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晨是悯宁身边的近侍,半月前也曾跟悯宁来过一次,此番他带着礼物再来,也就说明悯宁也来了。
对于这位七皇孙秦相心里还是有诸多忌讳的。
一想到这位身体里留着皇家血脉的优秀男人却是巫王座下最受宠的小徒弟,他的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当年先帝所求不过是将一部分权利从巫王宫手中收回来,却惨遭天谴,如今巫王宫越发坐大,一位神女便敢大闹郡王府,就可见他们根本就没有将皇家放在眼里过。
可七殿下却助纣为虐,一心辅佐巫王,令他们这些老臣心寒。
“殿下听说赵治书受了委屈,特意带了礼物来,请各位化干戈为玉帛。”阿晨话说得漂亮,可秦相却听得出来,此举明明是偏向神女。
“殿下哪里的话,赵长史与王府上下都不曾对神女有过芥蒂,又何来干戈之说。”秦相老成持重,说出话也很有分量,他的表态就说明了广陵王府的态度,可以不追究,但赵愚是王府长史了。
阿晨挑眉,此件当然不是他能决定的,但王府长史的任命本就是郡王府自己的事,他们外人不便置喙,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巫王宫更不好派长史过来。
“我家殿下一向只盼个安宁,”阿晨说着敞亮话,一边看了眼身后端着礼盘的人:“还请秦相爷为小的引见赵长史。”
秦相探出了悯宁的口风,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便派人带阿晨过去。
彼时,九妹正托腮想事情。
成功救回了莫昭,是一件喜事。
九妹坐在桌前算了算,这一次,她得到了荆州鼎晋升中级会员,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大祭司,还得到了广陵王府一众的尊敬与支持,就连广陵王那个大胖墩现在待她也很友善。
只是动不动就送来的各种饭食,实在是让九妹头疼。
她又不是广陵王,一天要吃个五六顿饭,这一会儿一道菜送来,她实在是受宠若惊。
何况……王府那些厨子做的菜,哪有赵愚做的好吃。
九妹撇撇嘴,她承认,自己的胃口已经被赵愚养刁了,最近入王府这几天尤为挑嘴,还胖了一些,脸蛋儿都圆润了很多。
赵愚那家伙竟然还洋洋得意,瞧我把媳妇养的多好。
不过自从救回莫昭之后,菜的味道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而且,送菜的人,是舒哥儿。
九妹问起来,舒哥垂着头很是娇羞:“赵公子在教小的和瘦童做菜。”
女孩子噙笑,这赵愚竟然舍得了,也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赵愚的确很忙,他从钥灵哪儿得知这是触之夺命的烈性毒药,除非另有一人愿意为他吸走毒素,否则根本没有解救之法。
故此,他瞒得很好,就连嗜睡这个伴生症都被他遮掩住。
“这是那种新酒的酿造方法,你记下去就将册子烧毁。”赵愚将啤酒的酿造方法写在纸上交给舒哥儿。
如果他离开了,舒哥将是保护九妹的最佳人选。
舒哥有些惊讶,这个秘方堪称是赵愚起家的基石,他竟然就这么交给自己了。
“赵公子,小的想跟着主人。”舒哥拒绝收下,他不想留下来替赵愚打点生意,他只想跟着主人。
赵愚知道舒哥心中所想,他轻飘飘地开口:“在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不会说爱她。”
舒哥肩头猛地一颤,下唇抖着,头垂得更低了。
他明白赵公子的意思,自己永远活在主人的羽翼之下,就永远不配站出来谈什么真心。
可赵公子突然说这些,舒哥抬头,赵愚却轻飘飘道:“下去吧。”
“是。”舒哥没有半分违背,他对于赵愚,可以说是怕到骨子里。
这种怕无关生死,而是没有秘密。
就像你赤条条如透明般站在他的面前,心里不得滋生丁点儿的阴暗。
所以他不敢犹豫,不敢违背,甚至脑子里不敢有任何的想法。
画册图文并茂,舒哥仿佛揣着未来的人生一样谨慎,跑回房里学习。
而赵愚此刻指上的铜环也已经漆黑一片。
“赵长史。”阿晨将东西送来,看到赵愚的瞬间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狐毒入骨,而赵愚竟然还好生生站在这里同他说话,这是什么道理?
阿晨没有多做攀谈,送递了东西就告退,他必须将这个消息速速告予殿下知晓。
退出府门时,他却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广陵王府门前的人。
“你确定那个人是夏文烨?”悯宁眼中闪着疑色。
“小的确定,当日,夏穗那场大变活人令夏文烨在众目睽睽之下死而复生,小的印象极为深刻,绝不会认错他。”阿晨言之凿凿,另禀道:“不过夏文烨的气色可不是很好,他带着重孝,眼圈通红,恐怕此来是要对神女殿下不利。”
悯宁敲着桌子:“主城往君山县一来一回至少要三天时间,那夏文烨应该是盗鼎那日就赶到的,可凭他和夏穗的关系,不必这样正式也可以先进去,难道他们闹了什么矛盾。”
阿晨没答话也在思考,不过悯宁倒是理出个头绪了。
“君山县那个传言是怎么说来着?”
“什么传言?哦,说夏穗在朝祭时曾之人神女是夏穗,您不说这是无稽之谈了吗?”
悯宁眼色一沉:“如果这个无稽之谈是现在所有矛盾的唯一解释了呢?”
阿晨怔住了,神女是夏穗,那真正的神女岂不是……
“夏永清一心想出头,为夏家光宗耀祖,他会甘心让一个庶女成为他的雕女吗?神女,似乎是个更好的选择。”悯宁着了魔似地,负手踱步:“如此,陈氏之死就不是夏永清的报复,而是灭口。”
“可夏永清这些年都没有灭陈氏的口应该就是怕君赐秋后算账,怨他杀了自己的亲娘,所以他绝对不敢当着君赐的面杀陈氏灭口。所以,陈氏没死,莫昭,换的就是陈氏。”悯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个大胆的猜测是现在一团乱麻般的局势的唯一解释。
阿晨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殿……殿下,您这只是猜测,实在太过……”
“荒唐。”悯宁站定,替他说出这个词。
“不过眼下只有这一个解释较为通顺,大胆猜测,总不会有什么害处,你专门去查一下陈氏存在的证据。”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