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是这儿吗？”
朱棘站在云端，凝视着远处不断闪起的亮光。
“绝对没错。”
朱棘扫了一眼满山的凝霜花，“倒是可惜了这些花。”
也是没想到当初那个凡人能爬到如今的地位，身边还跟了一群魔渊里的妖魔。
手底下的人也有些可惜凝霜花，到底是天地之物，不过为了他们的计划，也是没办法。
“本来还在想怎么才能把他引进来，没想到他居然自己来了这个地方，看来老天都在帮您。”
朱棘笑了笑，显然对他的话很是受用。
原本只是个凡人魔修而已，销声匿迹后他本打算放过他了，不曾想在界碑一战，竟然从一大妖嘴里听见了关于这个江言的消息。
没想到这个凡人居然有这样的能耐，不过这样也好，若他是魔君的身份，杀了他不仅可以了结自己心里的一点儿私怨，还可以顺便向玉帝讨要一功。
山峦另一头，有一亮眼的黑色魔气笔直地窜上来，扶摇而上，在空中炸开，状若烟花。
手底下的人一阵激动，“找到了！”
“这些妖魔还算有点用。”朱棘扬了扬下巴，“开始吧。”
手下人愕然，“可是那些妖魔还在山谷里……”
“一群未开化的蠢魔而已，利用价值就到这儿了，一并解决了，也是削弱了魔界的战力，往后皆以我们九重天为尊。”朱棘手中凝集仙力，四散而去通知早就候在山峦附近的九重天上仙。
山峦绵延，一阵地动山摇。
“怎么回事？”
紫萼眼疾手快地拉着风子译躲过突然龟裂的大地。
地面仿佛被割开了一道道的裂口，从上方望下去，是一片虚无的黑。
站在地上的不少妖魔猝不及防，直直往下掉落，反应快的试图抓住两侧的峭壁，不过裂口得突然，缝隙的间距又在一瞬拉开，不少倒霉蛋根本摸不到两壁。
修为高的还好说，直接御风而行，或者凝聚魔气在脚底将自己拖上来，一些充数的小妖可就倒霉了，只能眼睁睁地坠下去，四肢胡乱挥舞，垂死挣扎。
舒云隐隐约约觉得这些巨大的裂口下面传来了让她极为不适的感觉，有魔的味道，但又不全然是，还有些她熟悉的气息。
“啊！”
裂口底下的黑暗里探出数不胜数的黑色触须，飞速地窜上来，拽着那些企图逃离的妖魔就往下缩去。
风子译瞧见那些妖魔被触须拉进尽头的黑色里，“砰”地一声变成一团血雾，咽了口唾沫。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邪性？”
紫萼目光紧缩下方。
司命看着那些黑色触须，总觉得有有些眼熟，可这样的魔界招式太多，他一时也分辨不清具体是哪一个。
罡风呼啸在舒云身周，将前仆后继，不知停歇的触须尽数绞碎，她同司命一样，在判断这个邪性的触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先前拦路的大妖修为高强，原本对这些触须不以为然，只是击碎触须不让其接近。
不料一时疏忽，被一根触须拽住了尾巴。
他正要抬手轰断触须，却发现自己体内的魔气不受控制地从体内流向触须，转眼之间他一点魔气都使不出来。
眼看着自己也要被拉入地底，他余光瞥见一身绯衣的舒云，心底松了口气。
他放声哀嚎：“舒云上神救我！”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这儿不是还有位修为顶尖的上神吗？
众人纷纷向舒云求救。
原以为会得救的大妖，目光死死地盯着舒云，等着她出手相救，结果他被触须一路拉进地底都没能等到她出手。
他眸中尽是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蓬莱上舒不是中立吗？她与魔界不少人也交好啊，难道她也心里不喜魔族？
被不幸卷入地底的妖魔和神仙，舒云都没有出手相助。
不是她不愿，是她被套上了玲珑枷，一半神力被封，能腾出手来护住不远处的一干妖魔和神仙就已经是极限，那些被触须拉远的人，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若是她赶往下方前去救人，那些无孔不入的触须便会趁机缠上来，她怕是救了那头，这头的人就遭了殃。
神力倾泻，将那些触须尽数斩断，断掉的触须落在地上化为黑色的魔气，渗入地底，又是一堆触须从黑暗中升腾而起。
“这样下去可没完没了。”
紫萼劈断一根触须，又有无数的触须重新扑上来，“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被耗光仙力，但这个触须一断就变成魔气重新作为补给，无穷无尽。”
舒云指了指山谷外，“往外走。”
她怎么可能会选择和这些莫名奇妙的触须一直缠斗，她四下打量，这些裂口在山谷中最大最深，越靠近外圈、边缘，裂缝的间隙越小。
这恐怕是个阵法，既然是阵法就有范围，离开阵法攻击范围之内就好了。
众人往山峦外赶去，罡风内护着的人也越来越多。
不知是不是舒云的错觉，总觉得这个阵法在吸收了许多妖魔和神仙的血肉后，地底下的魔气更重了几分。
“朱棘大人，你看那儿！”手底下的人快速注意到了舒云一干人等，“怎么让人跑了？”
“那是……”朱棘眯了眯眼，“蓬莱舒云……”
她怎么也在这儿，有她在的话，想凭借这个噬魔窟杀掉江言恐怕就不可能了。
他面色绷紧，杀掉魔界魔君的功劳眼见唾手可得，又半路杀出个舒云坏他好事。
手下人轻“咦”一声，“江言好像没跟她们一块儿。”
他仔细扫了扫那一堆人，确实没看见长得像那个画像上的人。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也对，江言是魔界的魔君，舒云想必是和蓬莱诸人一起来赏花的，两人怎么会在一起。
虽然百年前蓬莱的人得罪了他，他内心不愉，但也不想公然站到舒云对立面，任谁都不愿意明面上与一个上神为敌。
朱棘思索片刻，“叫大家准备好，该我们入场了。”
“是。”
噬魔窟像是察觉到了她们逃跑的意图，进攻越发猛烈，舒云一次性护住那么多人，还被封了一半神力，说不吃力那才有假。
不过她现下比起让江言解开玲珑枷，更担忧他的安危，她带着人一路前进，人群不断壮大，却始终没看见江言的人影。
虽说以江言目前的修为，她这个被封了力量的人出事了，他都不一定有事，可她还是心忧，再次相遇时，江言吞噬尸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鬼知道江言会不会选择吞噬这些触须的魔气。
百年之内由一个毫无修为的人类魔修，到如今修为如此强大，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必定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
平日里她在他身旁也就罢了，压着他不怎么让他动用魔气，如今情况危急，她又不在，江言会吸入多少魔气也未可知。
风子译的法器滴溜溜地围着他转，不时发出道道仙气斩向触须。
舒云时不时望向山谷深处的神情，他瞧了个真真切切，他，紫萼，司命都在这儿了，舒云找的是谁那不是显而易见吗。
他心里暗“啧”，不是吧，看样子舒云真对那小子上心了。
人群中有人惊呼，原是有黑色魔气从罡风外涌入，那些触须见攻不进来，便化作了飘渺的魔气无声无息的渗透进来。
众人乱成了一锅粥，被护在罡风里的不仅有神仙，还有妖魔，原本这场祸事就是由妖魔挑起，那些神仙对于妖魔也被保护进来多有不满。
魔气又突然飞了进来，一时的兵荒马乱，让两拨人间的摩擦升级，不少脾性暴躁的直接动起手来。
“就是你们这些贪婪，永不知足的妖魔搞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脸寻求我们上神的保护？”
龙女和她爹一样性子急，一身金色衣裙晃人眼睛，看着妖魔们的神情高傲又轻蔑。
“舒云上神是蓬莱的上神，‘我们上神’？你可真够脸大的。”妖魔反讽回去。
“你说什么？”龙女火冒三丈，“你居然说我脸大？”
一女妖扭着蛇腰，嗤笑着，“还以为龙王的女儿能有多好看，如今看来也就这样，连龙角都收不好。”
龙女最痛恨别人嘲笑她，化为人形后却收不了龙角的事，召唤出法器就要动手。
女妖眼中凶芒毕露，身上缠绕着魔气，“来呀，就凭你的修为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一触即发之境，罡风从二人中间穿过。
一直留在众人后方断后的舒云上神，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眸色冰冷，语气更冷，“谁再吵，我就把谁丢出去。”
分明是那样明艳绝丽的一张脸，冷着说话时，大家也不敢放肆打量这位上神的容貌，而是规规矩矩地不再闹事。
璀璨的神力从舒云手中流溢而出，与魔气夹杂在一起，黑色不断消融，在被净化。
舒云体内的神力也因为不断地消耗，而渐渐空虚下来，连带着面色都有些白。
有一直躲着魔气怕其侵入体内的神仙松了口气，真情实意地向舒云行了一礼，“多谢上神。”
有不少人附和着行礼。
舒云摆摆手让他们起来，“到了。”
众人齐刷刷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已经出了阵法的范围，那些黑色的触须在他们身后不甘地摇晃着，但阵法之外没有魔气直撑，它们出不来。
罡风消失，舒云脚踩在地面上时，头有些发晕，一边儿的风子译赶紧站在她身旁，用宽大的衣袖作遮掩，扶住她。
“你快休息休息。”
他拉着舒云要她坐下。
舒云摇了摇头，“不用。”
她缓一缓得再进去一趟，把江言找到。
风子译悄悄和她耳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进去找人，那不是把你自己也搭进去吗。”
舒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要跳着脚不准我去呢。”
“我哪有那么小气，”风子译一顿，“我只是看不惯江言而已。”
风子译见紫萼和司命在一边说话，他拉着舒云走远了一点，低声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红鸾星动了。”
“都跟你说了没有。”
“你骗得了司命和紫萼，还想骗过我？”
“……”
“没有就是没有。”
舒云垂下眼睫，低叹一声。
风子译瞧她一眼，“你要是真喜欢就喜欢呗，我虽然看不惯江言那个混小子，但是你要喜欢他，我姑且忍一忍。”
“……”舒云抬眼，“真是委屈你了。”
“也还行，我比较懂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