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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上)(续3)(1 / 1)

穆茜尔虽然对这个游戏很不以为然,但也装模作样地张大了嘴,等到游戏结束了,她故作欢喜地望着大家,挥动拳头,仿佛很激动、要和大家一起分享这胜利的快乐。然后,她如同在一场血战中幸存下来的战友一般,忽然给了艾里雅娜一个狂喜的拥抱。艾里雅娜吃了一惊,连忙拍拍她的背,然后坚决有力地把穆茜尔推开了。艾里雅娜扭头狠狠地瞪了撒拉哈一眼,撒拉哈直想笑,又赶紧憋住,差点背过气去。

沃菲雅端来了比萨饼和舅妈昨天特地为客人们准备的糕点。舅妈是做糕点的好手,能做出各式各样美味可口的糕点。艾里雅娜喜欢吃舅妈做的菲拉菲莱,这是一种绿豆做成的丸子,街上到处都有卖,但舅妈做的菲拉菲莱特别好吃,远胜于街上小贩卖的。此外,舅妈做的一种叫库纳发的糕点也大受欢迎。它是把一层层夹着坚果和糖的面糊叠起来、在最上面涂满奶油,再用微火慢慢煎好,凉下来后,抹上蜜蜂,咬上一口,又松又脆,在浓浓奶香中会升起胡桃粉和蔷薇的清香,而榛子、花生和着蜂蜜被嚼碎后,更是满口甜香。菲拉菲莱和库纳发很快就被这伙人吃了个精光,比萨饼倒还剩下不少。沃菲雅又告诉艾里雅娜一个让她直淌口水的好消息:舅妈还做了一大块“巴斯布萨”。这可是艾里雅娜的最爱!沃菲雅说,她准备在午餐后将巴斯布萨端出来,于是,艾里雅娜开始急切地盼望午餐的到来。

美味可口的食物调动了大家的情绪,朋友们一个个兴致高涨。麦卡丽姆和艾尤卜两个人不知为了什么趣事,笑得前仰后合。费达取下酒瓶底厚的眼镜,一边仔细擦拭着镜片,一边扭头对她俩说:“我也在看这部电视剧。”撒拉哈说:“我也看了,都在看。”费达回头对撒拉哈说:“有什么好笑的,这两个智商有问题。我可不喜欢那个当哥哥的作法,如果我妹妹没结婚就怀上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她去堕胎。”撒拉哈问:“为什么?”“她犯的错误应该由她自己负责,不该让孩子接受惩罚。”撒拉哈摇摇头说:“未婚生子,她将来还怎么生活?这儿可不是欧美,在咱们这儿没人愿意雇用这样的女人,更没人愿意娶这样的女人。如果孩子生下来,她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而且连她娘家人也要一起蒙受耻辱。你的想法太不切实际了。”哈娅特说:“撒拉哈说得对,如果出了那种事,悄悄打掉孩子是最好的选择,起码这可以保住女孩子和家庭的名誉,女孩子要是没有了名誉,就没有了一切。费达,你美剧看多了。”

拜希麦说:“堕胎是杀人,谁也没有权利这么干,当妈的更不该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热嘉眨眨眼睛,说:“这样至少可以惩罚那个男人,这可是他的孩子。我最恨始乱终弃的男人。”艾尤卜说:“最好能由娘家人悄悄出面,劝男方和姑娘结婚。聘礼什么的都不重要,就是倒贴三倍的聘礼也行,总之得让孩子名正言顺地出生。如果男方就是不愿意结婚,那女孩子娘家的男人就该出面逼他答应,不然就得流血、拼命。她不是有两个兄弟吗?这可是关系着整个家族的荣誉,丑事一传出来,整个家族的姑娘都别想嫁出去。”伊姆兰连连点头,说:“对,非把孩子打掉不可,越早越好,反正胎儿还没有成形。那个堕胎医生倒不该被谴责,是他救了那些处境危险、甚至可能被自家人杀死的姑娘,他没做错。”

艾里雅娜说:“打胎当然有必要,毕竟这里不是纽约。我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女人怀上孩子,她的*里就出现了新的生命,这生命一天天在成长。我想,在胎儿的**没有完全成形的时候,胎儿的灵魂也同样没有长完整。在这段时间,母亲和胎儿的灵魂其实是一体的,不分彼此。如果在这时候打掉胎儿,胎儿就会带着一个还没有长完整的灵魂死去。而且,当胎儿离开母亲时,我想母亲的灵魂也会被撕掉一部分,就是说,母亲的灵魂从此也不再完整。如果她们母子俩最后能到达天堂,那么在天堂里,一个没有长成形的灵魂会是什么样子?另一个残缺的灵魂又会是什么样子?打一次胎,就会替天堂制造两个怪物。”屋里的人都没接话,穆茜尔睁大眼睛望着艾里雅娜,满脸的感动。沃菲雅“嗨!”了一声,说:“好啦好啦,别去研究灵魂啦,撒拉哈没有灵魂也一样要过生日的。”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穆茜尔左右看看,叹了口气,说:“艾里雅娜小姐,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善良高尚的姑娘。你一心一意替别人的灵魂考虑,这种高贵的境界不是他们能够达到、能够理解的。”这样的赞扬一般人是得不到的,不过,艾里雅娜只是矜持地点了点下巴,像一位高贵的立法委员在应付小人物的奉承。屋子里很热闹,笑声一阵接着一阵,热嘉说:“我姐姐生了三个孩子,现在都快胖成肉球了。看她的样子我就下定了决心,我决不生孩子!”艾尤卜说:“你们女人总得生孩子。”热嘉认真地说:“我就不生!如果我要结婚,我会先和丈夫签个协议,同意我不生孩子。”费达说:“你们女人不但要生孩子,还应该多生孩子。你不懂,人口也是我的巴勒斯坦人的武器。比方说,如果以色列籍阿拉伯人的出生率能一直超过犹太人的出生率,那么再过三四十年,在以色列,犹太人就会变成少数民族。热嘉,就凭这一点,你也得生他十七八个。”大伙儿“哗”地笑开了。

纳尔玛说:“我喜欢孩子,如果结婚,我当然愿意为我的丈夫生孩子,但前提是时间得由我决定。如果我的丈夫强迫我为他生孩子,那他就得半夜起床,钻进下水道里找他的睾丸。”众人被纳尔玛的话惊了一下,几个女孩子顿时红了脸,男孩儿们也有些不好意思。纳尔玛说话一向大胆生猛,做起事来也无法无天。她有个外号叫“超短裙”,因为她曾经打算穿上超短裙去逛大街,幸好后来被她妈妈不要命地拦住了,这事成了学校里轰动一时的大新闻,她还差点因此被学校开除。

纳尔玛确实长得很美,她皮肤白晰,明眸皓齿,粉红的双唇充满弹性,有一张可以做出一百种媚人神态的脸蛋儿。她的嘴角有时会微微斜挑,流露出不在乎、不耐烦的神情,这反倒将她白玉一样的脸庞衬托得如公主般高贵。她的秀发如同波浪,腰肢纤细勾魂。有时,纳尔玛会给自己涂上深得可怕的眼影,并将一部分头发染成暗红色,显得冷艳而性感。艳丽的容貌和张扬的个性,使纳尔玛如磁铁一般吸引着男孩子们,甘愿为她赴汤蹈火的崇拜者大有人在。她每天总会遇到男孩们献上的各式各样的殷勤,或保守、或浪漫的求爱对她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不过,好像没有谁能够真正打动她的芳心。纳尔玛比艾里雅娜大些,两人很投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艾里雅娜也为有这样一个朋友感到骄傲,她相信没有几个加沙女子能像纳尔玛那样张扬不羁,光彩照人。

又新来了几个朋友,屋里更加喧闹。纳尔玛把艾里雅娜拉到厨房里,关上门,对她说:“雅娜,咱们也学电影里面过生日,给撒拉哈脸上抹奶油好不好?”穆茜尔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艾里雅娜身上,她看见纳尔玛把艾里雅娜带进了厨房,便端起咖啡杯,悄悄溜到厨房门口,想听听两人在说些什么。隔着门,她隐约听见纳尔玛说:“不行.....再说了,这儿也没有奶油蛋糕啊。”然后又隐隐听见艾里雅娜说:“可是我们有巴斯布萨啊,它上面那么厚一层蜂蜜,要是抹到脸上,我保证比奶油蛋糕的效果还要好,你想想那会多有趣!”纳尔玛依旧反对,说:“这么好的东西,糟蹋了太可惜了。”“可是我真的很想,大家会乐坏的。”“算了吧。”

穆茜尔听见里面有动静,连忙若无其事地回到沙发上坐下。她心里开始盘算,既然艾里雅娜想抹奶油,自己一定得为她助助兴。纳尔玛不是反对她抹奶油吗,那么,自己的支持必然会让艾里雅娜既意外又感动,两人之间的友谊就能迅速提升到心有灵犀的程度了。这个艾里雅娜是立法委员的女儿,和她交上朋友,即有面子又有实惠,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可是,穆茜尔搞错了,客厅里太闹,又隔着门,她错把纳尔玛的声音当成了艾里雅娜的声音,其实反对抹奶油的是艾里雅娜。穆茜尔不知道这些,一想到接下来的行动和迅速升华的友谊,她激动得全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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