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有劳了。”
布衣卫赶忙回礼,退去一旁。
“姐姐有礼,我便是袁宝儿。”
娘子忙回礼,“民妇孙三娘见过大人。”
“姐姐不必多礼,我与张大人分属同僚,您比我大,我叫您姐姐,您叫我宝儿就是,”袁宝儿亲热的拉住孙三娘,请她到楼上。
孙三娘随着她往上去,偷偷转眼看她。
袁宝儿随她看,待到房间里,翠心奉了茶退下。
袁宝儿这才道:“我有件事,要先于姐姐明说。”
孙三娘见她严肃起来,顿时有些紧张。
袁宝儿安抚的摸了摸她手,“张大人的内宅似乎有人料理。”
孙三娘眼眸微暗,低声道:“他已步上仕途,有个娘子作伴,自也应当。”
袁宝儿点头,瞧着她半点没有脾气的样子,对她的秉性有些了解。
“姐姐能如此想,果然是贤妻。”
“只不过,此事却不是姐姐想的那么简单。”
袁宝儿道:“那娘子乃是原家远房娘子,虽是庶出,却也是正经人家娘子。”
“此时她才刚过去,倒也还罢,我只担心天长日久,两人生了情谊,那女子再生他心,到时姐姐可就危险了。”
孙三娘的父亲乃是秀才,更是张茂的启蒙恩师,她自有随着父亲长大,对诗书礼仪懂得够多,却不知大宅院里的门道。
听得袁宝儿一说,她像是呆了下,而后道:“不会,郎君不是那样的人。”
袁宝儿笑了下,“这倒也不打紧,最多姐姐躲在祖宅就是。”
“最最关键的是,张大人此时站在悬崖边,稍有不慎,便可能株连亲族,到时莫说你,便是你的家人,怕也没法逃脱。”
“怎么会?”
孙三娘惊惶不已。
袁宝儿笑,“你可知那原家为何送个娘子过来?”
孙三娘摇头,迟疑的道:“莫不是有事要求郎君?”
袁宝儿点头,“实不相瞒,我奉旨前来督查田亩之事,原家一家占了红原县四成五的田亩,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我与姐姐实话实说,此事我是定要查下去的。”
“若张大人执意包庇,我职责所在,绝不手下留情。”
“然我与他一路行来,发现他虽性情孤高,却并非贪财忘义之辈,便想请姐姐多加规劝,若能迷途知返,自是皆大欢喜。”
孙三娘这会儿听明白了,自家郎君是要为了女色,搭上身家性命。
这绝不能忍。
她向袁宝儿行了个大礼,“多谢袁大人。”
袁宝儿笑着受了这礼,“姐姐一路奔波,可要梳洗?”
孙三娘想了想,点头,“有劳了。”
袁宝儿叫来翠心,让她帮着孙三娘盥洗,又寻出自己的一套薄纱华服和相配的首饰,让她待会儿换上。
女人之间的战争,头一面至关重要,孙三娘再单纯,也明白这点。
她再一次道谢,跟着翠心出门。
没多会儿,她一身盛装的来到跟前。
看着好似换了个人的孙三娘,袁宝儿笑着见礼。
“姐姐这样一装扮起来,便是世家大族的女儿也不逊半分。”
“怎么会?”
孙三娘赧然的摸了摸鬓发。
袁宝儿拿下她的手,微笑道:“姐姐信我,我说的是真的。”
翠心笑道:“我家娘子说的没错,您现在便是比那崔家郑家的娘子也不差什么。”
孙三娘眼睛晶亮,笑容也跟着自信许多。
袁宝儿看了眼天色,想着今天发生的事,让张大郎把车套好。
袁宝儿从匣子里拿出两张百两银票,塞给孙三娘。
“这个使不得,”孙三娘赶忙推拒。
“这个可不是送给姐姐的,”袁宝儿道:“这是给姐姐壮胆的,当然也是给姐姐用的,不过要还的。”
说着,她狡黠一笑,“世人看人下菜碟,姐姐底气足了,才好办事不是。”
孙三娘一笑,想点袁宝儿鼻子,又觉得唐突,便行了个礼,往楼下去。
袁宝儿站在楼上,遥送她上了车,方才回去。
隔天一早,她早早起来去府衙。
才过去,就觉得气氛不对。
衙役们见她看过来,忙做出正襟危坐的样子。
“张大人可在?”
袁宝儿佯做一无所知的样子。
衙役们含糊答应着,往正堂指了指。
言外之意便是人已经在那儿了。
袁宝儿笑着点头,提步过去。
就见张茂正一身官府,很是正经的查看供状。
供状不少,加起来足有十来张。
袁宝儿瞥了眼,便道:“张大人,某想跟你说一说原家田亩之事,不知您可方便?”
张茂抬起头,袁宝儿眼尖的发现张茂的脸似乎有点不对称。
她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面上却很关切,“大人可是哪里不适?”
“可要寻郎中看看?”
“什么?”
张茂诧异。
袁宝儿指了指脸颊,纯真的问:“大人可是牙痛?”
张茂咧了下嘴,顿时觉得肌肉生疼。
他嘶了声,想起昨晚挨得那一记狠巴掌,冷哼一声,“原家的田亩你早就心里有数了,又何必来问我?”
袁宝儿笑,“您是这里的父母官,这里的田亩我自要与你商议才行。”
张茂撇嘴,“若真如此,那洪家田亩,你又为何不来问?”
袁宝儿笑,“昨天我不是问过了,大人也在呀。”
张茂嘴角抖了抖,低声道:“你要怎地?”
袁宝儿微笑,“大人呢?想要如何?”
想要你好我好大家好,这话张茂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孙三娘泣血的怒斥还在耳边,此时就是给他七八个胆子,也不敢说出来。
袁宝儿等了片刻,见他一脸的敢怒不敢言,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摆出开诚布公的模样,“张兄,你平心而论,这一路行来,我待你如何?”
虽不亲近,却也不曾疏远,君子之交。
袁宝儿朝他笑了下,“实不相瞒,开始我是有心与张兄坐而论道的。”
“只是后来,我发现张兄似乎不喜与我为伍。”
张茂嘴角动了动,回想当初自己因为一面生出的浅薄认知,也有些后悔。
袁宝儿笑了下,“我这人虽没有什么才学,却生了点傲骨。”
“张兄瞧不上我,我自不会凑上来惹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