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有点晚了,好像晚了十几分钟555555
就在她摔到地上的那一刹那,她的身体已经被人抱住,是那个男人。
当真真看到那双穿着木屐的脚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就打心底笑了出来,但是脸上却依然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甚至还发出了一丝娇‘吟’。
“小姐,你没事吧?”男人的声音有些急促,一股热气喷到她的脸上,令她作呕。
但是余真真当然没有吐出来,而是仿佛很享受的说:“我身上没有力气,抱抱我……”
男人的大手果然托住了她的纤腰,他的脸离她很近,几乎就要贴上了她的脸,但他的声音却带了一丝调侃:“美丽的小姐,你的美人计真的很成功,我已经被你‘迷’住了。”与此同时,他的手里多了一把枪,硌得她的纤腰有些痛。
真真心里一沉,但声音却更加媚‘惑’:“真的吗?你的手好坏……”
她的最后一个字语音未落,纤弱的手臂忽然一甩,藏在衣袖里的枪已经握在手中,死死的抵住了男人的后心:“要么送我离开这里,要么就比比谁的枪快!”
她的声音依然妩媚,但却多了一丝肃杀!
“妖‘精’,你不要得意得太早!”秋野美纱的声音幽幽响起,她用眼睛的余光看去,秋野美纱双臂平举,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
这是一幅诡异‘阴’森的场景,男人的枪抵在余真真的腰上,但余真真的枪却抵在他的后心,而秋野美纱就站在两米以外,她的枪口指着真真的头。
余真真笑得更甜,笑声中隐隐透出讥诮,秋野美纱不明白。此时此刻她怎么还能笑的出来,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变的,莫非真的是个妖‘精’?
她已经观察了这个‘女’人几个月了,她越发认为,这就是一个妖‘精’,一个从骨子里都在‘迷’‘惑’男人的妖‘精’!
“真的吗?你们真的要杀我吗?真的好狠心啊。”真真的声音越来越柔,说到最后一句时,就如同撒娇的少‘女’。
然后她的话音刚落,身子却忽然站立不稳,向着身边那个男人的怀里倒了下去!握枪的手则软绵绵的垂下来本能的勾住了男人的脖子。
秋野美纱一愣,手里的枪口一下子偏离了余真真的头,而那个男人也没有想到。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余真真居然向他投怀送抱!
抵在余真真腰上的枪本能的变了方向,握枪的手竟想抱住她的娇躯,然而他却再也抱不住她了,因为她已经开枪。而且是两支枪同时开火!
男人的前‘胸’和脖子同时中枪,两个人的身体几乎同时倒地,鲜血喷了她一头一脸,而这时,秋野美纱的子弹也已‘射’出,余真真就势一滚。子弹‘射’入了那个男人的身体里,秋野美纱几乎疯了,子弹不停的‘射’出。余真真一边用男人的尸体躲避着,一边还击,她的身体依然没有力气,刚才的殊死一搏已用尽她的全部气力!
这时外面一片‘骚’动,真真心里暗暗心急。知道是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看来自己今天真的要丧身与此了。
忽然纸‘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人窜了进来,一把拉住了她:“跟我走!”
秋野美纱的子弹又已‘射’到,那人把真真使劲一抛,顺着他的力道,真真被他抛了出去,然后她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她的心一松,身子则如破布娃娃一样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外面人声鼎沸,巡捕们吹哨的声音,夹杂着日语,不断的传来,真真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散了一样的疼,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上全是血,不知道是那个男人的,还是自己也受了伤。
忽然,她的身体又被人抱了起来,昏暗的灯光下,她已经看清了他的脸,是秦风,她没想到,关键时刻出手救她的人,居然是秦风!
“怎么是你?”她问道。
“别问那么多,快点逃,要追上来了。”他喘息着,好像也受了伤。
茶室‘门’口已经站满了巡捕,虹口是日本人聚集的地方,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是由日本人掌管了巡捕房。
两个人都受了伤,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么多巡捕的包围中冲出去,而楼梯上又已响起了嗒嗒的木屐声,显然楼上的人已经追了出来。
他抱她闪进楼梯后的‘阴’影里,在她耳边低声问:“你还能走路吗?”
真真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伤,但此时她已经顾不了许多了,咬紧牙关,对他说:“可以!”
“车就停在拐角那里,没有熄火,我冲出去,你就只管往外跑,不要回头,上了车你就马上离开这里,不要等我。”
“那你呢?”真真的心里一动,他难道是要掩护她跑出去吗?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情人的低语:“他那种祸害是不会死的,你一定能找到他,还有,你不男不‘女’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说完他就一把推开了她,然后向着外面冲了出去!
真真听到外面的人声传来,使劲闭了下眼睛,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跑了出去。
她拼命的奔跑,她听到身后传来一片枪声,冷风呼呼的吹在她的脸上,眼泪奔腾而出,但是她没有停留,双‘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她只是在机械的奔跑着,终于她看到了那辆车,打开车‘门’,跳了上去,后面的枪声渐渐停了,而她的泪却还在流着,如同用整个生命也无法倾诉,她又看了一眼身后,然后咬咬牙,踩下了油‘门’。
当她的车停在少帅府‘门’前时,整个人几乎已经虚脱,几个保镖把她从车上扶下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张狰狞的脸。
她满脸满身的血,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她自己的,她依然在哭,泪水把脸上的血冲得一道道的,看起来更加可怕,形同鬼魅。
“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她听到老汪在旁边哀叫着。
但是她已经说不出话了,除了哭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她的喉头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眼中的泪,依然在奔流不止。
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任由‘女’佣们为她擦洗着满脸满身的鲜血和泥泞,也不知道隔了多久,她终于发出声音,但嘶哑得如同野兽:“啊——”
“少‘奶’‘奶’,少‘奶’‘奶’,你醒一醒啊,少帅不在,你要‘挺’住啊,大帅和老夫人还在外国盼着你们呢。”在她面前,老汪直‘挺’‘挺’的跪着。
她的泪水又已流下,时间似已变得漫长无止,一秒钟似乎已是‘春’秋冬夏。
她的内心充满了尖锐的隐痛,就是眼泪也无法使它减轻,但是她终于说话了:“秦风,秦风死了……”
当这几个字从她嘴里说出的那一刻她感觉一切都静止了,那个嘻笑怒骂,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孩子已经死了,为她死了,她还记得那一年在广东,她用枪抵住他的头,对他说:“把你身上的钱全都拿出来!”
她更记得在拙政园,他对她说:“等我到了上海,就把那个祸害也变成太监。”
是啊,她真傻,她居然一直以为他喜欢的是男人,她错了,大错特错了,一次次的,他像疯了一样的骂她,挖苦她,都是因为他在嫉妒,他在痛苦,很不幸的,他爱上了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却是他兄弟的‘女’人,他最好的兄弟!
她一直都不知道,原来这些年里他都在无奈和自责中沉沦,而且越来越痛苦,最终他选择了离开,远远的离开。
而现在当他的兄弟失踪后,他却又回来了,自觉的站在她的身旁,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她!
这些年来,除了嘲讽和挖苦,她什么也没有给过他,她甚至把他当做情敌,隔三差五的就挑拨他和骆骏的关系,而他给她的,却是自己年轻而又璀璨的生命!
他出身名‘门’望族,就读于浙江讲武堂,又幸运的被挑选到世界上最著名的军校就读,他本可以像那些校友们一样,有一片晴朗远大的天空,可是他却为了兄弟的幼稚冲动的念头,断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而当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欢的‘女’孩就是兄弟的恋人时,他却仍然选择回到他的身边,为他鞍前马后,出生入死,甚至帮他想尽办法夺取芳心。
每天看着心爱的‘女’子和他的兄弟在一起卿卿我我,他也只能装做视而不见,依然笑意盎然!
当他的秘密终于被他的兄弟看穿时,他羞愤得无地自容,最终险些搭上‘性’命,但是他还是走了,他只想远远的看着他们。
但是最终,他还是把这条命给了她,给了他一直默默守护的那个‘女’子,虽然明知道,她的心里从未有过他的影子……
备注:1916年,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巡捕房设立日捕股,11月20日,30名日本巡捕到位,接管虹口地区的公共治安事务。1925年5月30日,五卅惨案爆发,日本借口保护侨民,于6月9日派遣海军陆战队抵沪,入驻虹口地区。1927年,国民革命军北伐占领上海,日军于四川北路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