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宋玉沉吟的时候,一把明晃晃的刀却架在了宋玉脖间。孟昶一愣,李子轩是要杀人灭口?正要上前制止时,却被叶拉住。
宋玉看了一眼脖间倒影火光的刀柄道:“李大哥什么意思?”
李子轩没有回答只是刀锋一转,将刀插入地下:“你走吧,你既然已经找到了妹妹就可以离开我们,我的哥哥是奴隶,从我失去他的那天起,我就决定要释放天下所有的奴隶,杀光天下的奴隶主,我和你是不一样的,这些日子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和他做的所有事!”
孟昶自然知道李子轩口中的他指的是自己,也只有这一刻孟昶才想起那个当初救下的李子轩,也许对于解救奴隶这件事,没有人比李子轩热心拼命,李子轩容不下宋玉,会不会是因为他不相信宋玉这样一个公子哥会比自己做的好,也很恨这样一个公子哥居然能得到其他人的喜欢?
可是,孟昶深吸一口气,可他知道李子轩现在所做的都是错的,如果今日他真的带走这些奴隶,那么便就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孟昶挣脱叶的手臂,挤身向前道:“李大哥,宋玉虽然是个官宦子弟,但是和他接触过的人都应该知道他的为人,什么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论。你们都是想让这些奴隶可以重回普通人的身份和家人团聚。你们的方法都伴随着极大地风险,既然这样,不如让所有的奴隶自己做决定,是跟李大哥走,还是和宋玉留下来。”
孟昶这么一说,宋玉也赶紧争取留下更多的奴隶:“我和你们相处的时间虽短,可是并不代表我不在乎你们,我不是奴隶,也不是百姓是你们最恨的官宦子弟,我妹妹也找到了,但我宋玉答应过你们的事一定做到,我无法与你们感同身受,也没有像李大哥那样可以身先士卒的好武功,但是我宋玉愿意和选择一起留下来,相信我的人共死!”
看着宋玉,孟昶心中其实也很好奇,宋玉和自己不一样,找到妹妹是他来沧州的目的,可是现在玲儿已经找到,他为什么还要拼上性命救这些奴隶?出生于官宦人家的子弟不视奴隶于草芥便已经很难得了,谁会做到这个地步?也拽了拽孟昶的衣袖,指着宋玉竖起了大拇指,孟昶笑道:“你这会是要和李子轩一起去?还是和我们在一起?”说罢孟昶有补充了一句:“李子轩身上有伤。”
叶似有不满的微皱眉头,指了指孟昶的胸口,又激动的指着地面。孟昶道:“我没有能力把你从齐家成手中救出来,反而是你在驿馆中冒死救了我,你不欠我的,反而是我欠你的,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没必要非跟着我,我没为你做什么,你也不必耗一辈子来报恩。”
叶这一次没有笔划,只是跛着脚向后退去,孟昶以为他会随李子轩而去,却不想叶居然扑通一声,单膝跪在自己面前,孟昶傻了眼,急忙起身去扶叶,但是他力气太小完全扶不起叶。孟昶一咬牙也跪在叶面前,叶一惊慌忙起身扶起孟昶,嘴中支支吾吾着十分焦急不满,却说不出一句话。
见叶焦急的模样,孟昶叹了口气:“算了,我说过你的事情你做主。”
李子昂从中山国带出来的奴隶有两百多人,其中近一百人是以前救得。栢县包括奴隶平民百姓官员加起来总共有一千人左右,而这其中有四百多人的奴隶。栢县普通的百姓也不过一百多人,以奴隶主和商人居多。跟着李子昂离开的除了他五十多个铁哥们,还有栢县六百多人的奴隶。没办法,人是李子轩救得,这点毋庸置疑,宋玉的魅力再大,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天之内搞定四百人,李子轩还算仗义,府库的粮食他也只是让人每人带够五天,取了盾和长矛便离开了。
而在中山国道观的被李子轩救下的奴隶大部分都留在了宋玉身边,当然留在栢县当地的百姓和奴隶主商人和官员。
孟昶和宋玉站在城墙看着吃完饭趁着夜色匆忙离去的李子轩众人,孟昶道:“待会又要往门上泼水。”
“你想的就是这个?”
“不然呢?你说轩辕螽斯的府兵像难民,他们比府兵还像,要是攻城是几个武功盖世的大侠就可以完成了事,那么还要军队做什么?他们这一去是回不来了。”
“李子轩身边的刀客剑客很多,说不定可以奇袭,烟云县的守城士兵也不足两百,如果趁着夜色摸上城楼,也还是可以攻下烟云县。”
孟昶叹了口气:“我们往城墙上泼水,浇油放火,周围的县肯定早学去了,李大哥伤口还没好,那五十人中有多少人有好轻功可以摸上城楼?那些奴隶心里素质极差,只是靠着回家的信念撑着,他们耗不起,时间一长他们变会焦躁,说不定会连累死李大哥。”随即孟昶笑道:“我们也好不到哪去。”
“是啊,我们也好不到哪去,如果能有几个刀客愿意留下来就好了。”
“他们跟了李子轩那么多年,你和他们的关系再好,他们也不会留下的,就算他们知道前方是死路,也会跟着去,李子轩的兄弟真不少。”
宋玉转身看着孟昶:“你也有一个好兄弟!别人的兄弟好,自己的就不好?”
孟昶打趣道:“你不是也有?”
李子轩越走越远,孟昶又道:“现在栢县虽有七百多人,但是我们的人只有一百多,再加上栢县老老实实你搞定的那一百多的普通百姓,我们也只有两百人,他们随时可以反抗把我们绑了,你可以把他们的绳子栓紧一点。”
“要是我们一直把他们绑着,那面对李昂大军的也只有我们一百多人,难道要一个人拉两个弩吗?”
孟昶一乐:“当然不会,等到李昂大军到来的时候,他们自然就会和我们站在一起。”
宋玉眼眸稍转,挂在嘴角边的笑意突然又泯了下去:“我不想连累你,但还是把你连累了,让你在这里陪我玩命。”
事已至此,也只有往前走,容不得犹豫,路是自己选的:“你也知道把我连累了?既然这样,作为补偿,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你问。”
“你真的是为了不食言,才搭上自己的性命?你出生官宦,对于奴隶你没必要做到这步。”
宋玉道:“如果我说是,你信吗?”
孟昶摇摇头:“我不信,不想回答可以不用回答,每个人总有那么几个秘密。”
“既然我心中所想你都清楚,那我就没必要回答,我想告诉你的时候一定会说。”
孟昶道:“但愿你还有机会说,我还有机会听。”
雍州边境,李昂的行军大帐之中
“他轩辕鲲也有求我的一天!”李昂身披狐裘,将轩辕鲲的书信狠狠的砸在桌面上。座下的军师行礼道:“王爷,这一次,轩辕鲲给军队三十万两军饷,二十万箭羽,五万斤粮食。可见他是下了血本,并且也同意我们带兵一万进入沧州。”
李昂扫了一眼军师道:“这些年他轩辕鲲欠我的军饷何止三十万?事情闹大了知道求我了,他沧州安然无恙的时候可曾想到我?还有,卢照的仇我一定要报。”
看李昂愤慨的模样,军师生怕李昂做什么傻事立刻道:“王爷,卢将军的仇是要报,但你千万不能做傻事!”
李昂自然知道军师担心什么,不屑的反问道:“本王有那么蠢吗?”
“王爷聪颖,栢县是个小县人口不过一千出头,带兵一万,拿下栢县绰绰有余,不知道王爷准备派那个将军出战?”
“你们留在这里看好匈奴,本王亲自带兵出战。”
祭酒晁盖一愣,立刻劝道:“王爷,不过就是攻打一个小县而已您何必亲自出战?”
李昂不傻自然知道晁盖这么焦急的原因,有些不悦道:“我说过,本王不会做蠢事!我要带兵自然有我的道理,雍州的时暂且交给你和孙凯,我五日之日必然会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给卢照兄弟祭祀。”
李昂的后半句话让晁盖心凉了一截,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去做傻事,可是言辞之间完全都是要去做傻事的感觉。晁盖想了想,招呼一个小厮耳语一番。
李昂在离沧州最近的郡点了兵,快马加鞭的朝栢县出发,途中正好看到李子轩带着他手下的兄弟在摸城,因为有河流树木夜色遮挡李子轩并没有看见李昂。
“王爷,我们要不要支援?”
“不用,赶路就行,他轩辕鲲只让我屠了栢县,又没有让我管烟云县的事,只怕我出手他会怨我多事,走远一点,扎营休息,后天直奔栢县。”
李子轩带着奴隶步行道烟云县用了连天多的时间,而李昂带着骑兵和训练有素的步兵也计划两日之内到栢县,这就给了这些士兵充足的休息时间,他们在第一日夜幕降临时就到了栢县,不过李昂让他们就地扎营休息,等到第二日天一亮兵分四路将栢县围住,因为是攻城站,骑兵变为步兵归列。
栢县城楼上的人一眼醒来以为神兵天降,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平地瞬间站满了士兵。比起懒懒散散的府兵,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才更让人害怕,整齐的步伐和铠甲碰撞声音伴随着战鼓有节奏的打击这城上人的耳膜。
孟昶将栢县的官员,奴隶主,百姓,商人,带到城墙,他们合适见过这样的阵势,心中又惊有喜。
“你们完了,他们是来救我们的!”其中一个奴隶主对孟昶道。
孟昶看了那人一眼:“不见得吧,你仔细看看队伍中走在最前面的可是弓箭手,要真是来攻城的,走在前面的应该是步兵。”
“你胡说,我们才不会听你的花言巧语。”
孟昶耸耸肩,你不信,我替你问问喽!说罢,孟昶扶在女墙上喊道:“不知道大将军是来屠城还是来夺城?我们被贼寇作为人质押上城楼,还希望大将军能救我们!”
“王爷,城墙上有人喊话!”
李昂骑着马站眯眼扫了孟昶一眼:“不用管他,他们说什么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孟昶一句话喊了几遍都没有答复,有的人认为孟昶声音太小他们商量一番几百人对着城外喊了简单而易懂的两个字:“救命!”一时间城墙上此起彼伏的救命声和城下有条不紊的步伐声相互交织,但无论他们的救命喊得多生动,多撕心裂肺,回应他们的终究只有整齐的步伐声。
“准备!”一声号令,满耳充斥的都是拉弓的声音,城墙上的呼救声面对寒森森的箭头突然小了起来,其中有人突然转向孟昶求救:“放了我们,求求你了!”
越是这个时候孟常表现的越发从容:“怎么,你相信我了?”
那人都快哭出来了:“信了,信了。放了我们吧!求求你了,你说什么我都信。”
“放了你们?你们跑的掉吗?你们只要一转身就立刻变成刺猬,你们留下来和我一起守城!这样还有一线生机。”
众人相互看看,有些犹豫,他们只是普通人,不知道守城的风险多大,单是看见城下训练有素的军队就已经双腿发软,对他们而言最好的保命方式就是跑。犹豫之间,只听号令再次响起:“放!”
数千支箭从四面八方铺天盖撕裂着空气向城上飞来。孟昶无法想想上一次他们的弩阵齐放的时候是怎样一番景象,但看见眼前呼啸而来的箭阵他也能明白那种恐惧。
“蹲下!蹲下!”孟昶大喊着,可面对箭雨这些普通人大部分都站在原地傻了眼,等他们意识到周围有人大喊着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站在第一派的人全部成了肉盾,直到他们身中数箭眼睛浑圆的倒下,后面的人才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纷纷躲在城墙之后,颤斗的双手不停的抹着眼泪。有的人看着那些又连中数箭的尸体不由的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