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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续2)(1 / 1)

四人一边议论,一边沿着4号公路南行,一直走到内察里姆定居点的岗楼前,已经有许多激愤的加沙青年聚集在这里。岗楼附近有一个位置非常重要的十字路口,它纵向是从加沙城南下的主干道----4号公路,横向则是可以通往海边的“卡尔尼—内察里姆”公路。卡尔尼关口是加沙最大的货运关口,加沙地带和以色列的大部分贸易都通过这个关口完成。这个岗楼平时用于护卫定居点,一旦发生大的冲突和军事行动,它可以立刻切断直通加沙南北的4号公路,如果以军同时再封锁靠海边的海滨大道,整个加沙地带的南北交通就会被阻断。内察里姆定居点的岗楼建造得非常牢固,它由钢筋混凝土墩砌成,近10米高,岗楼表面铺着厚厚的铁皮和水泥板,外部被一道高高的铁丝网包围着。在岗楼顶部有哨塔,是用钢板和防弹玻璃建的,里面架着机枪。

岗楼前面的公路上并排停着四辆以色列军用吉普车,它们将通往定居点的路完全堵死了。公路的两侧,是大片的柑橘林。从各处赶来的巴勒斯坦人越来越多了,巴勒斯坦警察排成了一堵人墙,拦在人群与以军吉普车之间,把双方隔开十多米的距离。嗅觉敏感的各路记者早已赶到,有美联社的、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福克斯新闻社的、路透社的、俄塔社的、新华社的、法新社的、BBC的、阿布扎比电视台的、半岛电视台的、伊朗新闻电视台的,以及一群冒险家般的自由记者,林林总总来了一大堆。他们架起长枪短炮,轻声交谈,静观着事态的发展。不远处,除了一大串新闻采访车外,还来了几辆巴方的救护车。

太阳火辣辣地照射着磨肩擦踵的示威人群,人越聚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紧张,似乎有一场风暴就要来临。以色列士兵全部退回到吉普车旁,警惕地注视着示威人群,还不时用对讲机进行联络。巴勒斯坦警察则显得习以为常,与同伴轻松地交谈着。

人群与警察保持着几米的距离,他们越过警察的头顶,恶狠狠地盯着以色列士兵,不断交头结耳地说着什么。这声音如同一股暗潮,在人群的前后左右隐隐地涌动着,起伏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更加强劲。在又一次的悄然涌动之后,它终于积聚了足够的能量,突然,一股强大的声浪腾空而起------示威活动开始了,众人挥动拳头,高喊起消灭以色列、反对扩建定居点等口号。起初,众人各喊各的,口号并不统一,显得喧嚣而杂乱。但加沙的年轻人们在抗议示威方面显然经验丰富,如同久经沙场的老兵,不知他们用了什么奇特的方法,很快就在这混乱喧闹的场合中统一了口号内容,再隔片刻,口号的呼喊已经有了节拍,变得铿锵有力,节奏分明,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艾里雅娜四人与众人一起,合着熟悉的节拍,大声叫喊着。虽然每次叫喊都很用劲,但由于节奏控制得很好,该停顿时停顿,该爆发时爆发,所以并不觉得声嘶力竭,反而有一种歌唱家随心所欲操纵嗓音的从容感。他们把自己那洪亮的声音当作了武器,一波又一波地向以色列士兵和他们的堡垒投射过去。你几乎可以看见声音的利箭和标枪在空中飞过的弧线,看见它们冰雹般密集地砸在以军的阵地上。

几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冲出了人群,来到双方之间的空地上。他们高举标语和旗帜,随着众人的呐喊声,不停地从空地的这一头奔跑到那一头。这是他们示威时常用的方法,叫作“飞行示威”,既能挑衅对方,又能显示自己的无畏和自由。站在最前面的巴勒斯坦青年们一边喊叫,一边用手指、胳膊和腿脚比划出各种各样的姿势,用来嘲讽和侮辱以色列士兵。

巴勒斯坦警察这时有点紧张了,毕竟他们面对的是一大群体温越升越高、情绪越来越激动的年轻人,他们随时可能变成横冲直撞的烈马,变成狂野嗜血的雄狮。警察们紧紧地挽起起手臂,一点一点地向着示威人群移动,试图给示威活动增加一些约束,对几个过分激动的年轻人,他们还会出声喝斥。不过总的说来,他们并不打算给示威活动降温,示威达到一定的激烈程度是完全允许的------只要别太过头,招来以色列士兵的猛烈报复。他们既要维持现场秩序,又要尽力保护这群巴勒斯坦青年。

在一阵暴风般的口号过后,有人扔出了第一块石头。那石头穿透敌意浓烈的空气,飞鸟一般扎向以色列士兵,“砰”地一声,砸在吉普车的引擎盖上,又恶狠狠地弹了起来。示威的人们跟着投出了石块,石块如蜂群一般越过警察的头顶,飞向对面的以色列士兵。以色列士兵们显然经验丰富,第一块石头刚刚落地,他们就迅速地钻进了车里,关上了车门。当第一阵石头雨落下来时,他们已经安然无恙地坐在车里面了。这四辆军车都加装了防弹钢板,车窗一律是厚厚的防弹玻璃,玻璃外面还罩着一层坚固的铁丝网,石块虽然尖利沉重,但打在军车上,简直就像用葡萄打犀牛,根本伤不了它。有的以色列士兵干脆戴上耳机听起了音乐,完全不为所动。

虽然如此,巴勒斯坦青年们并不罢手,仍是一轮又轮地朝着车子猛砸。贾比尔力大如牛,扔石头的姿势很像古希腊竞技场上的健将。他的石块个头很大,扔出去时呼呼作响。法哈勒也扔得又快又准,他捡石块、后仰、投掷,然后再捡再投,整个人就像是一架精确控制的投石机。示威人群此时已经化作一遍投石机的森林,飞起的石块暴风雨般朝吉普车和后面的岗楼倾泻,军车外满地都是滚动的石头、砖块和破碎的玻璃瓶。那些碎玻璃在强烈的阳光下反射出针头般尖锐的白光,如同一簇簇在地面上破土发芽的白色火焰。巴勒斯坦警察此时已经抵近到示威者跟前,使示威者不能再往前走,但这样一来,警察们就更容易被石头打伤了。千百颗石头又从人群中飞起,高高地冲进耀眼的阳光中,立刻不见了踪影,但转瞬间,它们又突然现身,如黑色的毒蜂般铺天盖地落下来。这可怕的石头雨若在古代足以击溃一支军队,但面对钢甲铁罩的以色列军车,却是锋芒尽折,毫无办法。

很快,有七八个年轻人升级了他们的武器,把石块换成了*,那*砸在车上,立刻就能烧成一片。年轻人们把*称作“热水澡”,他们不停恶狠狠地叫喊:“来啊,来洗个热水澡!”警察们赶紧制止,可是拉住了这个,拦不住那个,几个*转眼就砸在了吉普车上,顿时燃起一滩火焰。一个以色列士兵突然推开了车门,向人群密集处“咚咚咚”地发射了好几枚*。*落到地上,有的原地打转,有的弹跳翻滚,一股股灰白色的瓦斯从里面喷出来,迅速弥漫在四周。示威的人们无法抵挡这种浓烟,纷纷转身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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