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了,老十,你眼睛尖,你看清他出手速度莫有?”
范十九爷忍不住张嘴问道。
盗门的人可比乞帮的人眼法还要好,他们这行,眼力都是特别练过的,当范十九爷看到扈老十摇头,不由得啧叹了一声。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他在感叹,却不知道扈老十心里掀起了涛天巨浪。
那个少年的动作看着普通,身法也快,但范十九爷一问,扈老十才反应过来,那个女子出手的速度是极快的,销器门的孔雀翎本身是暗器,而他们眼中看到的则像是少年正常伸手接下暗器又用正常速度甩回去,但真的是这样?只怕少年的速度已经快到一连串残影都连接起来,在他们的眼睛里留下正常的印象,才让他们误以为看到的是正常的一串动作变化。
太快了!
他扈老十行走江湖多年,却是从没见过这么深藏不露的高手!
扈老十的心里直发寒。他想起他师父讲过一些拥有奇法异术的人物,当年曾经无意提到一句,有些高手到了一定的境界,体内生机澎湃无比,故老而不老,尤如春枝。
扈老十不知怎的浑身颤了一颤。
他们两人的交流看似长,实则不过一瞬间,但在这一瞬间外头就千变万化。
那女子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手如此迅速,只见她双手舞动,被甩回去的雀翎堪堪在扎进她眼睛的瞳仁时停在了半空。
隔着距离,范十九和扈老十看不出她用的手法,但欺身而近的伍三思却是看得分明。
他微微一笑,少年人清秀美好,笑起来就像冬天的阳光,让人有一霎的涌起喜爱,然而落在心脏吓得差点跳出来的女子眼里,却像恶魔一样带着不怀好意。
“姑娘使得一手好纵傀儡丝,可惜,丝太细太多,是容易割伤手的。”
他速度奇快,话才说一半人就到了这个女子面前,双手还是跟个老太爷似的背在身后,但右腿借着冲劲抬起来就由下往上直踢这女子的下巴。
那女子怔了一下,腿风扫到下巴的寒冷让她从被人点破自己使用的物件来历的震惊里清醒过来。
她反应也是快,当下一个后倒翻下身去使出铁板桥,手上像是翻花绳五指乱弹往踢向自己的右腿,两枚孔雀翎激射向伍三思右腿。
伍三思脸上笑容不变,忽然自如的收腿往后疾退。他脑后像长了眼睛,三两下就退回了屋门口。
这女子一个打挺站起来看到掉在地上的孔雀翎,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然而不待她冲出茶树丛,伍三思已经从屋里出来,他就像个天真少年,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提着敲晕的那个女子,像丢垃圾似的往这个女子这边掷出来。
“这里可不是好人家的女子来的地方,带她走吧,否则有么子麻烦,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这女子怕手上的东西伤到飞过来的同伴,两手像拉面条上下两张,飞到面前的女子身形停滞了一瞬间后才缓缓倒落在她身上。
交手时间短,过的招也不多,但这女子对伍三思生出忌惮来,她抿着嘴狠狠的瞪着站在门口的少年,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印在脑海里似的,最后扛着同伴,手一张,五指上不晓得么子时候套上了五个尖锐如兽爪的东西,抓在墙上脚再一蹬就越过围墙消失得无踪了。
伍三思背着手站在檐下,脸上还是带着微微笑,但眼珠子一转分明看向了书房。
“我讲了,不该来的地方还请不相干的人物出去,执迷不悟误了唐四爷大事,那就不好意思了。”
这话如惊雷般在范十九爷和扈老十心里炸开,两个人同时心里骂了句娘,也不晓得为么子,那个少年看着人瘦瘦矮矮的,但气势竟然无比诡魅强大,平淡的口气硬让两个老江湖生出了一种寒意。
伍三思显然也没打算等到金贵他们老实,说完了,他直接扬声喊:“来人!”
他声音很大,本来就走近的一队唐家军听到动静小跑着过来。
“唐总管在哪?请他过来一趟。”
伍三思说完转身进了屋,士兵们去喊人,院子里一下子空出来。
范十九爷和扈老十晓得要走现在是个好机会,他两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意思,两个人起身就走,那头金贵蒙着脸跟那个老者也一前一后迅速钻出来。
唐管家来得快,伍三思听着书房那头好像是没了动静,这才真心实意的露出笑:“唐管家,这院子麻烦很大,怕是要请四爷信得过的人围了守好才行。”
唐管家一听心下有些明了,虽然不明白屋子里有么子大麻烦,但这师徒的本事他跟在四爷身边也有见识,也晓得四爷看重得很,甚至还想拜眼前这少年为师,他客客气气应下,赶紧就去布置人手来围院子。
外头的人走了,伍三思又瞟了一眼院西靠围墙的假山,然后进屋拖出一把椅子,往椅子上一坐,脚蹬到门和门槛上,手往袖子里一拢,居然就着真跟个老太爷似的打个哈欠守起门来。
他把外头这事解决了守着了,师兄弟两个下去了洞子后见到那个血池脸都青了,眼睛里几乎都要冒出火来。
一个不小的墓室里的池子,要把它填满,这得多少人的鲜血和尸骨?
这种伤尽天理的手段,简直不是人才能做得出来!
两个大个子饶是心理素质好都被眼睛的一幕气得发晕,好半晌何洛才率行出口:“这里邪秽之气太重,然而师弟你注意到莫有?它的气机只在这个墓室里,怕是周围被日本人设下了阵法锁住了出不去,所以之前才莫有叫人发现。”
毛珌琫打量着周围。
血池四四方方,边缘是一种黑色厚石围成的,宽度不过一个拳头,他蹲下去看,隐约看出石面上刻了花纹还是字迹,但刻得很浅,差不多还有很厚的血壳子,所以一时也看不清到底刻的是么子。
他站起来道:“这石宽很窄,要承受我和你的重量怕是莫得那容易,师父也讲了不能碰到这里的秽血,师兄你抱着鼎等我一下,我找东西来量一下血池的深度,再看想么子办法送你上去。”
他算术很好,几乎看了看这池子就已经在脑海里算计出了它的中心点,说完时眼睛顺便看了一眼血池中心正对的上方天井的位置。
何洛抱着鼎让开路,毛珌琫走到地面,四下看了看,直接走到孙世庆的床边,伸手抓住了拔步床的一根床柱木。
拔步床也叫八步床,一类是廊柱式拔步床,另一类是围廊式拔步床。孙世庆做古玩,他这拔步床自然是件极好的明朝中叶时期的楠木垂花柱式拔步床,挂檐及横眉部分均镂刻透雕,表现古代人物故事;前门围栏及周围档板刻有麒麟、凤凰、牡丹、卷叶等纹样,刀法圆熟,工艺高超,放到外头,可老值钱,可毛珌琫一点惜爱古物的心思也没有,他连眉头都没动一下,抓住床柱腰腿之力下沉,嘴里威喝一声,手上使力,硬生生将床柱子给扯了下来。
扛着这根木头,他调整着角度和抱姿花了点子时间将它弄到了地下墓室。
何洛一边以手掩鼻一边抱着鼎不知在想么子,听到动静后再看师弟又返身回了地面,何洛隐约晓得了师弟的打算。
就在伍三思打退了人又警告了一番暗里的人物们时,毛珌琫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把那个拔步床拆得稀烂,雕刻着精美人物、动物、花纹的床板都被暴力拆了带到了地下。
估摸着够用了,毛珌琫让师兄站到一边,他举着床柱木靠近血池,怒喝一声举木便往血池里猛的戳下去。
这血池也不知有么子古怪,床柱戳进血水里,整个池子像突然烧开了似的,咕嘟咕嘟的竞先涌出大大小小血泡,血水更是滚动波漾起来,像是池底潜伏了么子东西,被床柱子给惊醒了过来。
毛珌琫面容一肃,大声道:“师兄快退到台阶那,这血池里头有古怪!”
何洛抱着胤,第一反应是上前查看帮师弟忙,然而他才迈出一步就想起手里的鼎,扫了毛珌琫如临大敌绷紧的背影一眼,何洛一咬牙,说道:“你小心!”
他退到台阶那,想想又急道:“你先看着,不对劲就赶紧上来,我去通知师父!”
说完何洛抱着鼎狂奔。
毛珌琫连应嘴的机会也没有,就在喊完师兄快走,血池的血液与残尸断肢沸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些大小的血泡忽然炸开来,一团团血红的东西扑头盖脸带着浓郁的腥臭往墓室门口扑来。
毛珌琫早在感觉不对时手里抄起了一块床板,突然碰上这样的突变倒还算反应快,他举起床板一挡自己则松手往后迅速退开再抄起一块木板立起来挡住自己全身。
咚咚咚的撞击到木板上的声响如同落雨,而且力道极大,饶是毛珌琫拥有一身博虎之力都被这阵袭击撞得手臂发麻人往后退开一大步才顶住了木板。
那头何洛就吃亏了,一团团的血污速度很快,木板并没能挡住整个墓室门,一些落到地上发出呱呱的蛤蟆的叫声后蹦跳起来就往奔上台阶的何洛袭去。
何洛手上抱着鼎,虽然没有回头看师弟那里出了么子事,但突然袭来的风声和浓重得薰得人想吐的腥臭都让他晓得自己被盯上了,可他腾不出手来,只好扯开喉咙大叫:“师父,快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