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妹震惊无比,蓦地回首看到不远处张元卿一张木然的脸,她又回头看向眼前男子,手指都在颤抖。
被囚男子没说话,依旧维持着仰起头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盯着九妹看,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一样,“凤女,我的凤女。”
九妹被他唤声惊住,再度倒退,后背顶在墙上才停,不由按住自己心口才能平复急喘的气息。
“怎么,害怕了?”张元卿低头看自己的靴子,调整了一下表情才抬头:“不需要太惊讶,把他当成我就好了。”
“你,你们不是父子,而是……”九妹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才吐出两个字:“双生子。”
“没错,我们是双生子。”张元卿呵笑。
蓬头垢面的被囚男子也笑,声音嘶哑犹如困兽:“是双生,乱阴阳。”
“双生,乱阴阳?”九妹头一次听到这个词却感受到它背后的苦涩,不论双生是否乱阴阳,反正这张家的阴阳是真的乱了。
“是乱阴阳,人之一胎便是先天阳气之精华,若多孕一胎便是有一子是汇集阴气之精,注定是至阴至邪之人,他该死。”张元卿恨恨重复:“他就该死。”
九妹蹙眉,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这就是要杀掉双生子之一的原因?”她问,被囚男子点了点头。
“无稽之谈。”女孩子冷冷评价,令张元卿兄弟二人同时抬头看她,目光中有些震惊。
“你说什么?”张元卿声有些颤。
九妹仰头浑然不惧:“我说这是无稽之谈,双生子就是双生子,有福气的事,凭什么要杀掉其中一个孩子,这是只有刽子手才能干得出来的事。”
张元卿呼吸急促,猛地指向自己被困多年的兄弟恨恨道:“这是巫神的旨意,巫神亲自传下来的训诫,一子成神一子成魔,双生子之中注定会有人成魔,难道他还不该死吗?”
“该死的是你吧,你自己看看,如今成魔的到底是谁!”九妹断喝,让张元卿惊恐倒退。
“不,不,我没有成魔!”他摇头,喘息极重:“我没有!我这十多年战战兢兢地治理张家,我做了多少好事,人人都在夸我是正人君子,该死的是他!他是弟弟,父亲生下他,就该掐死他!”
九妹冷冷:“没有人该死,就算是巫神也没资格让双生的弟弟去死。”
“他是弟弟,难道他不该死吗!”张元卿状若疯狂,没想到九妹会说出这番惊世骇俗的话,她竟敢指责巫神所言有误!
九妹依旧坚持己见,字字铿锵:“不该死。”
“不该死,不该死,”张元卿一瞬间非常激动,手舞足蹈地跟被囚男子大叫:“你听到了吗,我,我不该死,这可是你的凤女说的!”
九妹一愣,难怪张元卿反应这么激烈,原来他才是那个差点儿被杀死的弟弟。
被囚男人摇摇头:“我从未说过你该死……元卿。”
张元卿冷笑,为着元卿两个字而冷笑。
九妹扬了扬下巴:“你是不该出生就死,但你如今做的事,都该死。”
“胡说!”张元卿愤然:“若不是你揭穿我的旧事,我怎么会身败名裂,怎么会!”
九妹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有这个底子,还怕被人揭穿?”
被囚男子肩头一震,猛地看向九妹:“他做了什么?”
他那张和张元卿一模一样的面孔还是让九妹有些心有余悸,不过还没等九妹开口,张元卿便已经狂傲大叫:“住口!你见也见了,还想怎样!”
张元卿声音变的有些滑腻阴冷:“凤女,现在同我出去,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被囚男子忽然嚎叫一声,有如困兽:“你敢威胁她,你答应过我的!”
“那是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现在她什么都知道了,这是你自己选的!”张元卿怒喝,冷笑道:“难道你以为凭元卿两个字,就能糊弄过她么,你以为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么?”
九妹握了握拳头,联系到空间,一颗玉珠滑到她掌心,内里蕴含的法阵之力并没有被压制。
看来这里只能压制人,并不能压制器物,如此她便安心了。
就算张元卿要杀她灭口,她也可以自保。
“你的这位凤女可是狡猾的紧,她看到你,只怕就什么都了解了。”张元卿声音滑腻地问向九妹:“对吗,凤女。”
九妹笑笑,开始装傻:“明白什么?”
“他是谁,我又是谁。”张元卿冷冷道。
“他?”九妹看着被铁链束缚四肢的男人,声音清浅:“他是张元卿。”
“哈,哈哈,你看看,她真的很聪明。”张元卿大笑,那被困住的男人望着九妹点了点头:“是,我是张元卿。”
九妹深吸一口气,猜测归猜测,真正得到印证时还是止不住地吃惊。
“真正的张元卿,被困在这儿十几年的张元卿,”真正的张元卿道,看向那和他长着同一张面孔却衣冠楚楚的男人:“他是我弟弟,张少卿。”
九妹看着兄弟二人,似乎看到了张老太爷意外得了一双儿子时的表情。
张家代代单传,就是双生子,也是两个儿子啊。
所以张老太爷舍不得了,就偷偷留下了本该被杀死的弟弟少卿,将张少卿养在这个小楼里由高伯照顾看管,所以这个地下才像个生活的房间一样,并不寒酸可怖。
但随着弟弟越来越大,他心中不公的想法也越来越重,欲望便越来越深,越想去外面看看。
终于有一天,他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哥哥。
众星捧月般的哥哥。
同一张脸,他却只能困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承受着永远永远的孤独寂寞。
张少卿自然不服。
他不服,怨恨不公,所以在张老太爷死后想办法取哥哥而代之,十四年前他成功取代张元卿,反将兄长困在这里,这也就是张元卿为何突然拒绝上官青冥,甚至追杀她的根本原因。
“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张元卿,此刻应该称为张少卿的男人冷笑:“你一定认为我们家老爷子是心疼我这个儿子,不忍心杀我,才将我困住的吧。”
九妹扬眉:“难道不是吗?”
张少卿冷笑两声,取下了墙上悬挂的藤鞭,而被困住的张元卿下意识就是一抖,绝望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