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阿莎一听到那人的闷哼声,便知是墨翟。她如何能料想得到,墨翟居然会出现在外头,因此不由得是惊跳了起来。
墨翟原本也是因为方才之事,辗转难眠,便想去到外面是透一透气。待他回来时,却是听得自己屋外似有动静,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因此未敢作声。
而仰阿莎只一心想着如何恶作剧,却根本没有察觉,等到她得逞过后要往回撤走,却正好是撞到了墨翟。
本来依照墨翟的身手想要躲过倒也不难,只是当他发现眼前竟是仰阿莎,多少有些愣神,待反应过来想与她解释一二,却又被仰阿莎是一脑袋撞在了胸口,闷得他这胸口是好不难受。
但当他还未来得及叫疼,眼看阿莎竟又要往后载倒下去,便急忙是上前一步,将她扶住。
仰阿莎恶作剧被逮了个现行,顿是面红耳赤,站稳过后却是一动不动,深怕是被墨翟其戳穿。
果然,当墨翟是看到她手中的蛊瓮,又回想起刚才她暗中的那些个动作,一下子便是全然明白了过来。
本来见到仰阿莎还颇有些不好意思,而现在更多的却是恼怒!这也难怪,毕竟自己身上的蛊虫,本就是拜她所赐。而且这些个蛊虫,险些还要了他的性命。
如今前蛊未解,现居然又想给他再添新蛊,墨翟纵是再老实本分,却也终究不是个傻子,当即沉声怒道:
“阿莎姑娘!你这是何意?!”
仰阿莎将蛊瓮隐在身后,眼神已然不知是飘去了何处,却又故作镇定的说道:
“什么何意不何意的?!实在是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墨翟一把抓住仰阿莎的手腕,并是指着她手中的蛊瓮,大怒说道:
“莫要装傻!……你莫不是又想要对墨某做些什么?!”
仰阿莎终究年幼脸薄,被人抓个现行,也不知道撒谎,颐指气使的看着墨翟,一脸傲慢和不服气。
墨翟再次追问,仰阿莎却亦是怒目相对,与他是怼言道:
“松手!……你……你都抓疼我啦!”
墨翟一听,知道是失了仪态,也只好是立刻把手松开。武维义此时就在墨翟的隔壁睡着,听得外面的吵闹,于是披了一件兽皮便是走了出来。
看到仰阿莎和墨翟正站在门口,言语似有些不和,却也只当他二人是寻常的闹些小矛盾罢了,就好似是情侣之间的逗拌一般。于是刚想要折返回到屋里,却听得仰阿莎在那是气鼓鼓的说道:
“哼!本姑娘就是要给你下蛊!又能如何?!你这黑炭难道还能逃出本姑娘的手掌心?!”
武维义听到“蛊”字,知道此事可大可小,必要过问一番,于是转身过去并是问道:
“什么下蛊?阿莎姑娘?难道你又给墨弟下蛊了?”
墨翟也感到甚是委屈,见是兄长来了,便是告状言道:
“兄长!方才翟见阿莎在窗外是鬼鬼祟祟的做了一番小动作,而她现如今手上又持着蛊瓮,自是再明显不过了,肯定便是……”
武维义并不知道仰阿莎准备下的究竟是什么蛊。但是他也知道,但凡是沾了蛊的,总归是没有好事:
“阿莎姑娘,你这便是有些胡闹了,还不快快是将蛊虫收回去?!”
仰阿莎也不说话,一脸委屈的死死盯着墨翟。从小到大,仰阿莎却还从未如今日这般憋屈。要说她虽是有些胡闹,却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今番被人曲解,自是又羞又怒!
但见她满脸通红,强忍泫目,气鼓鼓的冲进了墨翟的屋子,又掐指弹了一指蛊粉,将那蛊虫是给收了回去。
又故意是在墨翟的面前展示了一番,然后头也不回的便是跑远了去,只见其背影是渐渐的消失在了一片夜幕之中。
墨翟无奈的摊手道:
“兄长……你看这……”
武维义叹了口气,说道:
“贤弟,阿莎确是过于顽劣,有时不知轻重。待明日为兄会与遐义兄说明此事,贤弟若再是遇上她,暂且还是先避着些吧。”
待墨翟是平复下来之后,却是不由得心中顿是起了一些悔意。但也知武先生此言是为自己考虑,便也只得是点头言道:
“嗯,翟……自当理会。”
虽说墨翟屋内的蛊虫是被仰阿莎给带走了,但武维义毕竟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便叫墨翟今夜是进了自己的屋子歇息。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武维义带着墨翟便将昨晚的事情与柯迩遐义细说了一遍,柯迩遐义知道又是仰阿莎在那胡搅蛮缠,便是将她叫来,并是厉声又训斥了一番。仰阿莎听罢,不禁更加气愤,两眼瞪着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墨翟。
就在此时,只见毕摩与杜宇亦是一并前来。皆因是她们一早隐约是得知了昨晚之事,又见武维义和墨翟皆已不在,便是心下料定他二人必然是已来得此处。
她二人一来,便见到阿莎是受了父豪训斥,一脸委屈的抽泣着。杜宇亦是心有不忍,便是将阿莎拉到了身边,与她嘘声是好言规劝了一番。
而毕摩此番前来,却亦是有事相商。只因毕摩觉得此次众人前往夜郎,所遇之人事定是纷繁复杂,如果武维义他们不通夜郎语,日后将会十分麻烦,于是便提议众人是先备一些夜郎语的底子才好。
关于这夜郎语,武维义这几日倒也已是听了不少,虽是咬字吐音有些艰涩,其实却也并不难懂。
原来这夜郎语,之所以并不难懂,是因为其中很多音型结构、语法结构都是与古汉语相类似的,而唯一有较大差别的,也只是唇齿发音不同罢了。
因此,待众人是临时学得一日夜后,却只有武维义是在两种语言相互印证之下,进展飞快。仅一天时间,武维义便已经是大致掌握了其元、辅、浊、颤音等的发声规律,并是触类旁通,习得了不少日常用语。
毕摩对于武维义的学习进展颇为满意,但是其他人可就是难了,像杜宇、墨翟他们由于完全没有语音拼字的基础,因此学起发音来便特别费劲。
众人如此这般又学了三天三夜,却依旧是难以开窍。毕摩眼看进展不顺,便是愁眉不展,加之心系家主安危,更是有些莫名的操切起来。
武维义见此状况,一日课后,便是上前与毕摩闲说。而毕摩却只是苦笑着摇头言道:
“武先生,此番或许确是毕摩太过想当然了。其实夜郎语看似简单,但于一时之间却也是极难掌握的。想当年,毕摩和家主一同到得夜郎之后,也是花费了将近一年时间才学得六七罢了……不过,武先生确是天赋异禀,学起来竟是毫不费劲。若是人人都能像武先生这般聪敏,那可真是再好不过,只可惜……哎……”
武维义听罢,却是微微一笑,与毕摩是摆手言道:
“呵呵,所谓‘欲善其事,必利其器’!其实武某亦是常人,只不过是多了一些窍门罢了。”
毕摩一听,不禁是好奇问道:
“哦?不知是何窍门,毕摩愿闻其详。”
“呵呵,武某所在的那一方乡土,诸语庞杂,且各语义之间可谓是大相径庭。因此,若是要多学得几门语言,便尚需再学得一术,以助其学力。而正是此术,如今却正巧是可以为我所用!因此,武某才能学得如此之快!”
此种怪论,于毕摩而言可谓是天方夜谭。但是事实是武维义确是犹如神人一般,一学就会,一点就通。就连有些从未是教授过的词句,这武维义甚至也都能是说个八九不离十!
“不知此术何名?又该如何习之?”
“此术名为‘拼音’,若是说起来也甚是简单,只需是将原本我族所之字句,简练出数种常规发音,再与夜郎语中的发音规律进行一一对应拼接,便可是事半功倍!况且,勿论夏语、蜀语乃至羌语,皆是与夜郎语构型相通,因此,只需是将此‘拼音’攻破,那便算是学成了!”
毕摩虽是不懂什么‘拼音’,但也知道此术定然有用,便是不禁点头道:
“既是如此,那事不宜迟,便请武先生予众人传授这‘拼音’之术!”
于是,武维义当即是招呼了杜宇、墨翟,还有一些要一同入夜郎的人,一并传授他们这‘拼音’之法。由于武维义此前已是将这一套‘拼音’已是推敲打磨了数遍,自然已是纯熟至极。
因此,只授课了两天时间,众人便已是对这‘拼音’之法是有了大致的了解。如此一来,再去学夜郎句读音法,果然是轻松了不少。
毕摩看着武维义于地上用树枝比划出来的‘abc’这些个字母,心下暗道:
“这武先生可当真是个神人,真不知道他的家乡是在什么地方。竟能总结出如此精妙的‘拼音’之术,可当真的是令人好奇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