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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司徒空(1 / 1)

也许是出于同样对圣人的一种先天排斥感,农夫粗狂的形象瞬间在他心中多了几分可爱,如此犀利的抨击圣人的语录,他是第一次见,以前他只要在父亲面前对先贤有一点点的亵渎,他就会挨棍子。

他不懂圣人也是人,既然是人那么就会有错,为什么大家不管对错都喜欢以圣人的是非观来衡量事情,圣人的话有时也不过是混蛋之语。

也许正是出于这一点点的共鸣让小宁滋生了拜农夫为师的念头。至少他质疑圣人的时候,不会不听他解释就毫无理由的以亵渎圣人为由,受皮肉之苦。或许正是因为他是黎人,所以才敢这样怀疑和解读吧!

黎人不喜欢读书,即使有楚人接受农夫,单凭他这些注解,楚人就不敢将他们的孩子送来读书。突然间,小宁对农夫闲云野鹤的种田读书生活有了更深的认识。

晚饭是简单的菜稀饭,说他是稀饭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小宁在一堆菜中找到了几粒米,没办法,米与菜相比较,对自给自足的他们而言,菜还是容易得到一些。司徒胜喝了两大碗舔舔嘴巴,到柴房休息去了。小宁则在吃饭之前就自告奋勇的要求洗碗。似乎是感觉到了小宁的用意,也许是太累了,司徒胜也没有争抢分担。

农夫的生活更加拮据,除了书房中有一盏油灯之外,其他屋中再也见不到油灯的影子,以至于他们洗碗的时候都是靠着洞悉千里之外的视力,和极其敏感的感知力配合分析力艰难的执行着洗碗的任务。

“大叔,我可以问你的名字吗?”轻微的水声搅扰着寂静。

黑暗中传来陶碗滑落的声音,农夫的语气带着极度的不满道:“司徒空。我说小子,我到底有多老?叫叔就行了,为什么要加上个大字?”

小宁没有解释,只道:“空先生,我想跟你读书。”

黑暗中,水波的合奏,变成了独奏。司徒空回头看着身旁漆黑一片只留下一点点模糊轮廓的小身影。对于他而言,最想的某过于别人的认可。独自搬出来这么多年,虽说每日读书种菜,把自己逼得紧,但还是掩饰不了心中那不明白的一份遗憾。他这辈子是注定不能做官,他也不想做官,也不喜欢著书立说。作为一个黎人他又糟糕的不会打铁,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想着教教书也不错,可现实总是有意无意的嘲讽他。

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想要跟着他读书。比起激动,他心里更多的奇怪。

“你是楚人吧,你应该看过我书架上的书了吧!”

小宁明白他的意思,道:“圣人也是人,我从不认为他们说的所有话都是对的,要不是王喜欢,推崇。大家怎么会迂腐到这个程度?”

迂腐?司徒空被小宁的用词吸逗乐了,他见过部分楚人,见过些读书人,有的还好,有的一谈到圣人的某句话就大作分析,滔滔不绝,陷入自我陶醉之中不能自拔,恨不得将圣人引之为神。这个用词用的有几分意思。

“你既然会断文识字,就说明你已经过了启蒙的阶段,可以自己看书了,要我教你什么呢?或者你觉得我可以教给你什么呢?”

熟悉的句式,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小宁。小宁道:“要是断文识字就可以做学问,要先生干什么呢?菖蒲七十岁拜四十岁的伊尔为师,他不识字吗?不是的,他想要的是交流,对书的看法,我想学的,就是你对书的见解,和独到的分析。”

司徒空没有作答,按道理来说,眼前的孩子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这种想法,一般是十岁左右的孩子才会有的。七八岁的孩子能作对背诗就了不得了,能写诗就算是天才。这个孩子到是有几分意思。

“你和那个黎人是朋友吗?”司徒空没有继续拜师的话题。

“是,我是被一个叫司徒楠的黎人捡回来的,他救了我的命。”

“司徒楠?”司徒空略微惊异的呼出声来。

小宁被嗓音浑厚的司徒空一咆哮差点把手中的碗掉了:“怎么了?”

司徒空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快速平复情绪道:“没什么。跟我读书也没什么,不过我先说好,我不是什么纯粹的先生,到时候如果你要考科举,不要怨我为何没有给你教考试内容,我只读我想读之书。只教我想教之书。你可以质疑,但不要和我死犟。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要收学费!”

最后一句的转折如同一个深坑,把小宁摔的老惨。他虽然知道不可能白白读书,但是这么庸俗又现实的问题砸在他身上时,他着实被砸中了,而且被砸的哑口无言。片刻沉寂之后,小宁道:“可以先欠这吗?或者我用劳动力补偿。”

想起刚才小宁气喘嘘嘘半身入土的样子,司徒空立即拒绝道:“不行,必须交银子,这是规矩。这世上没有白拿的东西,这不是你们楚人的规矩吗?何况是思想这种花银子也买不到独一份的东西。”

小宁道:“你很缺银子吗?”这句很淡很淡的话,却充分反映了一个没钱人的恼怒和对这个张口就谈钱的人的鄙视。司徒空的形象瞬间又在小宁心中下降了好几百个百分点。

司徒空爽快的回答道:“没错,我是很缺钱,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我知道对于黎人来说钱有多奢侈,也知道对于一个寄住在黎人家中的楚人孩子来说有多难。可是这世上没有把人难死的问题。而且,你也并不特别,你不是五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不是苏畅。你有什么需要我为你破坏规矩的潜质和特别呢?”

犀利直接的一句话,让小宁一时无语,这个看似简单好说话的司徒空,其实比想象中的复杂难以搞定。他是想考验自己对知识的兴趣有多深,还是单纯的想要为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算了,这种事情无所谓,也许是和胖子一样的恶趣味,不过通过这种恶趣味来提升他对自己的好感,好像也不错。可是,最现实的问题是,他要到哪去找钱?又要如何挣钱?问司徒楠他们借吗?他开不了口。

“可以缓一缓吗?我现在……”

司徒空打断小宁的话道:“我知道,可以缓,时间一个月。和司徒楠去商量商量吧。想好了来找我。”

黑暗中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司徒空轻车熟路的捧着碗,想远处走去,轻微的咯吱声传来,小宁大概知道他在擦碗。

这里和瞎子一样的环境,司徒空表现的轻车熟路,他突然响了以前看的杂书中那些自讨苦吃的苦行者。

“看的见吗?明天早上洗不是更方便吗?”

司徒空反问:“今天吃的饭,碗为什么要明天洗?而且这是我的家,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里。你还是想想怎么和司徒楠说吧。对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读书?又为什么选择我这个黎人教你?”

司徒空换话题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

“没为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所以想和你学。”其实如果他老老实实的按照父亲给他布置的课程,完全可以去智贤书院了,可惜他现在记住的只有几本启蒙书籍而已,他那时感兴趣的只有志怪书籍和小说野史。

关于读书问题,他别无选择,楚国的私塾一般的招生范围是有限的,他们只会招收范围内的学生,这样方便管理。也方便向官员向上级汇报教育工作。向他这种没背景没父母的人,若要进私塾就要被查户,只有身家清白才可以读书。而他是禁不起查的。

天下间除了智贤书院不受约束之外没有任何一家私塾,甚至是太学也要按照历法来管制学生。他的机会就是每年智贤书院的那次平民招生,只要你想读书,不管你的背景来历,只要获得书院先生的认可,就可以进入书院读书。当然那个坎难之又难。

就如司徒空所说,他并没有什么特别,所以不会有人为了他与国法作对,司徒空是他唯一的机会。即使再难也要试一试。

可是……

再次回到现实,小宁真的犯难了。

早晨,天刚亮,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司徒胜就把他从柴堆上拽起,催促着赶快回去。一路上司徒胜的眉头一直都没有松开过,越靠近村子,司徒胜的步伐反而慢了下来,眉头都快拧成一团麻。

“没事的,顶多被打一顿,或者关上几天。”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吓得司徒胜差点哭出来了,他是个老实的孩子,这样夜不回家他还是第一次。光是想象母亲婶婶的怒火他就腿软。

小宁的脸上依旧淡定,这种夜不归家,几天不见人影的事情干多了,自然也就不害怕了。果然刚一进村,村里的人一见到他们就大声嚷嚷着他们二人回来了。

片刻之后,司徒楠真的拿了条绳子朝小宁冲了过来。司徒胜则被他老娘揪着耳朵一路领回家。

不由分说,司徒楠第一次即口头威胁之后动真格的,三下五除二像捆粽子一样把小宁绑了,扛在肩上就回家。到院子,将他往凳子上一扔,严刑逼供一般,气势汹汹的问道:“到哪去了?一晚上都没回来,你知道我们找你找的多辛苦吗?你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就完了?”

“嗯……我下次不敢了。”

“还有呢?”

“我错了。”

“好了,去吃饭吧!”

“……”

这种速战速决的审问方式,让他不由回味起来觉得好笑,看着为自己松绑的司徒楠,小宁的心中有丝暖意。他们对他越好,他就越不知道要如何报答他们。

“身上脏兮兮的,吃完饭把衣服换了,冲一冲。然后把药吃了。再有下次,我绝对不扰你!”

“嗯……”小宁的声音很低,却带着点点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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