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哥真厉害,也不知是做什么生意,赚了这么多银子。”
云苏挣银子的本事一次次地刷新了王玄机的认知。同样,花银子的大手大脚也一次次令她震惊。
“倒也不多,九牛一毛而已。”
王玄机虽然没有提问,云苏却好似看穿了她的担忧,毕竟,正常人会觉得,一次花一万两,你到底有多少个一万两银子可以挥霍。
怕小丫头觉得自己会变成穷光蛋,便多说了一句。
感谢那些视财如命的敌人们,云苏估摸了一下,办完岐黄会和另外一件事情,应该连零头都花不掉。
“……”
王玄机不知道该如何接云大哥的话了,一万两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这个数算她居然有点算不过来了。不由心中暗忖,大哥这是对自己的莫大信任,即便自己没有开口问,只是看出了自己心有疑惑,也如实相告。
自己可绝对不能对那几个小的说,免得日后成了败家子,好逸恶劳,终日不求上进,只知道伸手问家中索取,浪费银钱。
她心中却是觉得,云大哥有钱了真好,比自己有许多银子还开心。
正好这时,一对年过四旬的老夫妻正看完了大夫,买了药出门,男人病了,妻子提着药长吁短叹,说道:“老头啊,我们还是抱养一个孩子吧,你看日后要是老了病了可怎么办。”
云苏闻言,有些触景生情。
可惜,还没来得及感动和感慨,便听到那男人一句斥责。
“怎的了,等你老了,孩子是你药引子啊。”
“……”
好大一个转弯,云苏差一点一口气没忍住,这位大哥还真是异于常人。
“老了我先死,给你留点银钱看病不就是了。”
“呸呸呸,你这死老头子,老不正经的,哪有拿这种事情说笑的。”
“怎的了,老子又没有孩子,你我吃饱,全家不饿。”
两人笑骂着远去,似乎连身上的病也没那么难受了,云苏却是若有所思,随手一弹,一块一两的碎银子便进了那妇人的钱袋中,一两银子加原有的十文钱,瞬间富了。
“云大哥,以后若是银钱不够多了,你,你还是为自己存一些,日后也好娶……随时取出来花。银子,若是有下次,能少捐一些便……”
王玄机也看到了这一幕,觉着人世间还是悲苦多些,幸福少一些的,放低了些声音,苦口婆心地说道。
她实在想象不到云大哥有多少钱,但一次性就要捐出一万两来办岐黄会,这花钱的力道实在过于惊人,她看在眼里,却是既为那些未来或许能受益的穷人高兴,又觉得心疼,一万两呢,若是云大哥日后万一想成家立业,养几十口人怕是也够的。
云苏淡淡一笑道:“玄机啊,这世上之事总是有得有失,所谓成大事者,一般不会索求无度,而是在那一线舍得之间求索。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得之在前,如果一味索求而不给予,难免违背了本心。
至于此事,若是想的开一些,便是所谓的花钱一时爽,一直花一直爽。大哥自小家贫,有一个毛病,越是花钱便越想挣钱,这银子还在兜里,我却是已经开始想念那些生意伙伴了。”
王玄机听得似懂非懂,能赚许多个一万两银子的生意,应该都是大生意了吧。
但还是点点头,背着身上的小渔宝,觉得轻飘飘的,也许云大哥说得对,花钱一时爽,自己在旁边看着云大哥花钱,虽然银钱还没拿出去,但大哥千金一诺,说出来了必然就会做,方才被这番话一劝,好像感觉也不错。
小渔宝才是最好打发的,一串糖葫芦七个糖球,几个月前才能舔着两个玩,现在却能独自吃一串了,乐的直蹦,吃的王玄机的衣服和青丝秀发上到处都是,让当大姐的忍不住小声笑骂逗她。
不多时,三人便回了家,正好韩玉来了,云苏便叫住了他。
“苏先生,不知有何吩咐。”
“韩管事,我看这渔阳一带还有一些穷苦人家,以及许多没有来得及返乡的西境三洲百姓,光渔阳城,每日因饿致死的便不下三四十人,想要尽快施粥一些时日,不知可有办法?”
云苏原本是想把两件事情都交给刘员外去做,但路上遇到王长安这件事,顺路把岐黄会的事情许给了他,干脆把施粥的事情也直接办了,免得再去刘府一趟。
“哦?这施粥的想法倒是善事,虽然渔阳城偶尔有人施粥,官府也办了粥厂,但却不不是日日都有,更是管水不管粥,管喝不管饱,隔三差五的,流民百姓也总有饿肚子的时候。
唉,这每逢兵荒马乱,疾病瘟疫之年,不说渔阳,何处不是饿殍载道,听说遥远的国度,甚至有许多鬻儿卖女之事。
苏先生既然有此善举,不如将此事交给韩玉,韩玉家中有一贤妻,熟读诗书,通晓数算,最是会过日子,由她张罗施粥,定然周到无比。”
韩玉一听云苏要做善事,顿时高兴起来。
妻子现在不用为别人家洗衣织布补贴家用了,倒是可以为她谋个事做,苏先生这等世外高人的差事,不求银子,办好了就是跟着做了善事。
不过,他也不忘提醒了一句,凡事量力而行,毕竟苏先生刚买了大宅子,也不知道手中银钱是否吃紧。
“如此甚好,你今日便在城中内外大致查看一番,估个数出来,把米柴人工和工具也一并算上,再算上韩夫人的酬劳,明日便开始施粥。”
云苏自然是乐得交给他,既能不耽误前院的改扩建,又能施粥行善,两全其美。
判断一个人是否堪用,若是子女,便看他们的父母如何。若是女人,便看夫儿如何。若是男人,便观其妻与子。
“苏先生,这施粥的时限暂定几日呢?”
“你们贤伉俪先看着办吧,只要每日来领粥的真正穷苦之人还多,粥铺就暂时开着。”
韩玉闻言一惊,这事可小不了了,西境三州的逃荒灾民可不在少数,渔阳城的流民虽然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往年乌兰人入侵,这大成数州可是要一两年才能缓过去,彻底消停下来,不禁暗道苏先生真是世外高人,连施粥的风格都和之前想建藏书楼时一模一样,自己自认为是饱读诗书的秀才,看来怕是读书读少了,有些跟不上先生的思绪和想法。
“若是长久施粥,这粥铺还请先生赐下一个名号。”
云苏微微沉吟,道:“这粥铺虽然不会一直开着,但也会长久办下去,便叫《粥而复始》吧,朗朗上口,见闻知意。”
“……”
韩玉不禁觉得,也许自己是真的读书读少了,别的粥铺,都叫什么施粥铺,济粥堂,照着先生的意思,寓意其中,若是叫个‘苏粥’好像也不错。
唉,可惜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回去让夫人一起好好算算,合计合计,遇到这样的世外高人,自己又能说什么,尽量少花钱办好事吧。
……
转眼,数日过去。
城外的‘粥而复始’已经开了起来。
许多西境三州的流民和本地的穷苦百姓,忽然发现城外多了一家既好喝,分量也足,若是老弱幼小排队领粥,不但管饱,还能配两块咸菜。
每日都有数千人排队,人多的从早排到晌午,十口大锅就没停过火。
一开始,韩玉和妻子王氏,原本还为云苏想了十几种开源节流,减少支出的办法。
“苏先生,您这施粥自然是好的,但是依您的意思,那一斤米也就能煮出十碗粥。以目前的市价,一两银子只能买一千斤糙米,一天若是施一万碗粥,一两银子便没有了,算上工钱,柴火,以及陶碗锅盆损毁之类的,一年便是好几百两银子没了,银子可是不经花的。
何况,人心贪婪,我们的粥分量足,又是好米好水煮成,长期施粥定然滋生懒惰,助长不劳而获之风气……”
在韩王氏看来,这一年不说多了,光是施粥就花掉价值大半个卫府别院的银子,苏先生即便是世外高人,又如何承受得起,自家相公可是还心心念念修藏书楼,别楼还没修起来,银子先没了。
云苏听了那韩王氏的说法,觉得非常有道理。
“韩夫人言之有理,银子确实不经花,这一天一两银子肯定不够用,这样,我们暂时按照一天二两银子来谋划此事。老弱幼小,添两块咸菜,皆可管饱。
时间上先以三月为期,施粥的规矩也由二位来定,虽然水至清则无鱼,但尽量让粥落到真正行将饿死之人腹中。待苏某归来时,我们再复盘此事。这是二百两银子,今日便交由韩先生掌管。”
云苏也是见西境三州的流民太多了,西境三州的普通百姓被乌兰人欺负怕了,闻风就逃,即便官府和富家们都在想办法救济,但还是有许多人会饿死在他乡。
这才想到了施粥救灾,听韩王氏提醒,云苏其实也有些无奈,想到了人性之恶,好心未必办坏事,坏的是人心,有的人肚子是真饿,或是活活饿死,或是离饿死也不远了,有的人却是不愁吃喝,明明家财万贯,却反而大到贪墨赈灾款项,小到从饥民口中夺食一份善粥。
一边是暂时来不及返乡,每日饥肠辘辘的逃荒灾民。一边是此事的一些弊端。云苏权衡利弊后,还是决定暂行施粥,以后再行长远考虑,不能让活人被人性的恶拖累饿死。
施粥只是目的,至于做法和过程便让他二人去把握吧。
“是,先生。”
韩玉夫妇二人点点头。
韩王氏心中却忽然没来由地想,夫君为苏先生主持修建藏书楼,日日感慨工程浩大,耗资甚巨,而自己负责施粥,面对的却是人山人海,灰工瓦匠,造屋木匠,什么人没有,这两件事情看似南辕北辙,但细细一想,可不是一件事么。
回去和夫君好好商议一番,苏先生是世外高人,做事只问结果,可如何做,还是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云苏自然不知道这韩王氏的想法,施粥的事情暂告一段落,云苏也见了慕名而来的王家父子,商谈了一番岐黄会的事情。
相比急公好义,为人单纯,乐善好施的王长安,王老爷自然想的周全许多,善事要做,生意也要做,家业更不能不要。
父子二人带着许多疑问而来,云苏见这岐黄会不比施粥,不可能在自己离家之前便有眉目,一想到那韩玉夫妇二人心思缜密,办法颇多,干脆把二人叫来一起,将心中种种关于岐黄会的设想讲了一遍,然后让他们先回去商议,等过些时日自己突破归来时,再定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