这是孟昶来军营这么久第一次见军营如此忙碌,手上的活还没有干完就其他人吆喝着去干另一件活,等他累的晕头转向想休息一会时,才突然想起他把小美放到营帐外面的雪地里。一想到小美平时就哆哆嗦嗦的样子他真害怕把小美冻坏了没办法想洛雪交代。
趁着大家都在忙碌,孟昶偷偷溜出营帐,等他来到藏匿小美的地方时,不由一愣!屋外的大雪覆盖了大口敞开的木盒,被脚印踏实的积雪又重新被雪堆积覆盖。人的脚印和猫的脚印相互交织,互相踏实。残留在木盒周边的几撮猫毛,更是让他心头一凉。
不会吧!孟昶想都没想顺着脚印开始准寻,可还没跑几步,面对淹没在人海之中交错复杂的脚印他傻眼了。就像是面对一条汇入大海的溪流,他站在交汇口却失去了寻找溪流的方向。怎么办?呆愣片刻,他又立刻折身寻找木盒,可里面除了散落的猫毛再没有别的东西,孟昶皱着眉,食指不停的在木盒边缘摩挲。一定有什么线索,一定有。这是洛雪交给他的东西,他不能连一直猫都照顾不了!
冷静下来,冷静!
“孟昶!”宋玉神色慌张的朝孟昶跑来,连喊几声都不见孟昶答应,宋玉察觉到事情不妙,走近时才发现孟昶手中拿着的空盒,见他沉思紧张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只询问道:“小美不见了?”
孟昶将木盒捏的更紧,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站在不远处的小雪坡上瞭望营帐。从脚印来看,应该是小美自己从盒子里出来,被人看见所以才会被抓。为了保险起见自己把小美放到军医的营帐后面,因为这里脚印寥寥。路过这里的人要么是军医,要么是取药材的士兵,或者是巡逻兵。在木盒的周围有一堆人和猫复杂的脚印,但如果仔细顺着脚印就能发现,脚印最后通到了营帐里,也就是说是去药材的士兵带走了小美。
这个营帐里住的是孙大夫,他负责治疗的是和他军帐最近的五个帐中的士兵。而这些士兵大都是由三曲照顾。但那人既然带走了小美,就说明他并不主要负责照顾伤员,没有带盒子就说明他有时间盯住小美。并不需要东西容纳,而且也不怕被人发现。
现在九曲和三曲的士兵大致只有两类,一是在营帐里寸步不离照顾伤员,为军医打下手,二是在伙房里烧水熬药!
孟昶一咋舌,两三步从小雪堆跑下朝三曲伙房跑去,即使猜到了答案心中的那份不祥也越发厉害。他真不敢想就一会的时间居然出了这事,更不敢想如果正看到那不该发生的一幕,洛雪回来他要如何像洛雪交代。
三曲的伙房弥漫出浓浓的水蒸气,热气和冷空气凝结成雾将营帐围绕,孟昶掀开营帐,各种奇奇怪怪的药味扑鼻而来,他眯着眼不停挥舞双手驱散眼前的雾气。
“老大,下锅水好了给我留一点,顺便在腾口锅出来!”
“你这小子,让你去取药,你给带了个什么玩意回来?丑了吧唧的!”
远处传来的对话,让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大声质问道:“那只猫你们把它杀了?”孟昶跑到伙房最里面的角落,正看见一个汉子坐在一口大锅旁烧着水,木质锅盖被水蒸气顶起咚咚作响。灶的另一边坐着一个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掐着一只奄奄一息的丑猫脖子。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小美用那只还算看的见的眼睛盯着孟昶,张了张嘴,四肢不停的向上攀挠十分痛苦。
两个汉子有些意外的看着孟昶,前不久他还问三曲借过人应急,所以他们对孟昶影响很深,坐在药罐旁边的汉子抓着小美的脖子抖了抖,小美干张着嘴去叫不出声。
“刚才那句话是你喊得?你不是九曲的兵吗?到我们三曲来做什么?”
孟昶于那人保持这一定距离,看着小美痛苦的样子,他真的很想上去给那人一拳将小美从他手中夺回来。
“你这样会把它掐死的!”
那人无所谓道:“反正马上也要杀了它,看你这么着急的跑过来,你不会是想分一杯羹吧!这猫这么小,熬出的肉汤还不够我们喝呢!你还是站一边去吧!”说罢男人挺身看了一眼翻腾的锅盖,点了点头,起身走向灶台。
小美像一件被提起的货物,四肢低垂着,时不时蜷起来挣扎一下,男人粗鲁的将小美往灶台上一排,拿起手边磨好的刀挥刀就砍!
“住手,这是猫是我的,你没资格杀它!”孟昶也急了眼,冲上去按住男人的胳膊死死盯着他。孟昶的手又干又瘦,一个手抓上去却连对方的一个胳膊都抟不紧。男人扫了胳膊上那只瘦入薄纸的手笑道:“孟昶,我李豹对你的影响还不错,但这猫是我捡的,你怎么能说是你养的?”
“没错,而且孟兄弟要这猫真的是你养的,军法你应该知道吧?”站在灶头边的另一名汉子也开口了,他是三曲的火头老大,名为王彪。
这一问让孟昶哑口无言,眼见在灶台上挣扎的小美,还有洛雪临行前的嘱咐,他实在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小美被杀!
“李大哥,这不过是只猫而已,且不说猫肉不好吃,三曲这么多人,你就是杀了它熬烫,每个人也分不了多少,我们都是从军的,不容易,您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只要你把这只猫放了,以后你要我办什么事我都去做!”
李豹诧异的看了看孟昶:“不过是只猫而已,而且这只猫这么丑,我把它炖了,你再去买只好看的不就行了!这猫虽然小,但是好歹也能解解馋,上次我们三曲只分到了半只牛,现在大伙又照顾伤病这么累怎么都要犒劳他们,而且他们可是嚷嚷了半个月要开荤。你还是谅解谅解我们,都是当兵的人,我们同属于三部,你就当给我这个面子,大家兄弟一场,而且军营里不能带动物,这么多人都看着我把猫带进来了,我要换了你,怎么解释?而且你也不想因为一直猫而受罚吧?”
都说当兵的只讲拳头,看眼前的这人却比孟昶还能说,而且说起来头头是道。
“李大哥,你为什么非要杀这只猫?”孟昶也是急了,他不在理上,说什么也都站不住脚。
李豹拍拍孟昶的肩膀:“不是我要杀它,而是我在逮住这只猫的时候就对曲里的弟兄说了今晚开荤!你来的不是时候!”
王彪也在一边道:“孟昶你擅自闯入我们三曲的营帐不去帮扶伤员就已经触犯了军法,再不走对你不好,这只猫你带着这么久,你们九曲的人也一定知道吧!他们刚被军法处置过,你不想在让他们又被挨打吧!一只猫而已。你自己也能想明白。”
三曲和九曲一向被视为三部的吊车尾,本来两个曲相互垫底也没什么,可是最近九曲却出了一个黄埔轩,垫底的从两个变成了一个。人人都在用他们和九曲比较,这口气他们咽不下。九曲不过就是因为一个人而已,除此之外哪一点比他们三曲优秀了?三曲的将士不高兴被训斥,就将火发在他们身上,故意挑刺,给他们摆脸,这帐他们自然要算到三曲头上!
王彪拿起葫芦从沸腾的锅盖里舀出沸水,李豹也磨刀霍霍,小美在灶台上越发焦急死死盯着孟昶不停的摆动四肢。
孟昶捏紧双拳:“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的猫!你今天要杀了它,我就杀了你!”
王彪将舀出来的热水,粗鲁的扔会锅中,飞溅出的沸水花落在地上渐起一阵白烟。
“臭小子,口气不小,这是我们三曲的地盘你九曲的人也敢来我们这里撒野?我告诉你,这猫我们今天杀定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们怎么样!李豹,动手!”
上次来三曲借人的时候就被他们刁难一番,没想到冤家路窄。见李豹手中明晃晃的刀,孟昶来不及多想,几步跃上台阶,舀起锅中的热水就朝二人泼去。
王彪捂着被烫伤的手臂,浑身疼的只打颤,要不是他躲得快真的这一瓢热水就要将他烫熟了。他真没想到那个刚才还陪着笑脸,瘦瘦弱弱的小子居然真的敢对他们动手,面对目露凶光的孟昶,他只觉得心头火气,也顺势拿起一把菜刀,指着孟昶骂道:“王八蛋,他娘的,给你脸,你不要了是不是?他娘的以为老子吃素的是不是?李豹你把那只猫宰了,我把这小子做了,让他们在阴间汇合!”
孟昶也是一时气急,他虽然聪明,但面对直面冲过来的壮汉,他毫无办法,眼见王彪提着刀就要朝他砍来,宋玉带着人疾步进入营帐:“住手!这是军营,不是你随便杀人的地方!”
王彪和营帐里的众人看着宋玉皆是一愣,他们早就听说过九曲又一个十分漂亮的男子,今日一见却都呆住了。
未等宋玉说些什么,李林便沉着连从旁边走出,压低声音不满道:“我们九曲的人是你们想杀就杀的?我告诉你们他们不是新兵,而是智贤书院的学生,他们要是伤了一根汗毛,王爷一定扒了你们的皮!”
李林随时九曲的队率,但是论级别却比他们这些火头军高上太多。无奈王彪只好放下菜刀,将孟昶一推,余光扫到还在灶台上的小美时,眼睛一转,对李林行礼道:“队率,我和孟昶起冲突是因为他说这只猫是他养的。”
孟昶脸色苍白,嘴唇微动却没有说话,宋玉真是想的周到,他不仅带来了李林还带了五六个九曲的兄弟,如果自己一意孤行,那么就会连累整个九曲。可是……听着小美哀求般的呜咽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玉上前一步道:“你听错了,我们九曲从来没有养过猫,这猫与我们无关!”
“是吗?那这样我就把它杀了!”
宋玉自然知道这让孟昶为难,但是他不可能因为一只猫让三曲的人在受罚,且不说他们大部分刚挨完板子,孟昶也禁不住打。这决定再难也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