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畏懵了,按宇文天争所说,跟贱民可能有宿世恩怨的,除了朝廷没有别人。但是贱民已经等于被朝廷一脚踩进了十八层地狱,朝廷还有必要动用这种手段把他们赶尽杀绝么?
要说,朝廷其他势力想要谋财杀人,也不可能。这些贱民后人,还有什么值得图谋的东西么?
叶悠然倒是有些得意揶揄道:“何大捕头,你是不是还要查查他们属于那一批被贬的贱民啊?”
“我想应该是白莲邪教的后人。”这回宇文天争先开口道:“前两批被贬贱民,经历了数次白莲叛乱之后,已经所剩无几,甚至全部消亡。能让我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出身的,只剩下白莲邪教了。”
两人一问一答说的十分轻松,何畏的心里却像是被塞了一团子破布,憋得难受也烦得不行。一双胖手把卷宗翻得哗哗作响。
不知道为什么叶悠然只要看见何畏吃瘪,心里就高兴的不行。不由得笑盈盈的道:“何大捕头,有没有查到什么重要线索啊?”
“啊……”何畏兴奋的一声大叫:“查到了,这几个人的户籍全在一道村。鬼怪会不会跑那儿去杀人?”
“你……”叶悠然指着何畏,好半天才说出了一句:“你怎么执迷不悟。”
何畏趾高气扬的道:“想查案就不能放弃,任何一个线索,任何一个可能。所以,我必须去一道村。”
“你去了又能怎么样?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叶悠然气得小脸发红:“如果一道村真的发生了凶案,他们早就该来报案了。还能等着你去发现这么幼稚的问题?”
宇文天争眼看两个人又要闹僵,急忙插话道:“我觉得何兄说的有道理。但是今天太晚了,我们明天一早再去如何?”
“我无所谓!”何畏耸了耸肩。
叶悠然咬牙切齿的道:“去一趟也好。等到那边没有鬼怪,我倒要看看他的嘴还硬不硬?”
何畏没心情跟她斗嘴,轻轻从鼻子哼了一下昂着脑袋走了。没走出几步,何畏心里就犯了嘀咕:“宇文天争那个哑巴葫芦,怎么帮我说起话了。还有,他刚才那是什么表情,怎么那么奇怪……”
自娱自语的何畏忽然脸色一沉:“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何爷,别误会,别误会。我可经不住你那一下。”炎城县仵作,急忙从跑了出来:“何爷,兄弟略备酒菜……”
“有话直说!”何畏最受不了这种客套。
“那我说了啊!”仵作道:“我那徒弟,年纪小,不懂事,冒犯了何爷,还请你高抬贵手……”
“这事儿啊!你看着办就行了……”何畏现在没心情跟一个见习仵作计较。
“那不行。他必须给你摆酒赔罪。”仵作急了:“何爷,您就高抬贵手吧!现在衙门上上下下都觉得亏你的情分,你不开口他就混不下去啊!再说……”
何畏见对方犹犹豫豫的似乎有什么话不敢出口,不由得不耐烦的道:“有话快说。不说,我可走了。”
“别别……”仵作一跺脚:“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他当时敢那么对你,还不是哪个宇文天争的意思……”
“嗯?”何畏脸色猛地一沉道:“什么意思?你今天要是不说明白,小心你的狗命!”
仵作可不认为何畏是在跟他开玩笑,何畏别看平时一团和气,但是在县衙里还兼着刽子手的差事,杀起人来绝不会手软。
仵作跺了跺脚道:“其实,在你们去查北街案子之前,宇文天争就找过我们师徒,他让我们去开棺验尸。验的就是北街汪鑫的尸首。”
何畏来了兴趣:“他有发现?”
“有!”仵作看了看左右才低声道:“那具尸体的五脏全是黑的,剖开肠子还能看见一团黑色的绒毛。”
“黑色的绒毛?”何畏脸色微变道:“你看清楚啦?仔细给我说说。”
“没看清,那东西一见光就化了,弄得满地都是黑水。”仵作脸色也有点发青:“这还不算什么,那尸体内脏就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硬的跟老牛皮似的,我废了不少劲儿,才给割开。”
“还有呢?”何畏追问道。
仵作心虚道:“宇文天争不让我们跟别人说,尤其不能跟你说。还说,只要我们把事情办好了,就想法把我们调到六扇门干活儿,我当时真是……”
“别说废话。”何畏可不愿意听他自责:“还有什么一块儿说。”
仵作讪讪笑了两声道:“浴池里那几个死人的验尸单,也是按他的意思改的。什么干尸粉,我压根就没听过。还有小刘脖子上那一刀,根本就是有人后补上去的。”
“你说什么!”何畏目光一寒,说话也带起了杀气。
仵作咽了咽口水道:“小刘是早就死了。我虽然没弄清他是怎么死的,但是,他脖子上那一刀绝对是有人后补上去的。至于车里的血,是有人用重掌拍了他的肚子,硬把血给压了出来。”
何畏急声道:“那马车是怎么回事?也是有人后停在那的?”
“不是,马车没动过。不过……”仵作顿了顿道:“应该有人从车窗往里面伸过手,靠里面那具尸体,应该栽过一次,后来又被人扶正了。我在车窗上还找到了这个……”
何畏接过仵作手里的东西仔细看了看,那是一小条蓝色的棉布,看样子是被车窗上的钉子刮掉了。
何畏不懂声色的把蓝布收了起来:“这些事儿,你怎么一个字儿都没提过?”
“还不是宇文天争不让说……”仵作见何畏脸色不善,才期期艾艾的道:“他可是六扇门的人。”
何畏指了指仵作的鼻子:“还有什么一块说干净。”
“没了!”仵作见何畏猛一瞪眼立刻吓得双手乱摆着道:“还有,还有……,六扇门的人少了二十多个。”
何畏眉毛一扬道:“什么时候少的?”
“都好几天了。”仵作道:“我估摸着,那些应该都是宇文天争的人。他们对宇文天争特别恭敬,对别人就差了不少。”
何畏点了点头道:“还有么?”
仵作哭丧着脸道:“没了,真没了。再有就让我不得好死。”
“行了,别来这套!”何畏冷着脸道:“你徒弟的事儿,我会跟县爷说。你今天跟我说的话,也不要乱传知道么?”
“明白,明白……谢谢何爷……”仵作还在点头哈腰,何畏已经迈开大步消失在了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