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面前这个犯罪嫌疑人,对这个犯罪嫌疑人说:“我觉得你妈一定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肯定不想让任何无辜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上无缘无故的消失。”
二黑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他是毫无疑问的,任何儿子都认为,自己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他母亲的感情是非常真挚的,两个相依为命的人,来不得半分私假。
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不管你这个人对你的家人有多么的好,但是你总之是一个凶神恶煞的魔鬼。
因为你是一个凶手,你害死了很多条无辜的生命,你必须要坦然面对你自己的罪恶。
我翻开了一份资料本:“你的母亲对森林谋杀案是怎么看的?”
二黑看着这资料里面的照片,表情又恢复到原来的一样,看起来还是一样的冷漠。
我说:“这个谋杀案,距离你的家很近。”
“她真的很痛心。”
二黑摇了摇脑袋,对面前的人说:“很心碎,因为死掉那么多的人,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非常难以接受,这是一个人的正常反应,何况我妈是那么善良的人。”
看着这个人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一切,感觉得出来,他很像在故意回避着。
为什么要回避这些东西?讨论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心里面在想一些什么东西,他有没有感到半丝的愧疚感?
我继续问:“那你呢?你听说了山上的汽车的事的时候,你上去了吗?”
“是的。”
二黑点头:“你说的是悬崖边上那个山吗?”
“你还记得他们在哪里找到房车和皮卡车的吗?”
我翻来覆去的问这个问题,装作对方不知道这个事情,其实我在跟对方玩心理战术。
我之所以从一开始就问这个问题,那是因为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可以回避的东西,如果现在不谈的话,下面就没有机会再说出来了。
时机才是办案的最重要的地方。
那个家伙点了点头,还是很平静的回答道:“是的,我之所以看到了,那是因为我在那个地方工作过。”
我把这些东西记录在本子上。
我知道每一句都不可以错过,因为很多细节可以彰显出重要的证据来。
我一边登记一边问那个人:“所以说你曾经在悬崖边的山林里面工作过,知道那年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对不对?”
“应该是。”
这个人一五一十的回答,感觉到很配合的样子,但是他回答的东西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好像在刻意避开那些重要的东西。
其实对于这个审讯员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不是不想说出来,而是没有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
“还有,有关露营地的情况呢?”
我循序渐进的问道,现在是时候触及敏感话题的时候。
我必须在这个时候把这些尖锐性的问题问出来,如果对方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反应的话,我可以做出有效的应对计策。
所以我重复问了一句:“这一家六口是在哪里被杀害的?”
这才是最为关键的一句,之前所有的铺垫就是为了这一句。
这句问话就像画龙点睛的那一笔,我之所以这么问出来,就是期待对方有什么样的反应。
问完这句话之后,二黑显然呆了一下,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问出来,但是二黑还是没有回答。
我继续:“你不是告诉我你在那里工作过吗?”
“没有。”
可能谁也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会反悔,推翻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当场翻供。
二黑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看起来很厌恶的样子:“我不是很喜欢水边营地,所以我不会在那里工作,当然你刚才所问的那个问题,我也不知道,那家人到底是在哪里被人杀死的。”
听到对方这么说,我没有抬头。
对方突然间的翻供,让我感觉很生气,我觉得这个是一个无耻之徒,而且还是个胆小鬼。
自己亲口承认的东西,转眼之间竟然不承认了,而且还决绝承认自己之前工作过的地方。
但是这只是一个表面问题,其实在暗底下,第三局调查人员已经胜利了。
因为没有人知道那个水边的营地,除了调查人之外,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水边的营地的话,那这个人就是凶手。
除了凶手之外,没人会知道发生在水边营地的事情。
当面前这个人说话的时候,你能够清楚的看得出来,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要说这个?你可以只告诉他,他后悔说出他所说的话。
等这个人发现自己说出来的话,已经造成弥天大错的时候,他才觉得他自己错了,他彻彻底底的进入了调查人员的圈套。
他用央求的口气对面前的我说:“我想我需要找个律师。”
“是的,我觉得你真的很需要找个律师。”
我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张名片,递给了面前的这个人,这个已经败在自己手底下的人。
我拿着名片对这个人说道:“你确实需要和律师谈一谈,你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事情,不必要跟我狡辩什么了,因为我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那个人看起来很后悔,就像要马上崩溃了的样子,眼睛里面甚至有泪花在涌动。
谁也不敢想象,这是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一下子就会颓废了,这就是一种被人击败了的姿态。
我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你想哭吗?那你就哭吧,继续哭吧。”
那个人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使劲摇头摇头,狠狠的把眼泪重新收了回去。
但是我最后一句话彻底把他心理防线给击溃了:“如果你现在不哭,我相信你妈妈也会哭的。”
“你想做的更好吗?你想让你母亲再次为你感到骄傲吗?你得为你的所作所为负责。”
这是我对二黑所说的说。
二黑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他思索了半天之后,才缓缓说到:“你要我怎么负责?”
“你承认你做过的事,我知道你想告诉我真相,我想如果你还想让你母亲在愿意和你说话,那你就得做正确的事,你知道我们会迟早找到你的,你知道的,难道不是吗?”
我的话,让这个人终于崩溃了。
他再也绷不住了,泪水从眼眶里喷涌而下,咬牙切齿的说道:“是的!”
“所以你现在在做对的事,把所有一切告诉我们吧,你隐瞒不了的。”
这是我下的最后通牒。
在那个漆黑的夜晚。
这个伐木工来到了那个水边的露营地,他看到了欢乐的一家,正在露营车旁边做烧烤。
他在夜色中点燃了一支烟,当时他脑海里不知在想什么东西,可能那个时候,他已经不是他了,他被另外一种东西支配着。
一支烟抽完之后,他把烟头丢在了地上,他要开始行动了。
他用脚狠狠的把那个烟头踩灭。
不远处传达了欢声笑语,那一家,正在欢度着自己的假期,这是一家不知道危险即将降临头顶的可怜人。
伐木工抬起了他的枪。
随着一声声枪响,六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他走了过去,检查这些人有没有死去,在那个夜色中,他犯下了骇人听闻的滔天罪行……
我盯着面前这个人的眼睛,这个人告诉他,自己射杀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两个小女孩。
然后他弯下腰,拿起那把22口径的猎枪,朝他们的头顶开了枪。
“我把尸体放进汽车里,开上山,然后烧毁了。”
二黑很平静地说着这一切,可能最初的忏悔已经消散了,现在只剩下平静和冷漠。
这个人极其冷漠的说着这一切:“然后我徒步走下山,去开卡车。”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问,现在非常想知道,这个人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他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
这个人对他说:“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想要他们的东西。”
“你想要他们的东西,那你为什么要烧掉卡车和房车呢?”
我步步紧逼。
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可能为了抢一点东西就杀掉六个人,这个家伙一定在掩盖什么东西,那他到底要掩盖什么东西呢?
二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把船和马达拿走了,还有房车里面的一些工具,我本来想把房车留着的,只要把有弹孔的那扇门换掉,但是我在电视上看到新闻了,我知道我必须要把这些东西处理掉。”
我坐直身体之后,慢慢的凑了过去:“你杀了一家子,六口人,难道真的就为了一辆卡车和一辆房车吗?”
我必须把真相逼问出来,这个动机太随意了,人命不可能这么不值钱:“再加上一艘船和一些工具,你不要觉得我们很好糊弄是吧?”
这个家伙的脸部在颤抖,他知道,有些东西是隐瞒不住了。
因为在他所说的话里面,有很多明显的破绽,他没有办法自圆其说。
面对精明的办案人员,他想要撒谎,但是他撒谎实在是太幼稚了,他瞒不了任何人,更瞒不了面前这个审讯员。
这个人会得到最严厉的裁决,这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毁灭了一家三代,但是借口实在是太幼稚。
谁也不会相信他会为了抢一点东西,一下子杀害这么多人。
作为一位办案人员,很有理由相信,犯罪分子给的杀人动机纯粹是一派胡言。
再傻的人也不会为了卡车和房车杀了那么多人,这简直是纯属无稽之谈。
我觉得,这个人一定还有别的作案动机,但是如果不把真的真相说出来,这个案子永远也不算完结。
“一切都结束了兄弟。”
在拘留所里面,我再一次单独面对着已经被关押的嫌疑犯,这个人已经穿上了囚服,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我想做最后一次努力,想从这个人的嘴里面,把真正的真相找出来。
我说:“你已经被定罪了,就算你现在把真相说出来,也不会对你的判决有任何影响,我要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那个家伙依旧保持着沉默。
我说:“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是不会走的。”
过了很长时间之后,这个家伙总算开口了:“那些女孩,我在露营地看见了她们,我只是想跟她们一起玩,我没有杀她们……没有马上杀……”
他性.侵了她们。
犯罪嫌疑人告诉调查者,他不确定自己让那两个女孩活了多久。
可能是九天,也可能是十天。
但是在这段时间里面,那两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每天遭受着让人难以描述的折磨,谁也想象不到,这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经历。
我没有办法描述这种情绪,但现实就是这样,这说不通。
在我之前遇到的所有的案子里面,经历了那么多谋杀案,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令人发指的。
可能直到未来很长时间,一想起这个案子来,我都会做噩梦。
我会梦见自己打开后备箱,然后会梦见看见那两个女孩,那两双无助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外面。
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总算是结束了。
人性的丑恶在这个案子里面表现的淋漓尽致,有的人外表看起来憨厚老实,他们从事着不起眼的工作。
可能从第一印象里面,你会觉得他们是好人,但是就是这些所谓的好人,变成坏人的时候,他们的所作所为,让你难以想象。
其实故事远远没有结束。
这一次边境之行,我本来是为了毒案而来,但是深入之后才发现,很多东西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玉波已经去世了,她带走了我想要得到的秘密。
关于边境这一系列的秘密,难道会因为一个女孩子的去世而消失掉吗?
我不知道。
对于我来说,现在更像是一个失败者,我没有办法替谷霖找回真相,也没有办法阻断这条走私的路子。
任重而道远。
再次回到边境我不知会是什么时候,或许这辈子再也不回来了。
但是人生就是这个样子。
有些东西你必须去接受,哪怕这些东西在你面前,不过是一道深深的伤痕,你也得含着泪,流着血,义无反顾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