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祭祀吗?你们应该忙的不可开交才对,怎么都在这里?”学堂外,又一个不速之客正笑吟吟的看着众人,不过显然他没有太子那般的待遇,除了谢天酬起身行礼问候之外,其余的人连理都不想理。
庄丁冉一向不在乎这种态度,他在屋中环视一圈问道:“诶!白殷殷呢?”
孟安道:“你找殷殷姐姐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找找,不过,你们就是以这么散漫的态度对待第一个来祈福的人吗?”
白飞燕起身白了庄丁冉一眼道:“你来太早了,到外面等着!”
“外面太冷,屋里暖和,而且几位先生都没轰我走,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轰我呢?”
“哼!这里不欢迎你,也不是你来的地方。”
白飞燕说话毫不客气,庄丁冉却道:“我又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也不是什么坏人,怎么不能来这地方?而且今日来祈福的人中,也不见得都是所谓的正人君子吧!像什么小偷小摸,贪心,刻薄的人都会来这里,如果飞燕你能把他们赶走,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不用你请!”
“飞燕是你叫的吗?你还不配叫我的名字,那些人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白飞燕和庄丁冉起了口角,赶人这种事情毕竟过于粗鲁,而且庄丁冉的确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比起庄丁冉,白飞燕说话才难听,所以大家也是在看热闹,孟安虽然想说几句,但却被阿果拽住了胳膊。帮不帮先放到一边,像白飞燕这种人,你开口说不定她还说你多事。
“名字起了自然是给人叫的,不然难道是看的?即使我叫你名字,你还能把我吃了?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那也总比有眼无珠连人都无法分辨的某人好。”庄丁冉特意拉长的声调带着讽刺,暗指榆阳那些事。飞燕觉得脸颊绯烫,暗自环顾众人,大家就像没听到庄丁冉的话一样,各自低着头。许绍更是眼观鼻鼻观心。这样故意装作没听见,不知道的样子,反而更让白飞燕恼火,她怒道:“榆阳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和他差不多,都是混蛋!”
飞燕气的脸颊红扑扑的,庄丁冉却一脸淡然无所谓的样子。孟安看着气急的飞燕,心里有些难受,想开口替白飞燕说些什么,却被孟昶按住肩头,对他摇摇头。
争吵声吸引来了王全安,他看了一眼自顾自的众人,道:“庄公子和你们是同龄人,有什么争执是难免的,但是争执毕竟不好。还是相互行礼认识一下吧。”
白飞燕瞪着王全安,轻哼一声,转身回到座位,庄丁冉对王全安拱手道:“多谢王先生,不过既然他们不待见我,相互虚与委蛇的礼就算了,免得我不舒服,他们也不舒服。我来这里是祭祀祈福的,不是找气受辱的,希望王先生,给我找个好地方,让我能好好看一看这场祭祀。”
王全安眉头微皱,他不是很喜欢拆台的庄丁冉,但也不好说什么,他毕竟不是书院的人,王全安点点头将庄丁冉带出学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书院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也开始变得嘈杂,人虽然多,但是并不乱,紫金铃供桌前背自然的空出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其余的人按照先后顺序有序的站着,这一切没有人指挥,似乎已经变了一种习以为常的习惯。
庄丁冉站在离供桌最近的位置,环顾围绕供桌周围忙忙碌碌的陆基霍云几人,心下不由沉思。
简单的调整之后,祭祀大典正式开始,同一时间五谷上的香被点燃,香烟袅袅,全场寂静,王全安在众人自觉留出的空隙中,伴随着众人注视的目光,从远处捧着竹简面色凝重的走向紫金铃。
王全安来到供桌前,将竹简举过头顶,向东南西北四个放心弓腰行礼,礼毕,打开卷轴念道:“瞻仰昊天,则不我惠。孔填不宁,将此大厉……”
百姓都认真的听着,摩肩接踵的处境,居然也没有人抱怨,只有王全安的祭词萦绕在耳畔。但唯独庄丁冉觉得无聊打着哈气,他向来是讨厌祭祀,冗长的祭词枯燥无聊,他等待的只是祭词完毕之后出现的那个人……
书院小湖畔
孟昶和孟安都疑惑的看着站在湖边的倩影,硬是没有认出那人是谁。书院只有那么大,要是全芙蓉城的人都来,那还是件麻烦事,所以孟昶和孟安安排站在大门口控制进入书院的人数,达官贵族是不会参加这种民间祭祀,所以不用担心口角问题。不过阻止书院大门前黑压压的人还真是一件体力活,要不是小三和小四有先见之明,把大门周围请了出来,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直接关门,说不定他们还要耗到什么时候。
本来兄弟二人是想在湖边偷会懒,但没想到居然在湖边看到一个身着白色大氅,一头黑发如墨一般披在身后,她一动不动的看着远方,任由雪花落在她身上,如同画中人一般。
孟昶想了片刻,试探性的问道:“殷殷?”
白色的倩影稍颤,怯生生的转过头,习惯了她身着绿衣的样子,一时间还真没有把她认出来。
“殷殷姐,你今天好漂亮!”孟昶还没说什么,身边的孟安早就快步跑上去缠着殷殷,殷殷摸了摸脸上的面纱没有作答。
“等王先生念完祭词,烧了竹简,你就应该扮作农神,去跳舞吟唱,接受人们的祈愿了,怎么还站在这里?会来不及的。”
面对孟昶的质问,殷殷低头道:“我,人好多……我有点……”
“没关心的殷殷姐,你不用这么紧张的,你这么漂亮,一出现他们面前,吃惊愣神的是他们才对。”
孟安的夸张,她并不受用,反而让殷殷更加觉得不好意思,别过头,捏着大氅:“不要这么说,不出丑就很好了!”
孟昶笑道:“孟安没有说错,自信点,待着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没错没错,我哥说的不错,这样,殷殷姐,你上去之后就把那些人全部都当做木头,大树,萝卜,反正,就是不把他们当人,这样就好了!”
面对孟安笑脸,殷殷怯生生道:“这样……可以吗?”
孟安拍着胸脯道:“当然可以了,再不行,你看着我和我哥!”
提到孟昶,殷殷降头埋的更低,孟昶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去,可真的要赶不上了,到时候白外傅回来你又要抄书!”
“是啊,是啊!”说罢,孟安拉着殷殷的手腕就朝紫金铃的方向跑去,孟安的速度很快,但殷殷却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落在后面的孟昶,孟昶被他们越甩越远,无奈,孟昶只好冲他们挥手,示意他过会赶过去。
竹简在火中发出霹雳啪来的声音,伴随着吟诵声,渐渐化为灰烬,庄丁冉看到不远出蒙着面纱的不停喘气的殷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还好赶上了,殷殷姐!”跑了这么远的路,孟安连汗都没有流,但是身后的殷殷却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没办法回答。孟安转身看着不停弯腰喘气的殷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道:“抱歉,
殷殷姐,我跑太急了。”
殷殷摆摆手,幸好竹简还要烧一段时间,她还有一段时间的调整。接收到王全安向她投来的暗示眼神时,殷殷解下大氅,淡绿色的纱裙,在漫天白雪的世界里仿佛春天发出的新芽,淡黄色的裙尾随着她的移步,如同水中自由自在的鱼儿摆动尾巴一般,腰间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袖口的流苏被风轻拂,让人想起春天的柳树。
随着周后女先生清脆的短笛音乐想起,殷殷吟唱着颂词,在雪地里翩然起舞。
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就如同她醉人的琴音一样,她的舞姿和嗓音也一样惹人醉。孟安是第一次看见殷殷跳舞,也是第一次看见女子跳舞,从小在黎人村长大的他总是听孟昶说月亮上有个月亮姐姐,她经常跳舞,那是他就在想为什么要跳舞呢?如今他明白,因为跳舞很漂亮,只有一个人居住在月亮上的月亮姐姐,一定是想通过跳舞这种方式来让世人注意她,希望可以陪她说说话。只有醉人的舞蹈才可以让人醉心。
舞蹈完毕,殷殷躬身先众人行礼,然后如同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她并没有看孟安,也没有仓促不安的寻找还没有到场的孟昶。站在原地捏着衣角的她,看起来十分紧张,但是却没有怯阵。
孟昶慢悠悠的走到场地时,众人已经开是进行下一项活动了,去年百姓祈愿放入纸条的箱子被挖出来,里面的纸条被取出来当众烧毁,意味着辞旧迎新。这口箱子要继续装进新的愿望。
“哥,你没有看到殷殷姐的舞蹈真是可惜了!”孟安目不转睛的看着殷殷,遗憾万分的说道。
能把祭祀这种慢吞吞的舞蹈跳到让人醉心,也是难得了。殷殷是上台紧张,但只要进入状态,就会全心全意的投入,做的很好,自从上次坠月楼的琴会之后,殷殷的胆子不知不觉间其实已经变大了。
旧纸条被烧毁,百姓依次从左到右有序的上前,双手合十对殷殷行礼,然后将早已写好的祈愿放到大箱子里,再接过殷殷递给他们的“福肉”祭祀就算完了。
“福肉”就是三牲的肉,每块都被切成巴掌大,在烧完纸条之后就被黄浦轩还有小三小四孟安阿果他们齐心协力抬着缸一样大的三个筐,依次摆放在殷殷身侧。
事情进展的顺利,谢天酬和许绍站了一会也下去休息了,孟安站在远处看着认真的殷殷,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孟昶意味声长的笑道:“怎么看着殷殷想什么了?”
“哥,你有没有觉得殷殷姐姐很像娘?”
孟昶笑道:“你第一次见到殷殷就这样说,她哪里像青青姨?”
“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看到娘的时候我觉得开心和安心,见到殷殷姐,我也觉得很开心。”
“是吗?”
孟昶看着孟安正准备说些什么,只听一声尖叫,和伴随着尖叫的哗然,殷殷慌忙捂着被拽掉面纱的脸颊,神色慌乱不知所措,面对如潮的惊呼声,和如浪一般的质疑声,泪水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不受控制的往下流,身子瑟瑟发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