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庭‘门’前的枪战并没有引起轰动,因为接踵而来的南京刺汪案影响太大了。
与会代表正准备拍照,两名记者忽然掏出手枪,汪某倒在血泊之中。
一名杀手逃脱,另一名身陷重围,饮枪自尽,当场毙命。
汪某受了重伤,但仍然捡回了一条命。
而此时,骆骏和余真真已在去香港的客船上,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念儿。
“区荣会去哪里?”真真问道,现在已经确认区荣已经逃离,死了的是无名。
“广西。”骆骏的声音很平淡,但真真知道,他心里并不好受。
“骆先生,骆太太。”一个婉转的‘女’声从他们身后响起。
两人回头一看,都呆住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站在他们身后的居然是秋野美纱!
她穿着雪白的连衣裙,长长的秀发在脑后挽起,清秀婉约,典型的江南佳丽。
“怎么是你?”骆骏开口了,声音并不大。
秋野美纱甜甜一笑,斯斯文文的样子如同邻家少‘妇’,温文而雅:“老朋友了,我来送你们一程。”
骆骏揶谕的笑了:“你是要追上来杀我呢,还是舍不得我了?”
秋野美纱依然是那副甜美的笑容,声音温柔得如同情人的细语:“已经有人要把你赶尽杀绝了,我又怎么舍得杀你呢,我们暂时不会跑到那么远去找你,不过别人可就没准儿了,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你杀了我父亲,我很开心啊。”
说完,她格格娇笑,如出谷黄莺。
她没有等他们回答,便微笑着他们身边走过。
片刻后,一艘快艇渐渐驶离大船,秋野美纱坐在艇上,手里拿着一块手帕。冲着他们挥手告别。
余真真的指甲已经陷进骆骏的‘肉’里,她咬牙切齿的说道:“魔‘女’!”
骆骏哼了一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她这么恨她父亲。”
“恨有什么用,最早时这条路肯定是她自己选的,要恨就恨她自己吧。”余真真一语中的,骆骏也不由得一呆。
是啊,这条路都是自己选的。没有必要再去怨恨那个带你上路的人,对别人的怨恨也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开脱的借口而已。
余真真两世为人终于参透了这其中的道理,可惜秋野美纱却依然没有明白。
“无锡那边呢?”真真这时才想起来,吴昊可是去过那里的。
骆骏笑了笑:“等到你想起来,我的兄弟们早就上西天了,那处房子现在应该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真真听出他的声音中有一丝无奈,那里是他多年的经营。
念儿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已经会简单的叫人:“妈……妈……”
“她妈妈早就没有了,这估计是龙沧海让人教她的,想讨你欢心。”骆骏酸气四溢。
真真白了他一眼:“她吃过我的‘奶’,已经是我的孩子了,叫我妈妈是应该的。”
骆骏叹口气:“龙沧海虽然不能让你给他生孩子,却终于让你做了他孩子的妈。居心叵测啊。”
“老公,你是不是吃醋了?”真真蹭蹭他,安抚一下他那脆弱的心灵。
骆骏把她抱过来,手探进她的裙子:“我当然吃醋了,所以你必须要有点表示吧。”
真真娇嗔:“念儿在呢。你忍忍,等回到家再说,好吗?”
骆骏仰面朝天躺在‘床’上,心里把龙沧海骂了一百遍。
此时此刻,正坐在家中饮茶的龙沧海忽然打了几个喷嚏。
他看了看怀表,骆骏和余真真这个时候应该快到香港了。
谁也没有想到,骆骏只带了一部分人去香港,其他人现在都在上海。接纳他们的人是龙沧海。
这是他与骆骏之间的秘密,就连余真真也不知道。
“你真的舍得把‘女’儿‘交’给我们,你不怕我把她当做人质?”骆骏问道。
龙沧海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老婆都让给你了,‘女’儿也当然舍得。”
“你放心吧。我会把念儿当做我和真真亲生的。”骆骏难得说出一句真诚的话。
余真真当然不知道两个男人之间的承诺,她现在只想安慰她那个吃醋的老公。
两人离开香港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当他们一走进家‘门’,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唉,老公,我们真的活着回来了啊。”真真忽然想起这次的最后一劫,秋野美纱居然出现在船上,如果不是她,而是其他的日本特务,等待他们的可能又是一次暗杀。
“嗯,还多了个‘女’儿。”骆骏有些感慨。
念儿还不到两岁,生得眉清目秀,‘玉’雪可爱。
“这个孩子长得要真漂亮,想来沧海那个姨太太生得也俊俏。”三太太看着这个没娘的孩子,说不出的怜爱。
“三姨太人也很好,很疼嘉睿,可惜红颜薄命。我和九哥说好了,念儿以后就是我的‘女’儿了,让她和嘉睿、曼柔一起长大,您不是总嫌我生得少吗,这下又多一个,以后您和芬姐有的忙了。”
虽然都还是小孩子,但是念儿和曼柔的‘性’格却已经能看出截然不同了。
曼柔从一出生就是能吃能哭,她那个哭闹的劲头,就连骆骏和余真真都受不了,好在有外婆哄着亲着。
而念儿却是文文静静,就算是哭也是默默的掉眼泪,从来不像曼柔那样哭得地动山摇。
没过多久,余真真就发现,骆嘉睿喜欢念儿超过了自己的亲妹妹曼柔。
“爸爸,你还是给曼柔改名字吧,你看她一点也不温柔。”
骆骏虽然也受不了还在襁褓中就已经显‘露’出刁蛮本‘性’的‘女’儿,但是想到‘女’儿的伟大遗传都是来自老婆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很伟大。
当然伟大的是老婆余真真,生了一个像父亲的儿子,又生了一个像母亲的‘女’儿。
“妹妹还小,长大以后会像妈妈一样又漂亮又温柔,难道你不认为妈妈温柔吗?”
嘉睿警惕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冲着爸爸郑重的说:“骆先生,如果你能让你的太太对你的儿子也温柔一点,那就更好了。”
直到骆嘉睿走出屋子,骆骏才笑出来,他的宝贝老婆真是太厉害了,生出了一个这么拽的儿子。
这时,‘花’园里又传出了骆家的刁蛮公主的哭声,真是不可思议,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肺活量,哭得惊天动地。
“这有什么啊,你太太小时候也这样,有一次哭得太用力,一下子断了气,掐了人中才缓过来,又接着哭。”芬姐看了一眼大惊小怪的姑爷,不紧不慢的说道。
骆骏忽然对老婆小时候的事情很感兴趣,仔细想一下,真真十四岁以前的事他竟然全都不知道。
“芬姐,真真小时候是不是很温柔很乖啊?”
芬姐很少看到姑爷这么有耐心,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要说我们小姐啊,唉,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那么淘气的姑娘啊。上房爬树全都不怕,三天两头的打架,虽说老爷宠着,可是大太太也不依啊,‘弄’得三太太隔三差五的就要去大房里挨骂赔不是。”
骆骏刚想再问,就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一抬头,就看到余真真正站在身后瞪着他。
“老婆,你不是去学校开家长会了吗?”今天是家长每周例行去学校的日子,嘉睿说他不舒服,所以真真一个人去的。
“以后你去开家长会,我再也不去了。”余真真说完这句话,顺手拿起芬姐用来撑衣服的竹竿,转身就走。
骆骏还没有反应过来,三太太和芬姐却全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推着骆骏说:“姑爷啊,你快去看看,要出人命的。”
骆骏马上明白过来,一定是嘉睿在学校里闯祸了,难怪这小子今天不肯去了,原来是想要躲起来。
余真真拿着棍子站在‘花’园里,让保镖和下人们围着家里大搜捕,一定要把骆嘉睿找出来。
骆骏看着好笑,端了咖啡坐到‘花’架下,看着老婆倾全府之力捉拿儿子。
嘉睿刚才还在和他讨论妹妹的名字,没想到居然一转眼就不见了,而且这么多人竟然找不到。
“谁第一个找到他,我赏一百块钱。”余真真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此时香港已经中止了大洋的使用,一百港币相当于六七英镑,绝对是个大数目。
骆骏也很想知道儿子藏在什么地方,因为现在他和岳母也都在园子里,小埃去上班,老汪也不在,就连孟珏都被找出来站在一边,所以不可能还有什么人把他藏起来。
他招招手,把孟珏叫到身边:“孟珏,你知道嘉睿在哪里吗?只告诉uncle一个人。”
孟珏的眼睛里有一丝闪烁,但很快他就坚定的摇摇头:“骆叔叔,我真的不知道。”
骆骏看看他,又说:“那你知道aunt为什么生气吗?”
孟珏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嘉睿在学校收保护费……”
骆骏顿时石化。
他原本以为儿子顶多是欺负同学欺负老师这些他小时候也干过的事情,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干了他二十岁以后才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