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最轰动的一件事就是京剧名旦林月堂,即将在新舞台上演全本《白蛇传》。林月堂刚从国外访问回国,如日中天,无人能及。众人心里都清楚,能把林月堂从北平请来的人,只有龙沧海。
恰好此时电影《断桥》也即将上映,于是很多报纸上都登出“舞台银幕二蛇争芳”的标题。
开锣当天,新舞台早已坐无空席,人们正翘首期盼大幕拉开锣鼓响起,忽然扩音器里传来一个声音:电影明星伊琳小姐驾到。
这时一阵西皮摇板悠悠响起:“离却了峨眉到江南,人世间竟有这样美丽的湖山。这一旁保俶塔倒映在波光里面,那一旁好楼台紧傍着三潭。苏堤上杨柳丝把船儿轻挽,颤风中桃李花似怯春寒……”
随着乐声,一个身穿月白旗袍手挽轻纱的女子缓缓走来,如凌波仙子般飘然而至,而在舞台另一侧,白娘子打扮的林月堂也轻移莲步,在伊琳手中接过鲜花,伊琳随即盈盈一拜:”师傅在上,弟子伊琳正式行拜师大礼.”
林月堂含笑将她扶起,当场正式宣布,即日起收伊琳为记名弟子.
全场哗然,这太出乎意料了,林月堂择徒极严,并且至今为止从未收过女弟子。第二天所有报纸上都在头版刊登了林月堂与伊琳的合照。
《断桥》首映之前,林月堂出现在新闻发布会上,亲手书写“蕙质琳心”四个字赠予爱徒。
林月堂破格收伊琳为徒,师徒齐演白素贞,一时之间传为佳话。
《断桥》还没正式上映,所有影院的电影票已经提前几天全部售空,黄牛票被炒上了天,就连从不看电影的老年人,也要到影院看看电影上的白娘子是什么模样。
从未有过一部电影在上映之前就受到这么大的关注,也从来没有一个女演员如此受人嘱目。
时隔不久,余真真的“品翠茶坊”开业,提前几天便在报上登出广告,明星伊琳将莅临剪彩。开业当天,茶坊门前被挤得水泄不通,工部局只好出动交通警察进行疏导,品翠茶坊一时之间家喻户晓。
此时并没有明星参与商业活动的先例,品翠和伊琳的这次合作,开创了明星剪彩的先河。各家商铺纷纷效仿,就连一些原本就有的老字号也搞出“重装开业”“应季开业”等等噱头。
没有多久,请伊琳剪彩就已经要提前三个月予约了,就连北平和天津的商家也发来邀请。正当其他明星也加入到剪彩中来时,这一切的始作甬者余真真却已经开始筹划下一步的举措了。
她对伊琳说:“你除了不会演戏以外,其他都还不错。”
伊琳气得咬牙切齿:“我才主演了一部电影而已。”
真真夸奖道:“嗯,能演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在你的演技没有成熟之前,我会在其他方面想办法。”
她开始筹备伊琳影迷会,并包下酒楼举办影迷见面活动。从来没有一个明星,仅拍了一部电影,就能如此声名显赫,一些人开始在报纸上质疑她的演技,但马上就有大批的伊琳影迷奋起反击,纷纷致函报馆,而这些货真价实的读者来信在报上一经刊登,马上又引来一片哗然。
在这片喧嚣声中,大明星伊琳的第二部电影《化蝶》开拍了。这部电影刚刚开拍,余真真和张文川便联合招商,把片尾的广告位卖出,于是这部电影还没上映,已经掏了钱做广告的商家便纷纷大力宣传,有的登报有的发传单,还有的干脆在店铺门前挂上条幅。
余真真和伊琳此时已赚得第一桶金。一日,真真来到宝聚茶楼,她今天要见的人是唐万里。
她拿出一个信封,轻轻放到唐万里面前:“唐老板,您看下数目够不够。”
这里面装的是银票,当日经纪公司刚成立时,唐万里给她的钱,今天她连本带利都带来了。
唐万里不动声色,道:“我给出去的钱,不会再收回来的。何况你把唐心照顾得很好。”
真真嫣然一笑:“我的经纪公司赚的是明星们的佣金,这笔钱是我当日借您的,不能算做酬劳。”
唐万里望着面前的少女,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赏:“那么你把这笔钱给唐心吧,我知道她肯定不会要,你就代她保管吧,她现在虽然能赚点钱,但毕竟不能做一辈子戏子,有些钱傍身也是好的。”
真真心中一阵感慨,柔声道:“唐伯父,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替她保管。”
“嗯,”唐万里点点头,“你这个女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有主意有心思,心心和你比起来就是个小孩子,有你看着她,我还算放心的。”
说着,他忽然停住,眼睛看着前方,似乎有些犹豫,但很快他又接着说:“心心连拍了两部电影,都是和朱辉一起,有件事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她的母亲和朱辉素有来往,因为顾及心心,所以两年了我都没动过那个姓朱的小子。你是聪明女,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真真直到此时也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年自己撞见的那个小白脸竟是朱辉。
她平静的说:“我明白。”
唐万里满意的看着她:“我老了,以后的上海是年轻人的天下,但是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任何人都不能动唐心一根头发。”
真真微笑:“有余真真,就有唐心。”
从宝聚茶楼出来,她直接来到银行,以唐心的名义把银票存了进去。
唐万里的话虽然令她震惊,但并没有让她措手不及,事实上她已经暗藏了一道杀手锏。
她拐进一条弄堂,在一所院子前敲了敲门,门在里面打开了,院子里早已坐着几个人,看到她纷纷起身打招呼,她微笑着冲他们点点头,向里屋走去。
还没等她走过去,一个身影就从屋里迎了出来:“余小姐,你来啦。”
面前的男子二十岁上下,高大健壮,五官俊秀得几乎完美。
真真打量着他,肆无忌惮的捏了捏他的三角肌,满意的说:“小李,几天不见,你看上去身型又好了很多,陈师傅果然有些手段。”
被叫做小李的美少年有些羞涩,脸都红了。
看着他的神情,真真沉下脸,道:“以后你拍戏时也要这么脸红吗?这怎么行?”
小李低下头,轻声说:“余小姐,我知道了,我会改的。”
“嗯,”真真轻哼一声,接着说,“国语还是不行,吐字不清,我希望下次我再来时,你会进步得多一些。”
然后转身回到院里,又对那几个人嘱咐一番,这才离去。
小李名叫李元浩,出身于朝鲜贵族,而他的父亲就是朝鲜抗日义军的领袖之一,一九零九年,义军失败后,他父亲的亲信李中,带着年仅七岁的小元浩秘密逃到了中国东北,但是日本人不久便得到消息,在东北大肆搜捕,为了掩护小元浩,李中从容就义,元浩被侨居在东北的朝鲜家庭收养,十八岁时养父母相继病故,他们舍不得一手养大的儿子会卷入战争之中,临终时让他远离东北,到上海讨生活。
第一个发现李元浩的其实并不是真真,而是楚翘。李元浩在上海举目无亲,虽然上过中学但却找不到工作,好在年青有力气,他想拉洋车可是没有保人,没有办法,他只好一家家的车行去碰运气。
三个月前,他来到大利车行时,楚翘正好在,当她看到这个落魄少年时,马上做了一件事------打电话给真真。
李元浩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余真真的情景。
一个十八九岁的美丽少女,围着他转了几个圈,像看货物一样的审视着他,他窘得恨不得找洞钻进去,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理发,衣服又旧又破,鞋子都露出了脚趾头。
这个少女就是余真真,这时的她,脸上漾出小狐狸一样的甜美笑容:“就是你了,跟我走吧。”
她的脸美得像个天使,可不知道为什么,李元浩却觉得身上冷嗖嗖的:“去哪……我不去……我只是凭力气吃饭,不做别的.”
真真看着他,笑得更甜了:“我要让你变成王子!”
从那天开始,李元浩便住进了真真为他安排的这所宅子里,除了请了专人培训他以外,真真甚至还为他设置了一间电影放映厅供他观摩。
三个月的时间,李元浩虽还没有达到真真的要求,但却已脱胎换骨,他本就出身贵族,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逐渐显现,言谈举止、眼神表情全都让真真比较满意。
只是这个爱脸红的毛病却是屡教不改,被她骂了一次又一次,每次她一发火,李元浩就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
其实真真并不知道,元浩只有在她面前时才会这样。
随着李元浩一天天的进步,余真真清楚,朱辉被踢走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只是她还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让李元浩横空出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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