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醒来之后就向白长宇告辞,要回尧县办理父亲的丧事,皇帝给了薛平再多的荣誉也弥补不了父亲死了的事实。
书院的平民宿舍里,薛平宿醉之后还带着一脸的疲惫,整个人依旧没什么精神,平时看起来忧心忡忡的他,又变得死气沉沉。
“非要现在走吗?你父亲不是说让你读完书才回去吗?”孟昶道。
“等读完书回去,我能做什么呢?这次的事情谢谢你了。”
“没什么,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
薛平摇摇头,对这件事情显然不愿多说。
“你还会回来吗?”孟安问道。
薛平苦涩的笑笑:“看吧,我……想,我想,也许,也许……”
“别犹犹豫豫的,要是回来我们一起下山吃一顿,如果不回来,我们毕业后就去找你!”阿果出乎意料的伸出一只食指在薛平的肩头点了几下,相当于兄弟之间的拍肩。虽然阿果的脸上还是有一些嫌弃,事后也在不停的擦食指。但薛平也是接受了这份好意,对阿果报以微笑。
自从太子轩辕庆来过之后,书院的人就少了大半,如今又走了一个,偌大的书院显得又冷清了一些。
孟昶自从见过薛川之后就开始留意一个人,那就是道格。道格是丞相身边的红人,几个月前因为惹恼了丞相被罢了官,有人说道格被罢官,是因为他给丞相送错了东西,惹得丞相大怒,但孟昶始终有些疑惑,因为送错一个东西至于让丞相发那么大的火吗?且不论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但孟昶知道一点,害死父亲的导火索就是这个人点燃的。这个人只是导火索,真正的害死父亲的不是道格,害死父亲的是丞相和皇帝。
他不像孟慈,对皇帝抱有多么多的忠诚,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也有些明白皇帝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丞相陷害父亲,而皇帝如果真心想要帮父亲,那么这个案子不会草草结束,即使当时皇帝的势力不及丞相,这个案子也不会草率到如此。萧一山,轩辕思明,他们两个就尽管狗咬狗去斗吧!反正这个国家就这样了。
从那些侍卫闯进家门的那一刻,宣布要处死父亲的那一刻起,他就恨皇帝,恨皇帝昏聩,当他长大一点知道朝堂上丞相和皇帝的斗争之时又恨丞相,父亲是皇帝党所以一定是丞相陷害,皇帝只是从犯,现在得知当年父亲是被道格告了一状之后,孟昶更确定父亲是被丞相陷害,而皇帝只是袖手旁观。臣子对他而言只是棋子而已,不要的时候就扔掉。朝堂上的斗争,一输就是家破人亡,而且谁会记得那些弃子?
自己该怎么办呢?自己来到书院就是为了进入朝堂,他从没想过为谁尽忠,他杀不了皇帝,动不了丞相,父亲是朝堂斗争的牺牲品,被人利用了一辈子。而且父亲这一辈子最爱惜的就是名声,可是孟慈这两个字却被打上了佞臣这两个字。曾经想过进入朝堂找机会为父亲洗刷冤屈,但现在他知道了,想在这个时代替父亲洗涮罪名太难,而且以他的身份简直如同登天,当年皇帝将他们一家几乎赶紧杀绝,不让天下人谈论这件事,连孟慈这个名字几乎变成了禁忌,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告诉后人那件事不能提吗?要是被人知道他孟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肯定会死。打着喊冤翻案的旗号,太蠢了。
但比起杀皇帝和丞相这两件事,替父亲洗刷冤屈已经算是很简单了。
孟昶揉揉额头,算了,先把事情弄个清楚再说。找到道格弄清楚他到底告了些父亲那些罪名,弄清楚事情的经过,他要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陷害父亲的,然后,就看能不能等到机会替父亲洗漱冤屈了,在丞相和皇帝酣斗的时候,想办法将这件事情作为一个契机。在他们眼里早已没了公平和公正,他们能看到的只有将对方搬到的契机。这有这样,才是机会。
就让他们斗吧,斗到筋疲力尽,斗到两败俱伤。
道格被罢官之后就专心经营这他的赌坊有当官那些年建立起的人脉和收拢的打手他的赌坊生意“一向不错”,没有人不知道财神赌坊这个地方,也没人不知道道格逼人还钱的手段之狠。
雪已经下了三天,一出门,雪莫过膝盖,因为下雪的原因,书院也没有上课,孟昶早早收拾去了芙蓉城,以前繁华的景象,变得热闹,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的扫雪。财神赌坊在城南的一个角落,城南本就是乞丐流浪的刀客聚集的地方,在这种地方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路过子欣住过的小屋时,门已经不知道被哪个乞丐卸下来烧火取暖,里面更是被拆的面目全非。哎!也不知道子欣现在去哪了。过的如何。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已经把银子哪来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妻子吧!”
孟昶循声望去一个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的男子跪在过膝的雪地里手中捧着银子对着面前的两个汉子不停的磕头。门前的两个汉子如同门神一样,手中拿着木棍,虽然谈不上门神威武,但也颇有威严。其中一个汉子将木棍在手中轮了几圈,直指跪着的男子:“你这银子不够,还少了五两呢!把银子备齐再来要人。”
男子不敢反驳,又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即使我欠了你们的银子也不应该那我妻子去抵债,我说过缓几天,我一定会把银子给你们的,求求你们放了我妻子吧!”
“混蛋!”不有分说一记木棍打在男子身上:“我们去你家的时候只有你妻子在家,我们不拿她抵债你能这么快就把银子换给我们吗?还差五两银子,你凑出来我们在把妻子给你。”
男子咬牙道:“可是,我不过只接了五两银子,你们却让我还十五两,我……”说道这,男子哽咽了。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滚!”不由分说又是几记木棍打在男子身上:“赶紧滚不然打死你!”胡乱几记棍子霹雳啪来的落下,有的打在头上,鲜血霎时涌出,两个汉子却不以为意,还对着跪着的男子啐了一口以示晦气。
男子抱着头,将流进眼睛的鲜血随意一擦,缓缓起身,就在两人以为男子知难而退的时候,却不料男子在转身的那一刻突然身子一转像店里冲了进去,守门的汉子脸色一变急忙阻拦,但已经来不及,“咚”的一声男子撞门而入。
孟昶站在门口说傻了眼,看着匾额上财神四个大字,心底发寒,把生意做成这样,哪里会有财神来?还未等孟昶多想,只听一声惨叫,刚才的男子被人踢飞,在雪地里滚了几圈,鲜红一片,男子在地上扑腾几下,却始终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身着华衣,又矮又圆,额下一搓小胡子他悠闲自得的撵着胡子的样子就像老鼠,他的身侧还站着几个身材魁梧的打手。
中间的华裔小个子,贼兮兮的一笑:“张三,你是来借钱的,还是来赌钱的?”
被踢在地上的张三不停的咳嗽,如同肺痨病人一般咳这血:“道……道格,大人。我是来……要回……我的妻子的。”
道格小眼睛一转:“银子呢?”
张三从怀中掏出银子,道格身侧的人眼见,立刻上前躲过银子递给道格。道格捻着布包的以角打开点数银子。
“少了五两……”
“大人,我……我会想办法,……我的,妻子……”
道格摇头道:“当时你说好的,要是还不了钱就把妻子抵给我们,我们见你老婆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把银子借给你了,你这还不了钱,让我们很为难啊!”男子又想再说什么,道格话锋一转,将银子塞到怀中:“看在你恳切的还钱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你来完了一步,你的妻子啊!在昨夜被我们卖到**去了。哎!也不知道,**那些人,愿不愿意把那个女人还给你。”
急促的几声咳嗽之后,传来的是一阵喘息,倒在雪地里的张三眼睛发红,恨不得扑上去把道格撕的粉碎。道格只是嘲讽的一笑,转身进了赌坊,只留下张三如同丧家犬般的坐在雪地里揉着眼。
孟昶站在远处看着,突然想到了王氓和他的妻子阿囡,眼前这个叫张三的男子说实话也有些可恨,即使他很爱他的妻子,但是在当初他却以妻子作为借债的本钱,这种做法只能说张三活该。可是他的妻子却很无辜……孟昶叹了口气。
张三在雪地里呆坐了一回踉踉跄跄的起身,孟昶有些好奇,便一路尾随,他突然很想知道张三会怎么做,也顺便想从张三口中问点什么。
跟着张三浑浑噩噩的走了几条街,听到耳边渐渐响起莺歌燕舞的时候,孟昶就知道张三到哪去了。
张三呆滞的站在**前,因为他身上的血迹,姑娘们都不太愿意和他接近,但也不好轰他走。
“他难道要去找他的妻子?他现在可是身无分文,而切,一旦进入这种地方,有些事情不用多说大家心里都明白。不过他如果真有勇气闯进去救自己的妻子出来,自己也许可以帮帮他。”孟昶心中嘀咕。毕竟有这份胆气的男子还是少见的。
但孟昶等了许久,来来往往的客人进了又出,就只见张三在门口傻站,眼神迷离又犹豫,却总不见抬脚进门。
就在孟昶对张三的耐心越来越少的时候,一个怯生生的眼睛略有些红肿,眼角和嘴角还带着些淤青的女子低着头从**走出,那一瞬间,张三看着女子的眼睛突然亮了,女子显然也没有想到张三回来,急忙用袖子遮住脸颊,但片刻之后她还是缓缓的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张三,看得出她浑身有些颤抖,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迈着步子一步一步朝张三走去。张三双手不停的颤抖,他何时见过自己的妻子打扮的这么漂亮,可是这份漂亮却不是为他打扮的……想到这他心里一痛。
女子的脚步越走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朝张三跑去,要扑倒他的怀里好好哭一场,把受到的委屈全都哭出来。可是,她扑了空。在最后一刻,张三本应该抱住她的手臂却一僵,整个人也不知不觉的往旁边移了一步。
女子感觉到了张三的嫌弃,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眼泪如同断线的露珠不停的痛脸颊滑落。张三低着头,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屈辱他没有看妻子一眼,他从怀间摸出十几个铜板交给站在**前的姑娘,什么也不说拉着站在原地哭泣的妻子一路小跑。
对于张三的这一举动,女子又惊又喜。张三来拉妻子跑了许久在一户人家前停下,张三推开院门,指着门前的井道:“这是咱家的井,你,跳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