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句不要死,绑住了他游离的意识,即使疼痛酥痒难耐他也还是活了下来。
“你醒了?”孟昶眨眨眼睛,眼前清丽无双的面孔渐渐在眼前清晰,他悠悠的转动眼睛,确定这里和自己潜意识中看到的一样,的确是在医馆中。身子酸痛的难受,长期的平躺让他难受极了,想要翻身,全身却像触电一般动弹不得。
“别勉强了,你当真不要命了,吃了三个蛊,能熬过来也算是奇迹了!”宋玉将被子往里窝了窝,这几天一有空他就回来医馆看望孟昶,他真没有想到玲儿会闹出真么大的事,他一向认为玲儿虽然顽劣但还是主次分明,知道轻重,可这一次……
看着眼里布满血色的宋玉,孟昶控制勉强还能动的脸部肌肉勾出一丝笑意:“我这人命很大,上一次被剑穿胸而过都没有死,这一次怎么会死呢?”
宋玉眉头微蹙略显不悦:“怎么,还是在责怪我?”
“没有,只是想证明自己命大而已。”
二人相互一笑。
“臭小子,老娘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土元七成便行了,你自己看看这是几成?”伴随着粗狂的责骂声,和噼里啪啦的动静,五味子端着药碗一边闪躲,一边护着药且退且夺的进了屋。孟昶看到五味子的狼狈样,不由乐道:“你又做错什么事了?”
五味子揉着脑袋,委屈道:“我就吃了顿饭,一会没看土元就……咦?你醒了?你命也太大了!快快快,把药喝了。”
宋玉朝旁边一站腾出一个位置,五味子很好的继承了郭芙对病人的用心态度,每口汤药都要吹足十次才送入孟昶口中,而且很贴心的是药中放了蜜,中和了药的苦味让孟昶喝下之后不至于呕出来。
“师傅说,你这病她只有七成的把握,我以为你真的会死。因为你身上有顽疾,一旦病发老病就来纠缠,为你治病不禁要治新伤,还要治旧伤。像你这种人最麻烦了!”
孟昶皱着眉头咽下汤药:“七成把握并不算低。”
五味子脑袋维扬,看起来有些得意:“师傅治病一向是百分之百的把握,八成把握就算凶险了。要是两成,那人基本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洛雪呢?她还好吗?”话一出口,他便觉得自己问的多余,连最要的药引都找到了,她身边还有黄埔轩,有什么值得自己担心的?
五味子没有察觉孟昶暗殇的神色,道:“洛雪师姐很好,为你治病的好几味药材都是黄公子提供的,他人还不错,帮我们把门都换了。而且那几天有他照顾洛雪,我和师傅也清闲很多,哎!我还从来没见过师傅对谁有过好脸呢!”
孟昶没有说话,或者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宋玉将孟昶的神色看在眼中,他道:“孟昶,黄埔轩很不错,可是你也不比他差。除非洛雪亲口拒绝,否则你没有失望和放弃的理由。”
“你有喜欢的人吗?”孟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是换了一个问题询问。
“没有,可如果我喜欢的人喜欢我,那么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有多少人喜欢她,或者竞争者的条件比我优秀,我也不会轻言放弃,喜欢一个人,作为对她的回应就是牢牢抓住她!”
五味子歪着头奇怪的看着宋玉,对于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他而言,不是很懂他们刚才的那番对话,对于孟昶不要命的去摘不死草背后的深意也不懂。只以为和他一样是抱了一颗治病救人的单纯心思。
孟昶没有作答,他永远记得那天看到的情景,黄埔轩坐在洛雪的床头两个人是那么的合适,自己浑身的锐气和不甘被磨了个精光。洛雪病了,黄埔轩可以陪在她身边,让下人去找药,而他只能扔下洛雪,亲自去采药。这并不是什么真心,而是无能为力,自己并不高尚,只是被逼的无奈的无可奈何,就像是背书一样。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意不必黄埔宣差,可是如今他却质问自己,不差又如何?罢了!
一阵寒风推门而入,思念许久一衫红衣随着寒风落入屋间,孟昶一阵,就如同每次见到她一样,依旧是清冷淡然,淡淡的檀香味弥漫在屋间。看着重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洛雪,他欣喜不已,庆幸她依旧无疾。
“为什么没有把不死草给郭大夫,你明明采到了。”直入主题没有半分寒暄的话,一点也不像来看病人反而向审犯人。
“已经有人为你送来更多,更好的不死草,又何必非要我这一支?你的伤好了,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不就是为了给我不死草,过程和开头都那么艰辛,为什么却没有结果?就先练武一样,定下心来学习就是要求个结果。”
孟昶笑笑:“我的结果并不是要把不死草给你,而是能救你,既然已经有人救你,我也没必要做多余的事。”
“你喜欢我吗?”
屋里的人一愣,孟昶被洛雪毫无转折和过度的话吓着了,脸色清冷没有一丝羞怯,透着十足十的认真,这已经是第二次问他了,可这一次他却连点头都做不到,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只有黄埔轩的影子,仿佛在嘲笑质问他,有什么资格去喜欢洛雪?凭什么喜欢洛雪?
宋玉在一侧看的焦急,可惜他无法替孟昶回答,即使在苗疆像洛雪这样当面示爱的女子也十分少见,洛雪是个好女孩,他真希望孟昶放下一切顾虑,老老实实痛痛快快快的回答是!可是他等来的只有沉默,沉默。
“我知道了!”洛雪寥寥说了四个字,却没有人知道她究竟知道了什么,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不悲不喜不怒。
“不要造折腾你的身子了,锻造一把剑很难,可要毁坏一把剑却很容易。”如同每次分别一般,当孟昶在转头看去时,屋里除了几丝凉风却看不见洛雪的影子。
她是不是很失望?不,自己有什么资格让她失望?
“你真应该放下一切顾虑老老实实的回答她!”
孟昶苦笑道:“是啊,我也后悔了!”
经过几天的静养,孟昶的身子好了很多,自那天之后他便没见过洛雪,不知道洛雪是回了书院,还是去了别的地方。同时郭芙看他的眼神更为不爽,每一次为他熬药前都要把他痛骂一顿,说他不珍惜自己的身子,再有下次一定看着他死。三天后他便能下床走路,仿佛第一次学会走路一般,身子是如此的不适应,以至于走不了几步就要跌倒。郭芙说他身子太虚,但因为年纪的缘故还经得起折腾,但是一过四十,别人正当盛年的时候,他一定会恶疾缠身。注定要成为一个药罐子。不过那时候的事情谁说的准?能不能活到四十都是问题。
又休息了两日,孟昶也准备回书院,他在医馆待得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你们听说没有,白长宇的妹夫昨日和白长宇对质那灶炉底下一箱珠宝的事,刚被押到县衙见着白长宇就又哭又闹让白长宇救他,说什么露馅了让他多担待。还说他和白长宇假断绝关系这么多年,捞的银子一份没少的都入了白长宇的口袋,让他不能见死不救!”
“啊?有这样的事?可是白长宇是大贤人,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哎,谁知道啊!哪个人不贪?面对白花花的银子,和那些漂亮女人那个人能把持住,当日在堂上,白长宇是气的够呛,指着他妹夫大骂他信口雌黄,胡说!最后还险些气晕在公堂。”
一路上,孟昶听到的都是关于白长宇的消息,丞相他们的趁热打铁也来的太快了,趁皇帝对白长宇有怀疑的时候加紧迫害,让皇帝来不及思考,等他真的杀了白长宇某一天想起来的时候后悔也没有用了。
一进书院,孟昶明显感觉到气氛变了很多,遇到的同学皆是行色匆匆,神色焦急。如今书院只剩下皇帝党分子,作为皇帝党最大的支持者白长宇从禁足到含冤入狱,怎么能不让他们心焦?
“你回来了?”细若蚊蝇的声音在身后想起,不过比起以往少了几分羞涩。殷殷站在孟昶身后看着书院穿梭的学生,心里有丝悲凉,自从白长宇被抓之后,他们和飞燕的关系就淡了很多,连声招呼也不愿打,吃饭的时候也躲的远远的。同为一殿臣,官场上的友谊既然是如此脆弱。他们都对白长宇的一切避而远之,害怕惹祸上身。
孟昶沉思良久,道:“你对太子了解多少?比如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殷殷想了想:“我听父亲提过,太子喜欢胡琴,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不知道……”
“没关系,殷殷可以劳烦你帮我一把胡琴吗?但不要问乐科的周先生借。”
殷殷点头,但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自从那天孟昶为救洛雪采药离开之后,她想了很多。听到孟昶受伤得病在医馆修养的消息,她心里即紧张又难过,何必去求什么结果,能认识孟昶便就是最大的奢望了。
而孟昶觉得殷殷看自己的眼神不同于以前,心里倒也洒脱了很多。白长宇不仅是皇帝党有力的支持者,更是太子的支持者。他们两者,看似是一条战线,其实不然,太子比皇帝更需要白长宇。皇帝虽然没有在责罚太子,可是这并不代表太子之位稳固。他身后还有一个福王。在轩辕思明没有驾崩,福王还活着之前轩辕庆的位置坐不稳。只有建立起如同丞相一般坚不可摧的势力,才有可能让轩辕思明放弃废立太子的念头。从两次来书院这一点,就证明了太子的心意。—————分割——————下次更文5月10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