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夏九妹在芳园的大堂里,也喊出了同一个名字。
“就是你身边那个指证你是夏穗的丫头?”夏文烨目露寒光,女孩子点了点头:“不过我不相信她是自愿的,她一定是被人强迫,又或者,被控制了。”
“控制?”屋里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最恶毒,要上火刑架的巫术,而且寻常人是做不到的。
九妹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控制,如果木槿真的认为我是夏穗,她母亲是为我而死,那她怎么这么长时间来都不找我报仇?又为什么早不去和夏永清揭穿真相?”
“所以,你怀疑……”七把刀张着嘴,小心翼翼说了一句:“其实是夏大老爷将夏穗和夏文姝调换的?”
“我是确定。”九妹坚定道。
她不便说出木槿见到过她没有胎记时的手肘,因为这样就要牵扯出她不是夏穗,而是君山神女的事实。
虽然夏文烨和赵愚等人都是自己人,但事关重大,她不想过早牵连到他们。
莫昭的脸色也变了变,如果是这样,那夏永清就真的是太老谋深算了。
自己做的恶,在被揭穿后还能拿林氏顶包,实在是令人闻之胆寒。
夏文烨心中更是悲怒交加竟一口血喷了出来,气昏过去。
“不要紧,他只是重伤未愈,金蟾虽然也可以疗伤,但他毕竟还是重伤之身受不得这急怒攻心。”七把刀安慰道,帮忙将夏文烨扶进房去。
九妹叹了一口,这几天来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多,太重,尤其是今天直面夏永清的一切。
这个男人看似坚定,一直强势,内心却比谁都要柔软。
“那就让莫昭替你去接林氏和陈氏来芳园吧。”赵愚建议,心疼地看着九妹苍白的小脸。
夏文烨重伤,难道受了夏永清一掌的九妹能舒服不成。
“好。”九妹笑容疲倦,却安心接受了赵愚的安排:“再替我通知一下林家,我想见林嘉磬。”
“放心吧。”赵愚按住她的唇:“我让舒哥留在酒坊了,谁也丢不了,什么事都能等你养好伤再议。”
九妹吐了吐舌头,这赵愚真是她肚里的蛔虫。
的确,木槿现在应该还被关在夏家,她就是想问清真相也没法子,不过只要陈氏来了一切就好办了。
因为她记得清楚,陈氏一直喊得是让老爷把女儿还给她。
只要确定陈氏的话可信,她就能在三日后的巫女大选上,彻底揭露夏永清的真面目,让他从此声名狼藉。
至于自己的神女身份,她并不怎么在意,可以从长计议。
……
暮色落下,夏子瑜房里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
是木香痛苦的尖叫。
夏子瑜将滚烫的茶水打翻在她手上,火热的水泡迅速鼓起,痛得她眼泪汪汪却还是跪地求饶。
“木香你应该清楚,我可不是夏文姝。”夏子瑜笑容冷酷,一脚踩在了那鼓起的水泡上,捻动。
“啊,小姐饶命!”木香的惨叫被夏子瑜一巴掌打断:“说,我要知道所有,全部。”
木香捂着手,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但她真的怕了,手上的剧痛让她一身冷汗,从骨子里畏惧夏子瑜这套折磨人的手段。
她颤巍巍叩头,一五一十全都招了。
不过,她只是个丫鬟并不知道太多关键秘密,但她交代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秘密,原来当晚去夏文姝房里盗九运玉珠的,竟然有两拨人。
除了已死的齐芸祭司,还有一个就是夏永清的人,因为木香当晚就是去秘见了夏永清,向他汇报的情况。
所以夏子瑜可以确定,父亲的确从小就在监视夏文姝。
没错,就是监视,绝不是父亲对女儿的关心,而是防备的监视。
还有自己,一直以来她和夏文静都是父亲打压夏文姝的棋子,这到底是为什么。
既然夏文姝是夏穗,父亲不该更希望她会出类拔萃才对?
“我现在怀疑,你才是夏穗!”夏子瑜耳中赫然响起九妹在祭路上的郎朗指证,顿时脸色煞白。
神女是夏穗,那谁是神女。
夏子瑜一瞬间手指发抖,木香更加害怕,能让如此恶毒的夏子瑜感到恐惧,该死多么可怕的事啊。
“滚!”夏子瑜冷眼撵人:“你该知道深浅。”
木香连连点头,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敢像出卖夏文姝一样出卖夏子瑜,因为那样只会比死还惨。
而夏子瑜此刻冷静下来,忽然扬起唇角。
父亲,君赐,难怪我们如此相似,原来真的是,一家人。
不过她还需要了解一些细节,所以夏子瑜决定,去见见木槿。
奶娘是蒙冤受屈,夏家碍于舆论不再役使木槿,而是把她安置在一所小院里,名曰补偿实为监禁。
木槿不哭不闹,形如槁木。
君赐的控制巫术已经过去,可她回忆起自己在朝祭那日所说的每句指证,都如被刀割。
她到底是有多蠢啊。
可她还得活着,否则,谁还知道她还有一个妹妹,还有一个枉死的妹妹。
所有人都以为被当做夏穗的婴尸是夏文姝,可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那是她的妹妹,那一定是她的妹妹。
她才不管夏文姝的尸体去了哪里,她只知道,神女是夏穗,所以现在众人以为的夏穗就是神女。
而她可怜的妹妹与娘亲,都不过是夏大老爷维持夏家雕女制度的牺牲品,用她们的尸体铸就的,制度。
夏子瑜出现在木槿门外,她很谨慎,想先确定木槿是否还处于被控制的状态。
而就在此时,夏家主宅忽然响起了刺耳的锣鼓声:“走水啦!”
夏子瑜下意识转身,只见一身白衣的神女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唔……”夏子瑜的尖叫被堵在喉中,人也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夏永清从身后接住了软倒的女儿。
“她太好事了。”君赐冷声,夏永清却执意护住夏子瑜:“我需要一个雕女。”
君赐冷哼一声,看见木槿正站在窗口,目光呆滞而绝望。
看来,她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走水了,夏宗主,节哀。”君赐瞥了木槿一眼,向夏永清颔首,神色没有一丝波澜,转身飘然远去。
夏永清将昏倒的夏子瑜放在廊下,亲手将木门锁死:“能为我夏家安定而死,是她们的荣幸。”
木槿僵硬的表情一瞬间狰狞起来,她扑向窗口,抓向夏永清的脸。
夏永清神色木然,并指点在木槿抓来的掌心,骨头裂开的恐怖声音从木槿身体里传来。
一道气流打翻屋里的烛台,汹汹烈火将木槿狰狞怨恨的脸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