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浓稠血液,似被微风吹皱了一般,漾着微澜。波澜动一下,便停了。不消片刻,密度愈来愈大。仿佛会涌动一般,一条丝那么细小的血丝,只有二分之一指甲长,极缓慢的向无双的血液延伸。
伏筝脸色苍白,无意识的收紧手指,修长的指甲狠狠的刺进掌心,浑然不觉痛楚。双目紧盯着那不断蠕动的‘血丝’,后背生出了冷汗。
伏筝有片刻的失声,许久才从喉中挤出一句,手指颤抖指着那条‘血丝’,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水清漪眉梢一挑,愤怒之外,更是心有余悸。无双未及时出现,她已经喝下去了。
绣橘本就不信任凭空而出的伏筝,而今瞧着药里有问题,面颊因愤怒而充血,刀子眼飞向伏筝。
“这是食血虫。”无双阴冷的眸子里淬着寒冰,这虫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万没有想到这么阴损的毒虫,会出现在静安王府。“这虫能不知不觉将体内的血液吸干。”和水蛭一般,但是这个呈透明,吸血后和血的颜色一致,根本难以现。
果真,食血虫爬到了无双那滴血液里,不过瞬间,便被它吸入体内。暗红的身子,渐渐的鲜红,身子也粗了不少。
水清漪头皮麻,胃里在翻涌。
“王妃……”绣橘递来一杯清水。
水清漪摆了摆手,看着清澈的沸水,难以下咽。目光不自觉的落在食血虫上,哑声道:“将这秽物灭了。”
“不用。”无双看着食血虫,眼底有着兴奋之色:“虽然阴毒,但是可以入药。”小心翼翼的将东西装进了瓶中。“我已经从西越取回了赤蛇血,你拿去重新煎熬一副药。”
绣橘从无双手中将药瓶拿来,对无双说:“您告诉奴婢如何煎药,伏筝姑娘她还有许多庶务要帮忙王妃打点,抽不开身。”
无双无声的看向伏筝。
伏筝抿紧唇瓣,绣橘这是在防备她。点了点头:“的确有许多账未算清,摄政王府快要修葺好,在迁居之前要处理好。”
无双没有再说什么,示意绣橘跟他去药房。
“恭喜王妃,身子里的毒得解了。”伏筝由衷的高兴。
“绣橘你别放在心上,这丫头向来大惊小怪。”水清漪虽然这么说,却没有一丝呵责的意思。无双从西越取回了赤蛇血,恐怕是龙珏见她好些时日没有动身。定然是预料到这边琐事缠身,她无法开身,这才将蛇血给了无双。
伏筝岂会与绣橘计较,歉疚的说道:“是我粗心大意,幸而无双公子及时出现,否则我就是个大罪人。”
水清漪笑了笑,的确如她所言,若她因为喝了这碗药而死,即使伏筝不知情,难保长孙华锦会迁怒。
水清漪喝了绣橘送来的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出了一身大汗。水清漪吩咐绣橘备了热水,沐浴净身,看着换下来的裘衣,上面布满了黑色的斑点。
绣橘瞧着却是欣喜若狂:“王妃,这药当真管用。这些霉点都是都是排出来的毒素,就像奴婢小时候出的黑汗一样。”
水清漪长吁了一口气,再喝两副药大约就彻底清除了!
“将这衣裳处理了。”水清漪浑身轻松的靠在浴桶上,这一段时间当真是好事连连。手抚上了平坦的小腹,不知她毒解后,会不会有孕?
之前在宫中与他缠绵,不过是想着过几日便回西越。看她会不会幸运的怀有身孕,谁知无双将引子取回来了。
“王妃,江夫人请您明日去江府。”绣橘将行程通知水清漪,拿着湿巾给她擦背,轻声道:“江小少爷是您的义子,你明日过府,可要备一份礼?”
“你素来周到,看着准备。”水清漪寻思着这个时候江夫人唤她去江府是有要紧事?她府中没有什么喜事儿。何况先帝驾崩不久,都是不能操办喜宴。“只邀请了我?”
“还有其他几位世家夫人。”绣橘收到邀请函的时候,特地向那位丫鬟打探了一下。“听说是宁伯侯夫人,还有镇西侯世子夫人。其他的几位,您并没有打过交道。”
水清漪眉头紧蹙,这个紧要关头,她宴请的都是在朝中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人,未免太过招摇了?
傍晚时分,长孙华锦回了府。外面纷纷扬扬的下着毛毛细雨,玄紫色朝服,淋湿了。
水清漪赶忙拿着帕子递给他,吩咐常德去提热水,伺候长孙华锦沐浴。
长孙华锦穿着月白中衣,方才沐完浴,墨湿漉漉的贴在脑后,水珠顺着他的脖子滑落,慵懒性感。水清漪拿着帕子替他擦拭头,他的身上散出淡雅的皂角香味。定了定心神,将明日江府宴请她的事宜告知他:“莫不是江夫人感念我救了她的儿子,这才邀请几位夫人小聚?”
“明日去去也无妨,恐怕另有其他的事。”长孙华锦眸光温润,少了白日里的凌厉,倒显得温和近人:“江老夫人与宁伯侯夫人是姐妹,当今圣上的姨母。”
经过长孙华锦的提点,水清漪眸光一闪,便现除了邀请她和萧珮之外,另外三人,都是与傅家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女眷。
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微妙。恐怕真正邀请她的人,就是江老夫人。
“你暗中将太后与贤王安插在朝堂的心腹给剔除,其中免不了与各府有利益牵扯,而今你换了一批新官员,这些都摸不清你的底线,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傅家姐妹虽然是皇上的姨母,可到底大权握在你的手中。她们邀我去江府,怕是探探口风。”
“今日在秦府,碰见了宁伯侯,他是秦阁老的学生,已经在府上借住了几日。”
水清漪疑惑的说道:“为何借居在秦府?宁伯侯府邸与秦府相邻。”
长孙华锦瞳眸里闪过一抹幽光,握着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撩开她的衣袖,手臂上的红斑并没有消退。可却可以看到稍稍淡了一些:“宁伯侯素来对夫人的话唯命是从,不敢忤逆。旁人都说他惧内,往日与同僚吃酒,只饮一杯,再劝却是如何都不喝的。今日午膳时,多饮了几杯,旁人都暗暗吃惊,便瞧着他面色熏红,醉言醉语的说了一通恭维夫人的话,不消多时宁伯侯夫人亲自遣人将他抬回府。”
水清漪挑眉,这是被赶出府了?心中有了底,怕是他在告诉她,宁伯侯夫人性格刚强泼辣,但是耳根子软,喜欢听好话。
眼底蕴藏着一抹笑意,趴伏在他的背上,白嫩的双手圈着他的脖子,下颔搭在他的肩膀上,亲昵的说道:“夫君倒是提醒了妾身,性子软和不得,明日要与宁伯侯夫人讨教一番。”
长孙华锦感受到背上香软的身子,微微侧头,看着她眼底的揶揄,嘴角微扬,抓着她一条手臂,利落的将她身子翻转,跌落在他的怀中。
水清漪眼底闪过狡黠,不待他双手圈在她的腰际,双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将他推倒在床榻上,趴在他的胸膛。意味深长的说道:“夫君可喜欢这样?”水清漪娇艳欲滴的红唇,缓缓的朝长孙华锦的薄唇吻去。
长孙华锦沉稳有力的心跳,蓦地,咚、咚、咚失了节奏,仿佛毛头小子初尝甜头一般,有些紧张。
四目相对,唇与唇只有一指间的距离。
水清漪羞答答的一笑,垂头间掩去眼底的捉弄,伸手蒙着他的眼眸。另一只手,捻起他铺散在床榻上的一缕墨,在他耳朵里拂来扫去。
一阵钻心的痒意自耳朵里传来,长孙华锦扣住她作怪的手,将她压在了身下。
水清漪立即求饶:“慢着,妾身有一事与夫君交代!”水清漪手臂紧紧的夹着他不断从腰际向上游移的手,暗叹不妙,忙说道:“太傅第三女,嫁给商贾的傅沁香她的夫君方老爷与莫家来往密切。莫家是贤王的人,方家或多或少也是有一点牵连。”
长孙华锦松开她,静静的聆听着。
“三婶娘的儿子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她自己也从商,我在中间搭线,想法子让方老爷与傅夫人的嫡女结成姻亲。”水清漪猛然想起一件事,前世方老爷的嫡女,嫁给了李亦尘为侧妃。那么,她必定要在李亦尘有所动作之前,促成姻亲。
方老爷与傅沁香只生了一个独女,在方老爷众多女儿中,最得方老爷的心,视为掌上明珠。若是能够将他的女儿嫁给水远嵩,那么便是将方老爷拉拢到长孙华锦这一阵营中。
虽然傅沁芳是当今圣上的姨母,与亲生女儿相比,到底是隔了一层。
想到就做,水清漪起身整理了散乱的衣裳,顺手拉拢长孙华锦松开的衣襟,道:“我这就去信给三婶娘,明日探探方夫人的口风。”
长孙华锦握着她的手,温和的说道:“三弟他为人不错,京中有好女子有许多。不急。”
水清漪一怔,明白了他话中之意,这是要舍弃方府。“你早已觉察了?”
长孙华锦笑而不语,淡淡的说道:“两江总督沈夫人不日将来京,你可以接待她。”
两江总督沈夫人,她是合德亲王的女儿慧敏郡主,眼光独到,不顾合德亲王的反对,嫁给了当时纨绔风流的沈恒昌,原是承家族蒙荫得了一个闲职,成婚后便考了武状元,最后在夫人的助力下,他在仕途一路亨通,到如今官拜两江总督。
沈夫人是个厉害的人物。
水清漪陷入了沉思,沈夫人育有二子一女,两子皆已成婚,女儿排行第三,说了一门亲事,可好景不长,张罗亲事的时候,喝酒猝死,至今未嫁。
饶是有再好的身份,奈何被冠上了克夫的名声。虽然碍于沈总督的身份,明里不敢议论,背地里早已是被人传开了。身世好的世族子弟,瞧不上她。可瞧得上的,沈夫人瞧不上,到如今,年方十八都不曾出嫁。
“沈夫人此番进京,怕是为了给沈小姐求一门婚事。三婶娘那边是不可的,身份上怕是入不得沈夫人的眼,其余的……又不太亲厚。”水清漪拧紧了眉头,沈夫人这门姻亲是不能错过。李亦尘这样的人,为了达到目地不择手段。奈何这一世改变了许多,沈夫人前世并没有出现。蓦地,似想到了什么,灿笑道:“萧皓天如何?”
长孙华锦赞赏的看她一眼,将军府的身份足以令沈夫人满意。只是,萧皓天如今在边关,沈夫人相看必定是要将他召回京。
“那就这么定了。”水清漪睡前,让牧兰去调查沈总督与沈夫人,自然还有沈小姐。
……
沈夫人是极为讲规矩的人,水清漪特地选了烟霞色洒丝月蓝合欢花弹绡纱裙,色彩不浓艳,也不会显得极为素雅。仔细收惙好,便乘着马车,去了江府。
江夫人身旁的丫鬟在门口等着水清漪,瞧着马车停了下来,便打起帘子,摆好木梯,搀扶着水清漪下来,福身见礼道:“夫人已经在花厅等候王妃,王妃请随奴婢来。”
水清漪颔,一路跟着丫鬟去了花厅。
花厅里,已经坐了三位雍容矜贵的妇人,衣着打扮,极为考究。江夫人站在左手边,身着紫色缠枝牡丹锦裙的夫人身旁,赫然便是江阁老的继室傅沁兰。
就在这时,几个丫鬟拥簇着一位少女从屏风后走出来,身量高挑苗条。身着霞影色半臂蜜色纱裙,头上戴着金丝八宝钗。一双杏眼,两弯柳叶眉,粉面含春,樱唇凝着一抹浅笑。
纤长玉指交叠在腰侧,俯身见礼:“瑶儿问各位夫人、嫂嫂安。”
水清漪眸光微转,这是秦阁老嫡孙女秦玉瑶?长得的确是好样貌,天仙样的二人。周身气质高雅,透着一股子灵气儿。
秦玉瑶迎着水清漪的视线,悠然一笑,轻移莲步,在水清漪的身侧坐下。
江夫人介绍道:“清儿,这是秦阁老嫡孙女儿玉瑶。瑶儿,这便是我与你提及的清儿,摄政王王妃。你们二人年纪相仿,相比合得来。”
秦玉瑶起身,福身见礼道:“瑶儿耳闻王妃诸多事迹,心生向往,却没有机会一见。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水清漪含笑道:“秦小姐是个妙人儿,缪贊了。”
江老夫人掩嘴一笑道:“可不是?清儿与瑶儿都是面善的,极有缘分。”
水清漪抚摸着手腕上的玉镯,笑得开颜:“确实如此,可惜我身子近来不适,久坐疲乏,性子冷了些,倒不向往日那般活泼喜爱热闹。秦小姐与我在一起,拘着她的性子了。”顿了顿,话音陡然一转道:“江姐姐是个贤惠能干的,性子也开朗得紧,广见洽闻,与秦小姐较为投机。”
江夫人承了水清漪一声姐姐,笑容直达眼底。心中却对江老夫人的那一番话感到不悦,怎得不知她心里打得主意?在她的眼中,水清漪的出身不高,怕不能帮衬到长孙华锦。若是长孙华锦落了败势,定然会殃及当今圣上。为了太傅府的尊荣,断然要娶一个身份能与之匹配的。
所以,一开口便将秦玉瑶与水清漪凑成堆。水清漪的性子本就不热络,又极为的敏感,自然会心生不悦。恁的是谁,都不愿旁的女子觊觎自个的夫君。
“清儿今日的气色比上一回瞧着好了些许,本是要静养,我却是将你给邀了出来。”江夫人颇为的自责,她并没有想到秦玉瑶也来了。
“瑶儿也喜静,平素无事就爱看一些古籍与刺绣。祖母要过六十大寿,瑶儿有一副百寿图想要请教您。”秦玉瑶丝毫体谅的说道:“王妃哪一日有空闲,身子舒服了,瑶儿登门拜访。”
水清漪不好拒绝,而刚进门的萧珮听了秦玉瑶的一席话,心中冷笑了一声,岂会不知她的心思?当真是没皮没脸!
“秦小姐,这件事儿我可以帮忙。清儿的师傅如今恰好闲赋在家中,明日我将她带回贵府?”萧珮热忱的说道。
秦玉瑶却听出了话中的讽刺,捏紧了手中的丝帕,面上犹自带笑,起身道:“瑶儿谢过萧姐姐。”
萧珮瞅都不瞅她一眼,从秦玉瑶的身旁掠过,坐在秦玉瑶的位置上。
秦玉瑶站在原地,一阵尴尬。
江夫人忙打着圆场道:“萧丫头当真是清儿的影子,形影不离。不管在何处,都要紧挨着清儿。莫不是怕旁人与你争抢了?”
秦玉瑶松了口气,顺势下了台阶,在萧珮的身旁坐下。眼底流露出钦羡:“这样的情谊令人羡慕。”
萧珮并没有理会秦玉瑶,径自说道:“沈总督夫人回京,清儿你如何招待?”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傅沁月搁下茶杯,含笑道:“可不是?沈总督如今要回京述职,沈夫人便趁着祭祖的日子,早先动身回京。”
“这就是不打算走了?”傅沁兰动了心思。“我说最主要的是急着替沈小姐寻一门亲事,再过一个年头十九,更加难寻好的亲事。沈总督这回回京,不知是升职还是降职,适才要趁着沈总督进京前,说好亲事。”
水清漪心神一动,这件事长孙华锦可没有与她说。不过他点出了沈小姐,那么断然是要重用。
傅沁月想到今日的来意,笑道:“这缘分是不能够强求。”眸光微微闪烁,询问着水清漪:“不知王妃如何接待沈夫人?老爷曾经与沈总督在一处共事,我与沈夫人有好些年不曾见。她们进京,老爷必定是要款待。”
水清漪眼角堆积着笑容,宁伯侯夫人在向她投诚,缓缓的说道:“我不曾举办过宴会,夫人您当初举办的宴会,令秦老夫人赞不绝口,不知夫人能否在一旁协助我?”
傅沁月心中有了底,秦阁老是正一品大臣,按照秦老夫人的规格,那么定是升迁无疑了。“王妃太客气,左右我也无事,正好可以早些与沈夫人叙旧。”傅沁月看向傅沁兰:“你呢?当年与沈夫人关系也极为热络。”
傅沁兰眸光闪烁,声音尖细的说道:“二姐,明日我家老爷有事,我怕是脱不开身。”
傅沁月不再多说,心中对这个妹妹愈的不满。往日倒是识阿堵物为粪土,而今却愈的势力。倘若她们这些做姐姐的,不能给她带来利益,是否都不会再来走动了?
反倒是傅沁香,听闻后,皱眉道:“去莫家?莫家如今已经不成气候,做的事儿也不是人事。你劝着方万生,少与莫家走动。”方万生是愈的糊涂了,莫家如今大不如前。他们过多的牵扯,只怕有个好歹会牵涉到方府。
傅沁兰心中不服气,莫家再如何,也是贤王的人。贤王才是正统血脉,又是成年皇子,终有一日会夺回皇位。老爷说得对,那边的关系也拢络住,日后就算贤王未能翻身,左右当今圣上是她的亲外甥,还能将她这个姨母如何了?
傅沁月瞧出了傅沁兰的小心思,冷笑道:“两边都讨好,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你不曾为旁人着想,旁人自然也不会顾念那可怜的血脉亲情。”
傅沁兰的脸色霎时难看,却又不好作,毕竟她还是要依仗宁伯侯府。
“你二姐说的总归是没有错,你都一大把年纪,还分不清远近亲疏?莫家的姨奶奶病重,莫家的生意遗落千丈,正好府医诊出是疫病,在乱葬岗旁边搭建了茅草屋,一卷席子裹着莫姨奶奶扔在了里头。不过一日,人便没了。莫家有出息的莫寅,已经不在,整个莫家靠着莫姨奶奶支撑,如今顶梁柱去了,恐怕是要败落了。”傅沁香交际颇广,初闻这件事的时候,心中也是极为震惊。莫家就是白眼狼,若没有莫姨奶奶,如何能得到贤王的照拂?
傅沁兰心中一惊,她倒没有料到莫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想到老爷要做的事儿,傅沁兰心中难安,如坐针毡。
水清漪若有所思,她最近身子不适,并没有怎得多关注莫家。却没有想到莫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不对,莫姨奶奶身子素来健康,即使染了风寒,一碗姜汤就好了。怎得好端端的,毫无征兆的便去了?
恐怕另有隐情!
傅沁兰看着水清漪,欲言又止。可又有些憋不住,忧心的说道:“朝廷里如今玉石器皿都要经过朝廷鉴定,征收赋税。老爷子积压了许多货物在仓库,只得走莫家这条线。”眼角看了水清漪好几眼。
水清漪醍醐灌顶,若是要经过朝廷的鉴定,那么莫家高仿古玩玉石便会暴露了出来,自然是行不通。若是打着赝品的名头卖,上缴了赋税,利润基本上已经无几。而莫家的产业都是又莫姨奶奶她掌握,如今对他们没有了用处,自然是容不下。
想到了这一层,水清漪明白了过来,原来长孙华锦一直记着莫家的账。如今不费一兵一卒的对付,他们无力反抗。
水清漪并没有顺着傅沁兰的话说,只是淡淡的说道:“沈夫人喜爱热闹,各位夫人得空,便过府一叙。”
各位都应下了,傅沁兰讪讪的没有做声。她先前拂了二姐的意,如今拉不下脸儿来。何况,莫家的事儿真假,还有待商榷,要过问了老爷的意思。就算是真的,明日替沈夫人接风洗尘,她的二位姐姐都受邀请,她自然也会收到邀请函,也不急于这一刻表态。
用完午膳,水清漪便回了王府。
绣橘在一旁说道:“都说几位夫人极为的和睦,今日一见,倒是不见得呢。”
水清漪没有做声,姐妹间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莫要怀揣着害对方的心思。困难了,搭一把手,这便是和睦。
方夫人为人势力,这是商人的本质,可却也听得进二位姐姐的话。而其他二位亦是没有因着她帮着旁人算计自个的亲外甥,而对她心生芥蒂,反倒是提点她。若是这样不和睦,如何才是?
“将帖子写好,送到各府。”水清漪想到了龙幽,他是个好弟弟。
“秦府可要?”绣橘心里极不喜秦玉瑶,摆明是冲着摄政王而来。
“送!莫要失了礼数。”水清漪敲了一下绣橘的额头:“如今我们身份不同,许多人都盯着。不论对谁心中有再多的不满,藏在心里便是,明面上莫要做的太过明显。即使是当初静安王世子妃,都是要处处周全,何况而今?”
她不喜虚与委蛇,但是身处何位,便要做何事。
“奴婢晓得了。”绣橘去屋子里,将水清漪准备好的邀请帖,逐一送出去。
水清漪疲倦的躺在贵妃榻上,今日也不虚此行。李亦尘与秦府密切的往来,怕是打了秦玉瑶的主意。文成侯府对他来说,诱惑没有秦阁老来的大。可秦玉瑶似乎对长孙华锦极为的上心,她从江府出来的时候,秦玉瑶便跟在她的身后,几次要开口欲言,却碍于礼规没有贸然的开口。
水清漪将今日之事,整理好,打算用完膳的时候,长孙华锦从宫中回来,与他商议一番。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原定是明日进京的沈夫人,在日落前进京。
水清漪派人去将人迎接到王府,将人送到收惙出来的厢房里梳洗。
沈夫人一路舟车劳顿,累得够呛,并没有推拒,在王府歇下了。看着坐在铜镜前梳妆的沈浅,沈夫人动了心思。她素来是个急性子,在进京的时候,便择好了人选。这半月来的路程,早已磨尽了她的耐性,一刻也等不得,收惙好便拉着沈浅道:“我们在王府做客,不能失了礼数,要去给王妃请安。”
沈浅面色冷清,不耐的说道:“我是您亲生的,您若在乎这些个规矩,早已在进府的时候,便向王妃请安。”
沈夫人一噎:“臭丫头,为娘呕心沥血的为了将你嫁出去,这份苦心你理解么?”
“不能!”
沈夫人冷笑道:“你不去也可,你的婚事便全权由我做主。”
沈浅不为所动。
“贤王如今是求贤若渴,你爹爹此番进京,虽然离了拿肥差,却也是升迁了。以他的身份地位,为娘想贤王定会好生待你。”沈夫人使出了杀手锏,领着嬷嬷去了正厅。
沈浅轻叹,为摊上这么一个娘。
当沈浅出现在正厅的时候,水清漪与沈夫人似一见如故,极为的和睦。二人对着一卷画像,评头论足。而沈夫人眼底露出的精光,沈浅想忽视都难。
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走进便看到画卷中的男子五官硬朗,面庞线条棱角分明,一双眼眸锐利深邃,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将士?
沈浅心神一动,画上男子大约二十出头,这帝京为将者,这般年纪便只有萧府。眉头瞬时拧成结,萧府大少爷萧皓天如今二十出头,府中却有几个通房,并没有正妻。
“浅儿,萧参将你觉得如何?”沈夫人一百个满意,对水清漪生出了十足十的亲切感。
“莽夫。”
沈夫人脸一沉,循循教导道:“浅儿,你如今还能随心挑?萧参将为娘觉得很不错,他若是莽夫,你爹爹算什么?”
沈浅脸色一冷,她如今方才十八,怎得说的仿佛嫁不出去?
“他还不曾成亲,便已经有了几个通房,庶子都有了一个。我如今不过十八而已,就算嫁不出去,也不用如此将就。”沈浅将画卷一卷,结束了这个话题。给水清漪见了礼,姿态优雅,行云流水。而后,转身离开。
沈夫人歉疚的看着水清漪,水清漪摇了摇头,并不介意。倒是觉得沈浅性子洒脱随性,并没有如其他女子被礼教束缚,不在意世俗的目光。
“沈夫人莫要着急,沈小姐缘分未到罢了。”水清漪宽慰道,她倒觉得不是沈浅嫁不出去,而是沈浅分明不愿嫁。
沈夫人叹了一口气,叮咛着水清漪道:“浅儿这孩子怕是被她爹爹影响,不喜武将。便给她选几个文弱书生,王妃若是还有合适的人选,多多举荐。”
水清漪应下了。
送走了沈夫人,水清漪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月上柳梢,长孙华锦还不曾回府。
就在这时,牧兰出现在水清漪的跟前:“王妃,摄政王的马车与秦府的马车冲撞,秦小姐跌落了马车,受了惊吓,右脚扭伤。摄政王命人将她送回秦府,恰好遇上了秦老爷,一同去了秦府。”
“在何处冲撞到了?”
“永安街。”牧兰面色紧绷,那条接到平素只有零星几个行人,马车更是稀少,冲撞的极蹊跷。
水清漪眼底冷光乍现,永安街是从皇宫会静安王府最近的街道,大多都知长孙华锦每回回府必经此路。而秦府从这条街经过,便要多绕几条街道,耗费几刻钟。若非是来寻人,定不会途经此道。可今日非但经过,且还冲撞上了!长孙华锦的车夫一直是常德与常青,二人又怎得会犯这样的错误?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避无可避!
看来不止秦玉瑶一个人打他的主意,秦老爷的出现,证明了此事并非意外!莫不是长孙华锦惊吓到秦玉瑶,便要对她负责不成?未免太异想天开!
水清漪冷笑了一声:“王爷冲撞了秦小姐,秦小姐受了惊吓。绣橘,你领着伏筝备上薄礼去秦府。”
她倒要看看,秦玉瑶要耍什么花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