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守义听了这半日话,把方才水远之叮嘱他的话,抛掷脑后。听见水清漪问老夫人的话,连忙说道:“可不是?倘若今儿个侯爷还是大哥,我们二房立马就搬。”气性极大的拍了一下大腿根子。“分家之事原是我们提起,你们不愿,我们顾念着兄弟情谊暂且作罢。怎得现在都摊开了说,你们又磨磨唧唧?”
水守义就怕水清漪这妖女半道里反悔!适才听到她传话要分家,立即张罗着几个账房先生把账都算清楚了。
水清漪眼角微挑,漫不经心的说道:“分家定是要分的,只是有些个事总得问明白了,这样才不会留下隐患!”
老夫人心里一紧,水清漪这人素来不会吃亏,她怎得会好心的提起要分家?
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起了退缩的心思,没有料到水守义的嘴巴没有把住门,顺着她的意一通说。
“母亲先前将事儿都说明白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懂?我们二房什么都没有,要管理着这偌大的侯府,养活这么多的人。大哥做了这么多年的侯爷,身边总归是有些积蓄。大嫂出身镇国公府,当年那嫁妆轰动了帝京,就算咱们不分半个子儿给你们,不消说你们日子也会过得舒坦。”水守义眼馋大夫人的嫁妆,可不管如何,他是拿不着的。所以老夫人要给他们分家产,心里极不乐意。
大夫人闻言气笑了,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觊觎她的嫁妆!
“二弟说的什么混账话?你大哥素来清廉,身旁怎得会有积蓄?倒是二弟在江南任上,那里是个肥缺,过手的银子断是不少。”大夫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叠宣纸,上面全都是记载水守义在任上贪污的罪证。
水守义眼尖,一眼便瞥清了,捏紧了膝盖上的手。脸上阴晴不定,心想乔若潇怎么得会有这些?
“大嫂,你别浑说。银子是从我手中过,可都是笔笔都有清楚的账!你们不想要分家,如今捏造我的罪证威胁又是作甚?”水守义满目阴鸷,心知这家没有这么好分!
水远之始终低垂着头,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膝盖,不知在思索什么。
老夫人也不急躁了,静静的品茶观战。若有所思的看着水清漪,她没有被休,倒是可以考虑不分家。心里却又有别的顾虑,王府被太后打压,不成气候。就怕哪日王府做了什么冲撞皇室的事儿,侯府被受到牵连。
畏首畏尾,两面为难。
水清漪仿佛看穿了老夫人的心思,眼底露出一抹嘲讽:“二叔是否清白,都与大房没有牵连。我心中的疑问都已经清楚。那么……请二叔与老夫人在明日晌午前搬出侯府!”
水清漪的一番话,如平地惊雷,二房的人全都抬头看向她,眼底满是错愕之色。
“你说什么?”水守义咬牙切齿,眼底迸出凶光。
水清漪并不理会他,目光温和的看向水远琪。
水远琪搁下手中的茶杯,理了理袖摆,温吞道:“当初长姐问我要做侯爷么?我说要。她说好,但是有一个要求,便是过继在大伯的名下。”慢条斯理的从袖中掏出契约:“外祖父已经在上面签字。”
水远琪如今还是十四岁,稚气未脱,可却显得成熟老态。清润的目光看着水守义与水远之,并没有波动。水清漪却知晓他平静的双眸深处,隐匿着对他们的怨恨。
所以,才会选择和她同盟。
水守义惊愕的看着水远琪,当瞧见王亥的印章时,一股热气从脚底蹿到头顶。怒目圆睁,暴怒道:“你个逆子!我是你父亲,没有我的认同,你怎得过继在他的名下?”上前夺过水远琪手中的契约,撕了粉碎:“我不会同意,你死了这条心!”
水远琪并不在意,好心的提醒水守义:“族谱上已经更改了。”
水守义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处在震惊之中。完全不知情,一样被蒙在鼓里。
水清漪浅笑道:“衙门也是备了案的。”
老夫人摆在膝盖上的手发抖,这就是不能够更改了?呼吸蓦地急促,紧紧的揪着胸口的衣襟,想要缓过剜心的痛。
“二叔若不信,可以去衙门查一查,是否属实。”水清漪脸上笑意渐深,却不达眼底便敛去。
水守义见水清漪脸蓦然沉下,眼底闪着危险莫测的光芒,看得心底一颤,升起了警惕——
只听水清漪巧笑倩兮道:“二叔与老夫人马不停蹄的将账目整理清楚,念在这份功劳,我们便给你们在原先分配好的财产上多加一千两,母亲是慈悲心肠,断然会同意。”水清漪含笑的看着大夫人,大夫人点了点头:“你们可以从府里带走几个贴身伺候的婢子奴仆。”
水守义心慌意乱,事情的走向完全与他料想的相反,六神无主的看向水远之。
水远之淡淡的说道:“我们搬,祖母留下。”
怎么能搬?水守义正要反驳,随即想到水远之的用意,没有做声。老夫人也是水守正的母亲,他们断然不能将老夫人赶出府去!
“老夫人,你可愿意留下?”水清漪怎得不知水远之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清冷的面容上浮现一抹诡谲的微笑,却令老夫人汗毛倒竖:“不……不用……”她又不是水守正的生母,她将大房得罪得狠了,留下指不定水清漪如何折辱她!
水守正笑的一脸得意,拍了拍水守义的肩膀:“兄弟,大哥给了你们机会划分家产。兄弟到底是兄弟,你这样关照大哥。”
水守义脸上的笑容绷不住,脸涨成猪肝色,压制住心底的怒火,干笑道:“大哥,这是兄弟与你开的玩笑。”
水守正哈哈大笑:“二弟可真会开玩笑。”轻描淡写的将水守义那句玩笑话给化解。
水守义怎么会甘心?给水远之递了眼色,水远之却是起身离开去收拾东西。水守义咬紧了牙关,暗骂了一句狗东西,也跟着离开。
水守正很开心,没有想到水清漪不声不响的与水远琪暗渡陈仓,将他们狠狠的摆了一道。
将乔若潇送到了院子里,水守正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夫人,你看希儿都五岁了,我打算请西席给他启蒙。”
大夫人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就着水清漪的手将一碗汤药给喝了下去。
水清漪抬头看了水守正一眼,拿着一颗蜜饯塞大夫人嘴里。
水守正颇为的尴尬,搓着手嘿嘿说道:“希儿的姨娘与庶姐都不在了,按理说是要抱养在你的名下,可那时候……”大夫人不冷不淡的瞥了一眼过来,水守正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当初是他怜爱莫姨娘,才将孩子留在莫姨娘的身边养着。可今时不同往日,梗着脖子道:“他到底是我的儿子,你也是他的母亲。我想把他寄在你的名下,给他请好一点的西席。”
水清漪听明白了,水守正想要把水远希寄在大夫人名下,当成嫡子养活。
“你也别打这主意,当初生怕我会害了他。如今我自个身子不妥,也没有精力去管教。”大夫人眉目冷淡,水清漪搀扶着她躺床上歇息。
“乔若潇,你可还知点规矩?我是你夫君!你这样不给我留颜面,传出去旁人都要笑话!”水守正被大夫人无视,气不打一处来。
大夫人冷笑道:“规矩?你宠妾灭妻可想过规矩?那莫贞儿害我儿时,你可想过王法?我若忘了你是我夫君,早就将那贱人生养的孽种给打发了!都说生子肖母,他留着长大了也是个祸害!你如今怕旁人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侯府声名早就败尽了!”
水守正半天吱不出声,心下不甘,嘟囔道:“难道你就要把家业传给了侄儿?若说我无子也倒好,可偏生有个庶子,这样我岂不是太过窝囊了些?”
大夫人懒怠理会他,冷嗤了一声,翻身背对他。
“你若生了子,我又怎得会打你的主意?”水守正心里对大夫人是不满的,把他吃得死死的也就算了,可偏生生不出儿子。又心眼狭隘,容不下庶子。
说到庶子,更加不是滋味,他本身也是庶子。
大夫人气的心口痛,揉着心窝子,冷声道:“将他轰出去。”
李妈妈沉着脸没好气的说道:“老爷,你往日十多年难有几日去过夫人的房中?哪回不是来去匆匆?夫人若是能生个儿子出来那才叫怪事儿,如今倒是怪可笑,你嫌弃夫人生不出儿子。”李妈妈将水守正往外头请:“夫人肚子里有个孩子,您就发发善心,莫要给夫人添堵!”
水守正面子挂不住,斜着眼乱恍,希望水清漪说句话。
水清漪恍若未见,垂眼给大夫人揉捏肩膀。
水守正恼了,冷哼了一声,甩袖出来。瞧见水远希挺着小身板,跪在冰渣上,脸色青白,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水远希小嘴儿抿得紧紧的,一声不吭。
水守正心里怒海翻腾,将水远希拉起来,浑身冻得跟冰凌似的。攥着他走到屋子里,冲大夫人喊道:“他姨娘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也不必这么对他,他只是一个孩子,你的心肠未免太狠毒!”摸着水远希湿透的袍子,撩开裘裤,膝盖青紫,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动。
大夫人腹部绷紧的疼,闭了闭眼,平息了怒火,冷笑道:“我对他做了什么?”
“难道不是你罚他跪在你院子里?”水守正看着水远希,水远希浑身发抖,张了张乌紫的唇道:“父亲,不是母亲责罚。希儿……希儿替姨娘向母亲请罪。”
水守正心疼水远希,心里对大夫人越发的不满。才五岁,便如此懂事。乔若潇没有丁点的同情心,红着眼眶道:“他过继在你名下这事没得商量!”水守正抱着水远希阔步离开。
水清漪若有所思,水远希这样小怎得会有这么深的心机?他恰好在这时跪在院门口……水清漪起身到门口,看到丫鬟在清理地上的冰渣,心一沉,怕是有人在后面指点!
水远希夜里发了高烧,水守正命人去请府医。
大夫人动了胎气,用完晚膳,肚子针尖扎一般的痛。心焦的命人请府医过来,水守正的随从扑了空。
水守正满目阴沉,磨辗牙根的声音,仿佛野狗啃骨,令人毛骨悚然。
随从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将人劫回来!”水守正拳头捏得咔嚓作响,下午的时候他抱着希儿离开她无事,怎得这样巧?希儿出事,她也肚子不适?
随从应了一声,抄着小道,将快到大夫人院落里的府医给抢了过来。
府医给水远希切脉,确诊为染了风寒引起发热。随即检查他的膝盖,神色凝重的说道:“老爷,小少爷身子弱,冻伤了腿骨,幸而我发现得早,还能治。”替水远希针灸,活络筋脉。
水守正眸色暗沉,双眼风云涌动。心想乔若潇是要废了水远希!
若他不是担忧心切,守在水远希的身旁。今日怕是这府医请不来,不烧成傻子,也会变成残废!
当真是好狠的心!
而大夫人腹部犹如万根钢针扎刺,一*密密麻麻的痛褪去,又汹涌的一波推上来。冷汗洇湿了床褥,双手紧紧的揪着床褥,指骨泛白。
“啊——”
大夫人忍受不了的疼呼出声,脸色苍白如纸,痛苦的咬紧了唇瓣:“府……府医怎得还没来?”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双手抱着肚子,生怕这个孩子保不住。
李妈妈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在门外张望一下,回来替大夫人擦拭额间汗水:“夫人别急,府医快来了……”
就在这时,丫鬟面色惨白的进来通报:“夫人,府医被老爷身旁的随从给抢走了!”
大夫人脑子一轰,一片空白,眼底近乎绝望。
他们这是要逼死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李妈妈急红了眼眶,牙一咬,亲自去找水清漪。
水清漪闻言,脸色骤变,原以为水守正知悔改,惦念着大夫人的好,想要好好过日子。眼下为了一个庶子,对大夫人怨恨深重!倘若是大夫人责罚,倒也情有可原。可他着实混账!不问清楚缘由,便将所有过错推到大夫人的身上!
“李妈妈,你带上玉牌出府,去永庆街尾的冷府将无双公子请来。”水清漪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水远希好端端的跪在大夫人的庭院里请罪。
而后寒气入体病倒这是必然的,关键是大夫人用完膳偏巧腹痛发作请府医。
背后之人算得精准,推算了水守正的人心,必定会认为大夫人是装的。这个时辰极难出府,甚至难以请到大夫,大夫人腹中的胎儿必定不保,甚至祸及性命!
“牧兰,你速速去请无双公子。”想到利害关系,水清漪心想李妈妈是出不了府。
水清漪去了大夫人的屋中,询问了红豆:“夫人晚膳吃了什么?东西可还在?”
红豆知晓出了大事,磕巴道:“夫人吃了一点,剩余许多,奴婢想着倒了可惜,都留着呢。”说罢,脸颊通红。
水清漪让红豆将膳食端过来,等下无双来了,给他检查。绕到内室,大夫人被疼痛折磨得面无人色,痛苦的低吟。
水清漪扳开大夫人的手,手心已经被她掐破,她也毫无所觉:“母亲,您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了。”
大夫人听到水清漪的声音,泪水滚落了下来,喘着气道:“清儿……莫贞儿那个贱人死了,留下这小孽障在报复我。捱过这一劫,我……我要和离……”
水清漪点了点头:“您会无碍的。”
大夫人蜷缩着身子,紧紧的抱着肚子,企图缓解了越来越痛的腹部。倏忽,肚子一松,下身有一股暖流涌出,大夫人悲恸的喊道:“孩子……我的孩子……”心里对水守正升起了恨意!
水清漪脸色发白,掀开大夫人的被子,床褥上染着一大片的红。心慌意乱,不知该要怎么做。
大夫人感觉到浑身的热气都全部顺着下身涌去流失,似有刀刮她肚子里的血肉,剧烈的疼痛一阵胜过一阵,她觉察到孩子慢慢的剥离了她。心死如灰,瞳孔涣散,没有焦距的盯着帐顶。
水清漪看到大夫人的异样,掐着她的人中,不断的呼唤道:“母亲,您醒醒。女儿让人去请神医无双公子,他会保住孩子。”
大夫人双耳嗡鸣,只听见有人在耳畔说话,却完全听不清楚。声音离她越来越远,意识陷入了混沌。
水清漪急红了眼,感觉到大夫人的手寸寸冰凉,眼角湿润,心里几乎要崩溃。她的气息越来越虚弱,显然是快不行了的征兆。
“牧风,你快去将无双带来……”水清漪嗓音嘶哑,这一刻她感到害怕,害怕大夫人就这样离去,浑身控不住的发抖。
没有听到动静,水清漪后知后觉的想起牧风没有在身边。
“世子妃,无……无双公子来了!”红豆欢喜的奔进来,后面跟着眼睛哭红肿的李妈妈,李妈妈跪在地上道:“小姐,老奴无用,没能出府……”
水清漪早已预料到了,点了点头,紧绷的身子一松,适才发现自个的手脚冰凉。
无双抖落了一身雨水,进了内室,闻到满室的血腥味,眉一皱。将锦帕盖在大夫人的手腕上,把脉道:“滑胎之象。”
“孩子可能保住?”
水清漪希翼的看着无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夫人有多在意腹中的胎儿。
无双从小童提着的木箱里翻出银针,银针蕴含着内力扎在大夫人身体上各大穴位。拿着瓷瓶扔给水清漪:“喂四粒。”
水清漪慌忙点头,扳开大夫人的唇,将药丸喂进去。
“迟上一刻钟回天乏术。”无双收拾了家什,写下了药方子,递给李妈妈:“三碗水煎成一碗水,给她服下。”
李妈妈拿着方子匆匆走了。
水清漪忙将大夫人用的膳食给无双:“母亲用膳后肚子不适,你看里头可有问题?”
无双看了一眼,指着半笼饺子:“里面加了马齿苋,这肉末粥用的肉与麝香一同放在水里熬煮,肉吸收了麝香,剁成末,熬粥时添加了香味掩盖了麝香味。”
水清漪闻到了肉末粥里放了一滴香,与麝香味混合,变了一种味道,莫怪大夫人没有闻出来。
“孩子稳定了么?”水清漪面色越发的阴沉,这件事得利的是二房,然有这心计之人,怕是水远之了!
无双颔首,带着小童离开。
……
翌日
水守正到大夫人的屋子里来兴师问罪,由于守了水远希一夜,精神不济,颇为的憔悴。
“夫人呢?”水守正瞧着屋子里静悄悄的,径自朝内室走去。掀开珠帘,瞧见大夫人端坐在铜镜前,李妈妈为她梳妆,冷哼道:“希儿差点丧命,你倒是问都不问一句,还有闲情雅致在妆点!”摆出了一家之主的气魄。
大夫人抚了抚鬓角,脸上依旧苍白,腹部仍旧残留余痛。按理说不该下床,可今日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刻不容缓!
摆了摆手,示意李妈妈出去。
李妈妈不放心,忧心的睨了眼水守正,踌躇不肯离开。
大夫人眉微拧,掉了脸子。
李妈妈无奈,不敢走远了,守在门口,紧贴着门扉听里头的响动。
屋子里剩下二人,大夫人却不急着开口。遮了口脂涂抹唇瓣,鲜艳的红唇映衬得她的面色更加苍白。
水守正心里烦躁,不知乔若潇搞什么鬼!
“昨夜,我腹中孩儿差点离我而去。”大夫人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存着一口气说一句话,身子极虚。
水守正一怔,屋子里弥漫着雅致的檀香,驱散了血腥味。他第一个念头便是乔若潇在唬他!可瞥到床榻上没有换的床褥,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褐红,使他瞳孔一紧。喃喃道:“怎……怎么会……”
大夫人瞧着他的反应,眼底充斥着嘲讽:“我若要动他,还会给你救他的机会?罚跪?后院的池塘可要了不少人命。”
大夫人清清冷冷的嗓音,令人心底发怵。
屋外凉风如缕,无声无息的透过窗子吹拂而来,拂得水守正后背凉飕飕的。所有质问的话,看到大夫人虚弱的身子,哽在喉中一字也吐不出。蓦地,一阵心虚:“我并不知。”
“你自然不知。”大夫人冷笑道:“你总怕我会害了莫贞儿两个孩子,若你护她的孩子,护着我的孩子。清儿也不会出事,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有闪失!他已经经不起任何的风浪,为了保他平安,我定然要杜绝一切隐患。”
水守正背脊一僵,呆呆怔怔的看着大夫人。
“这是和离书,这是禹城余家学堂的信,你选一个。”大夫人将东西推到水守正的眼前,不容他退缩。
水守正一样都不想选!
和离,他的日子不好过!
水远希是他唯一的儿子,送走了,就怕回不来。虽然乔若潇有孕,谁知她腹中是不是儿子?
“你若不会选,我便替你做了决定。”大夫人咄咄逼人,随手拿着一封和离书,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正欲开口,却被水守正打断:“送走!送他走!”
大夫人讥诮一笑,没有糊涂啊?触及他的利益,倒是难得清醒。
“红豆,给小少爷收拾行装,今日上路。”大夫人一锤定音。
水守正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开口。他知道,在侯府他过得如鱼得水,全是仰仗了大夫人。
大夫人对他的反应,在意料之中。留着他,还有一点用处。至少……大夫人目光柔和,抚摸着腹部,嘴角溢着一抹浅笑。至少也要等他出生了,再解决!
大夫人容貌绝丽,虽然三十好几,但是保养得极好,岁月并没有在脸上留下痕迹。水守正一时看痴了,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白皙晶莹的脖颈。喉咙一紧,别开了视线:“你好好养胎。”说着,转身离去。
“咔嚓”
大夫人捏断了桃木梳,木屑扎破了掌心,鲜血滴滴落下。
“夫人!”李妈妈进来看到这一幕,连忙拿着丝绢缠住大夫人的伤口,责备道:“您莫要动气,身子要紧。”
“事情查好了?”大夫人眉宇间一片冷然之色,她定要将迫害她孩儿的凶手,千刀万剐!
李妈妈心肝一颤,紧张的说道:“二少爷。”
大夫人冷笑了几声,果真是这个祸害!当初设计她的清儿,如今又打她腹中孩儿的主意。
……
水远之等着大房传来令他满意的消息,几乎一夜都不曾阖眼。
晨空破晓,窗外第一缕阳光撕裂了夜空,照耀了黑漆漆的屋子。水远之坐起了身,打开门,外边跪着一个小厮。
阴柔的面容陡然暗沉,他等了一夜,希望早已降到了最低,在看到跪在门口的小厮,便知失败了!
“府医昨夜在何处?”水远之阴恻恻的开口,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按理——不该失手!
“府医被大老爷请去给小少爷治病,大夫人都快不行了,可谁知静安王世子妃将无双公子请来,孩子保住了!”仿佛想到什么,小厮立即解释道:“李妈妈拿着玉牌出府,被拦截了下来。无双公子来得突然,奴才不知是怎得通的口信。”
水远之阖眼,千算万算算漏了水清漪身边有暗卫,且认得无双!
“收拾东西。”水远之抛下这句话,朝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去。晌午前搬出去……诡谲的一笑,时辰未到,谁知会发生什么变故?
“二少爷,今儿早大夫人将小少爷送走了。”小厮追了上来,将得到的消息如数告知。
水远之脚步一顿,扔了一锭银子给小厮。
……
艳阳高照,用过午膳,大夫人请人督促他们搬家。
老夫人磨磨蹭蹭,拖延时辰,想要耍无赖不搬。
大夫人请来的奴仆,都是在马圈做粗活的婆子。腰圆膀粗,三两下将老夫人的箱笼搬出府外。
老夫人哭倒在前厅,婆子抡起拳头挥了两下:“夫人有交代,若是有人找晦气,不用客气,直接打晕了就是。”
吓得老夫人立即闭了嘴。
水清漪坐在前厅的圈椅上,悠闲的品茶看老夫人演戏。
老夫人嫉恨的看着水清漪,恨不得撕了她!若不是她,又何止于搬到那个败落的地儿?昨儿个遣人去看了,两进两出的宅子,与贫民窟交界,极为的混乱。而且年久失修,摇摇欲坠。修葺要花费不少的银子,在这期间他们还要住客栈。
水清漪将老夫人的心思看得分明,眼底泛着寒霜,等着久久没有出来的水远之。
“二少爷可是出了意外?你们去帮忙。”水清漪让牧风去。
就在这时,水远之信步而来,身后只有一个箱笼,摆在大厅边角。“不劳大姐费心。”
水清漪淡笑道:“二弟该知晓,大姐喜爱助人为乐。”
水远之目光一沉,水清漪又说:“时辰已经到了,你们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整理好?”
水远之并没有理会,气定神闲的在她对面落座。
水清漪手支在小几上,托着腮,嫣然笑道:“莫不是……二弟在等何人?”水清漪拍了拍手,牧兰将两个黑衣人扔在大厅中央:“长姐怕你耽搁了时辰,便将这二人给你带来了。”
水远之脸色骤然一变,阴鸷的盯着水清漪,阴晴不定:“多谢长姐。”前面二字几乎从牙缝挤出。
水清漪冷哼了一声:“二弟安份些,长姐也不必如此劳心劳力。”
水远之脸上的肌肉抖动,掩在袖中的手指紧紧的扣住扶椅,蓦地起身,带着人上马车走了!
老夫人连忙跟了去。
水清漪嘴角露出一抹冷冽的笑,幸而她猜到水远之不会善罢甘休,便吩咐牧兰护送水远希。果真,逮住了暗杀水远希的人。
水远之上了马车,愤恨的一拳砸在马车壁上。这个贱人!眼底翻搅着浓烈恨意的火光,仿佛岩层里翻滚的岩浆,要迸裂岩石喷薄而出,将水清漪焚烧成灰。
老夫人掀帘上来,不悦的说道:“你不是说有法子留下来?怎得没有动静?”
“闭嘴!”
水远之阴鸷的扫过老夫人,老夫人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的急促跳动。白着脸看着凶狠如野狼的水远之,呐呐的说道:“你父亲呢?”
“他昨夜就出去了。”水远之心里颇为的担忧,父亲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他在江南任上贪污了一笔银子,可都被他输了精光。昨日将银子放在他手里,就怕去赌博了!
他在寺庙,身边没有几个银子,别输了银子,他们温饱都成问题。
王家那边虽然对他态度稍有改善,却不知他们有没有信那一套说词。
“他定是去赌了!”老夫人咒骂了几声败家子,唉声叹气:“那宅子无法住人,我们得先去找家客……啊……”马车突然颠簸起来,吓得老夫人惨叫,紧紧的抓着水远之不撒手。
水远之挣开老夫人,老夫人力劲大,几下都挣不脱。从风吹开的帘子看着马车不知何时驶来到城郊,来不及多想,看到前面驶来长长的队伍,几辆马车后跟着士兵,心一沉,打算跳车。可对方去先动了,弓箭手搭着箭羽射死了发狂的马匹,马侧倒在地上。水远之与老夫人滚了出来,几支箭羽对准二人破空而来。
水远之紧绷着脸,心知躲不过,抓着老夫人挡在前面。
“啊——”水远之推开老夫人,抱着中了两箭的大腿在地上打滚,面目狰狞!
“大胆!竟敢冲撞了王爷!来人!将这两人扣押下去!”侍卫长指使两个侍卫,将水远之与老夫人押了下去。
“是何人?”华丽的马车里,传来邪魅慵懒的嗓音。
“王爷,看马车上的物件,应当是长远侯府的家眷。一名十四五的男子与七八十的老太太。”
马车里一阵寂静,须臾,冷笑声传出。宛如闪着寒芒的利刃,狠狠的划过众人心头:“剁了!”
“主子,这二人险些冲撞了您,剁了惩罚似乎轻了一些。奴才们最近研究了一种新的刑罚,一刀一刀的割肉,能割几千刀!直到最后一刀,他才会咽气。”侍卫长说的极为兴奋,丝毫没有觉得手段残忍血腥。
“赏!”
“奴才谢王爷赏赐!”侍卫长吩咐了下去,一队人马启程朝帝京城门而去。
……
偌大的侯府空空荡荡了起来,水清漪心里放不下长孙华锦。收惙了一番,便去了无双云景山。
别院里,芬芳的桂花树下,长孙华锦闭眼晒着太阳。绣橘搬着绣墩坐在一米远的地儿,手里捧着与长孙华锦身边私藏的那本册子相差无几,唾沫横飞的说着长孙华锦与水清漪的事儿,给他温故知新。
长孙华锦一字不漏的耐心听着,仿佛这秋日里的阳光比夏日都要暖和几分。也只有她奇思妙想,将二人的相处编成戏本,每日他看上两遍,闲暇时绣橘在一旁说,生怕他会忘了。
指腹揉着额角,与她在一起的记忆,若远是近。仿佛都记着,但是要清晰的放大某一件事,却极为的遥远,宛如在远端,飘渺无可触及。
眉宇间拢着一抹淡淡的清愁,忽而,想见她了。
“世子,世子,世子妃来了!”门仆进来通传。
水清漪翩然进来,身上穿着烟紫色的纱裙,青丝绾成髻,斜插着一根碧玉钗。清渺高华,风华无双。
长孙华锦起身立在桂花树下,温柔浅笑的看着她袅袅走来。抚顺她被风吹乱的发,牵着她的手走进屋中:“怎得来了?”
“见你还要寻个理由?”水清漪嗔怪的斜了他一眼,担忧的说道:“你身子如何了?”
“好了许多。”长孙华锦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下颔抵在她的肩上,淡雅清香萦绕在鼻端,那样的令人心安。“今日不走了。嗯?”
水清漪放心不下大夫人,可也想要多陪陪他,见到他愉悦的心情散去。依偎在他的怀中,把玩着他散落在胸前的墨发,闷声道:“真希望不再分开。”
长孙华锦眸光黯然,这是要走的。柔声道:“快了。”臂膀的力道大了几分,清雅的笑道:“京中出事了?”
水清漪摇头,不想他忧心:“侯府分家,不知王府现如今怎么样了?”她与长孙华锦不在,长孙宏还在边关,不知是谁在掌家。
“无须烦心,咱们回府便知了。你那时将是王妃,他们也掀不出风浪。”长孙华锦嘴角勾出一抹冷冽的笑,王府现如今为争夺掌家权,乌烟瘴气。等见了分晓,他们在回府也不迟。
仿佛猜出了他的心思,水清漪娇笑道:“他们若知你打的这主意,指不定气得吐血。”眼底满是促狭之色。
长孙华锦看着她明媚的笑,有一瞬的晃神。在他的身旁,她从不曾笑得这般畅怀开颜。淡薄的金芒映照得她的容颜无双。喃喃的说道:“你开心,告诉他们也无妨。”
若有似无的湿热气息拂面而过,水清漪面颊微红,秋水剪瞳盈盈望着他弧线优美的下颔,触手没有往日那样寒凉冻骨。手指下滑,停留在他的喉结。手一碰,喉结便上下滚动。水清漪温软的指腹摩挲了几下,蓦地手腕被他扣住,整个人被他压在高几上。
水清漪闷哼一声,心知坏事。手撑在他的胸膛,嗓音轻软的说道:“不行,待会我便要走了。”
长孙华锦呼吸粗重了几分,轻轻的含/住她的耳垂,啃/舐着她的脖颈,流连而上,噙住她粉嫩的红唇。
水清漪本能的环住他的脖颈,上身紧贴着他的胸膛,靠得更近一些。迷离间,看着他的清亮的目光迷乱,心脏‘怦怦’的跳动着,几乎要从胸口跳出。
长孙华锦将她抱起到床榻边,两人顺势倒下去。水清漪抱紧了一些,脚似乎踢倒了什么东西,哐当一声响。二人无暇理会,密不可分的纠/缠。
他的手指温柔而娴熟的宽解她的衣带,秋日里虽然有阳光,水清漪肌肤呈露在空气中,依旧忍不住一颤。可却从心底涌出一股灼热的气息,令她狂乱。
水清漪弓着腰背向下缩了缩,长孙华锦温柔的控制她,细碎的吻在她身上流连安抚。水清漪紧绷的身子松懈了下来,奇异的感觉充斥在心底,忍不住低/吟。睁开媚眼看到他眼底的怜惜与疼爱,莫名的心安熨烫。
水清漪醒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长孙华锦在沉睡,伸手替他掖好被子,穿上衣裳站在窗前。
清风拂面,卷着阵阵馥郁桂香,高大的桂花树被夜风吹拂摇曳,飘起了无数的细小花瓣,铺缀在青砖地板上,如霜如雪。
手一张,风卷着一朵细小的花瓣落在她的手心,凑在鼻端深嗅,花香过于浓郁,不如他身上染着的淡香好闻。
回头望向床边,他已经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侧,想起方才的狂乱温情,面颊羞红。后仰着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闻着她熟悉的气味:“不管你变成何等模样,闻着你身上的香味,我也会找到你。”
长孙华锦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伸手拥住她的肩头,揉着她的发:“不会的。”
水清漪福至心灵,浅浅一笑,一颗心仿佛泡在了蜜罐里。
长孙华锦看着她满足的样子,眸光微动,俯身贴近她的颈侧的脉搏,轻轻的说道:“今生来世,永不相弃。”
水清漪后背一僵,眼角泛着细碎的水花。被落花带来的不安与寂寥,在这一刻,被他的誓言给驱散。
不畏前途坎坷,这一生,只认定了他。执这一双手,相守到老。
晨光破晓,水清漪亲自下厨,给长孙华锦做了早膳。
长孙华锦目光温和的看着她端来膳食,替她拭去额间的薄汗,轻柔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宠溺:“有厨娘怎得自己动手?别累着了。”
水清漪摇头,她这一手厨艺前一世便学得精进,只是没有机会做给他吃罢了。
“你不能大补,今日给你做的是山药小米粥,肉丝香菇饺子。”水清漪很喜欢这样不浓烈却温馨的相处,很舒服,很暖心。
长孙华锦颔首,替她盛了一碗鸡汤:“西域魅王来了,今日我与你一同下山。”
魅王?
水清漪不解的看着长孙华锦:“我资料上没有魅王的记载,他是新晋王爷?”
长孙华锦淡淡的嗯了一声,西域魅王突然凭空出现,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就知他手段极其的残忍。留她一人在帝京,心难安。
水清漪心里欢喜,可是……
“你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下山恐怕又不能好好休息。魅王他来帝京必定有目地,他如今目地尚未明确,先交代常青、常德去调查,你先修养好再回京也不迟。”水清漪不想也知道王府现在乱成一团,他回去恐怕不会安生,反正已经乱了,不如养好身子再去。
眼底闪过深思,这个魅王太过神秘了些。手段残忍,怕是个有能耐的人,否则也难以嚣张得起来。
长孙华锦摇头,事情就这样定了。
……
皇宫
太后端坐在榻上,面容忧愁,看着身旁的李亦尘,眉头紧皱道:“刚刚削弱了王府的势力,将长孙宏召回京。西域便蹿起一个魅王,手段狠厉,雷厉风行的收服了周边的几个小国。如今来京,怕是不怀好意。”
李亦尘也得到了消息,长远侯府的二少爷与老夫人惊扰了他的马车,一刀一刀的削掉双臂与双腿的肉,只剩下生生白骨,扔在驿馆门口,丝毫不怕招惹麻烦,态度极尽嚣张。
“他们住在驿馆,我们作为东道主,该接风洗尘。”李亦尘拨弄着手腕上的紫檀珠,魅王大张旗鼓来,他们又何惧?不会一会,怎知深浅?
“王府有一支精锐,倘若能归顺我们所用,那便没有顾忌了!”太后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多岁,两鬓白发丛生,只希望在有生之年,替他将障碍扫平。
李亦尘眸光微闪,两指摸着香榧坠子,意味深长的说道:“太后无须顾忌,不过是一个区区小王罢了!”
太后欣慰的一笑,触及殿内摆放着的蜀绣屏风,眼底露出一抹自责:“你可见过长公主?”
李亦尘目光温和的摇头:“不曾。”
“她想见你。”太后指着榻上男子的衣裳,和蔼的说道:“这是她给你缝制的。”
李亦尘目光凝视着榻上藏青色的锦袍,针脚细密,做工精致,可见是花费了心思:“不见。”
太后长叹了一声,摆了摆手:“你去准备,今日正午宴请魅王,替他接风洗尘。”顿了顿,让上官琪去王府传懿旨:“让孟纤来参宴。”
“是。”上官琪带着宫婢去静安王府宣旨。
……
水清漪与长孙华锦直接回了王府,没有惊动任何人。可却又口谕传来,宣二人进宫赴宴。
水清漪与长孙华锦对看一眼,皆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出了深意。水清漪摩挲着白玉瓷杯,冷声道:“怕是一场鸿门宴。”
魅王在西域的名声,令他们忌肆,有了危机感。
长孙华锦款款起身,清浅一笑:“不与我们为敌,观戏便是。”
水清漪看了长孙华锦一眼,颇为的无奈:“若是你想的如此简单就好了!”她心里有一种预感,即使魅王与他们没有关联。李亦尘恐怕也会设法将她拉进局!
“那个香榧坠子是什么?”水清漪觉得古怪,李亦尘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一颗珍异火莲果,换取一个普通寻常的坠子?说出去也无人可信,除非……这坠子有别的玄机!
“它是印章。”长孙华锦并没有透露太多,神色淡然,仿佛无关紧要。
可水清漪却觉察到有大作用。知他不会说,也没有再问。
烈日当头,水清漪穿着一袭烟紫色绣花轻纱裙,腰间佩戴着一块玉佩,简约不失雅致,映着她绝美动人的面孔如月下霜花,清冷高洁。
看着水清漪与长孙华锦一同走下马车,难掩众人眼中的诧异。
水清漪斜睨了长孙华锦一眼,眼底有着揶揄。
长孙华锦不以为意,众目睽睽下,揽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缓缓的朝宫门走去。
“不是说静安王世子已经休了水清漪么?我还寻思着托关系,将我女儿嫁给他呢!”一位穿着华丽的贵妇,不无惋惜的说道。
“莫怪你要休我,原来是有娇美娘子等着你挑选。”水清漪饶是知晓她们说说罢了,心里依旧觉着不是滋味。他的寒毒解了,断情蛊还有并发症,若是忘了她该怎么办?想到此,心头一紧,脸陡然沉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车轮滚动声,马蹄声急骤,‘吁’的一声,精美华丽的马车停在水清漪半米远的位置。
只见马车七彩云锦做的帘子缓缓的掀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公公的下了马车,从马车下的隔层拿出一卷红毯,从马车下直铺垫到宫门口的轿撵旁。
“爷,请下车。”公公双手拍打两袖,伏身跪在地上。
另一个侍卫将帘子打起,一道紫色身影缓缓走出,散落未束的发遮掩了他的容貌,浑身却是散发出不可逼视的贵气,浑然天成。一双金线绣着腾龙的靴子,踩踏在公公的后背上,下了马车。
仿佛感受到有人在注视他,抬头望去,精致愧丽的五官,宛如浓墨重彩的画卷,此刻如覆寒霜,削薄的唇紧抿,透着不耐。
看清了他的容颜,水清漪却震惊的攥紧了长孙华锦的手。
“大胆!敢直视冒犯爷!来人,剜了她的眼珠!”公公起身看到水清漪明目张胆的盯着魅王看,并且失礼的指着他,当即心里不痛快,扯着尖利的嗓子吩咐侍卫将水清漪的眼珠子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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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是不是很震惊,这懒死的作者菌良心发现更新肥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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