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一如我在发动攻击前心里无数次排练揣摩后得到的预估,用左肩胛部位三条血淋淋的抓痕,以及右大腿在闪躲时被地面上突起的尖锐石块划伤作为代价,在十分钟以内结束了。请使用访问本站。
握着匕首的右手还紧紧抵在经过寄生虫感染后已经失去痛觉,在断气前完全没发现自己胸口已经插著一把匕首,仍试图攻击我的虎爪之下,我紧抿著嘴避免一个不留意咽下被动物血液污染的唾沫,蹲伏在老虎的尸体旁等待体力的恢复。
这次的战斗不完美,失误可以再改进。
已经习惯在战斗后迅速重新整理过程并且从中挑出错误进行动作修正的我压根没留意到身边还有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专注的皱著眉在脑海中不断再三重覆刚才的战斗过程,直到确定下一次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后,我才轻轻舒了口气,用力把半压在自己身上,早就僵硬多时的老虎尸体推到一旁。
事件从开始到这里一切都很正常,就跟过去那将近一年的独行侠生活没有两样,但当我準备将这具虎尸剥皮、拆骨、卸肉,把所有可能用来当成交换食物、制作简易保暖装束或者保命时拋扔出去的诱饵的材料全都一一分割处理,并且收进空间中那四个被我规划用来摆放狩猎成果的货架上时,一只大手无预警的从我右后方伸出来将我的手连同匕首刀柄一并包覆住。
意料之外的发展让我浑身一僵,第一时间就扔掉匕首并且迅速抽身往后退,脚跟落地时空了的右手中已经紧紧握着一把从某具尸体上找到的黑色三菱刺,接着左脚往前跨出一小步,腰间施力带动肩膀,将整条右臂化做带着棘刺的蠍尾朝目标挥去。
小琰,是我。
就在即将触及目标物的前几秒,冬琅的声音让我如同被下了定身咒般,手里的三菱刺勘勘在对方的右耳前方几厘米处顿住,由于先前察觉到危险以及危险解除后又受到惊吓而失去焦距的视线终于缓缓聚焦,这才终于看清楚蹲在虎尸旁,一手握着刚刚被我甩下的匕首,正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直勾勾望着我的人是谁。
啊……对……对不起……手中原本紧握着的三菱刺仿佛瞬间变成烧红的炭火,烫的我甩手就把它扔进空间里,然后像个犯了错被大人抓现行的孩子,手足无措的低著头吶吶的道歉。
……你受伤了。冬琅没有立刻对我的道歉做出回应,而是在一阵诡异的沉默后突然蹦出一句完全没有任何关联的话。
要不是他的声音里有著不可错认的担忧,那隐隐压抑的语气会让我误以为他打算抢夺我刚猎捕到的猎物-就算不能吃,依照这头老虎的健康状况以及体型,能够拿去和其他异化者换到足够我一个人吃上大半年的蔬果,对我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瞥了一眼,裹在深蓝色牛仔裤内的右脚大腿外侧已经被鲜血浸润,沿着大腿往下拉出一条蜿蜒的黑色水渍,然后消失在包覆住小腿的靴筒内。
没事。用力晃晃胳膊蹬蹬腿,从伤口处传来的细微刺痛感对我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於是我很自然地朝他摇摇头表示没有问题,接着就打算接过匕首尽快赶在那些越来越兇残的食腐昆虫出现前将虎尸处理完毕。
但接连几次手指才刚碰到刀柄就被冬琅格开,我脸上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脑海中迅速转过几种猜测。
……你什么意思?一想到这个在过去的记忆里排在自己之前,现在对我来说顶多是被划进可以不需要防范的男人很可能打算抢猎物,我下意识绷紧神经,警惕的瞪着他。
只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似乎对他来说,我大腿和左肩胛骨上的伤比起那一具足够让两名异化者吃上一周的虎尸更重要。
先处理伤口,这个你可以先收起来,有时间再处理。一把将堵住致命伤口的匕首抽了出来,他后退几步躲过从伤口处缓缓湧出,已经随着尸体僵化而变的浓稠的血液,表情一副嫌弃到极点的模样。伤口不先上药会感染。
……不是要抢猎物?
有些疑惑的皱著眉仔细地盯着冬琅看了好一会,直到确定他眼底真的没有出现任何一丝值得令人怀疑的贪念后,我才像慢速播放的电影里的某个演员,用极慢的速度缓缓将手从刀柄上移开,接着瞬间加速,在他反应过来前先一步把虎尸扔进空间,同时往后退到足够安全的距离之外,才稍稍放松紧绷的肌肉。
没事。重申了一遍自己没有问题,接着无视掉男人因为我的不配合而沉下来的脸色转身就想离开。
将占据大多数记忆的人找到是好事,我也不否认当对方做出一些较为亲密的举动时,胸腔里那颗我以为只会因为紧张与恐惧而加速的心脏为了他蹦哒的极为欢快,但那仅仅只局限於过去。
我必须将过去和现在区分清楚,就好比现在的我对于身边周遭所有依窃的定义和过去有著天壤之別一样,不同的时间点必须做出不同的选择。
就在刚才,先前那个加入团队试图伪装一名普通人的想法已经被我划掉,离开并且改往南方走的念头无比强烈。
左肩后方和大腿上的伤我并非完全无感,就算是身体经过多次病毒感染后诱发体质改变,导致我比起普通人更加适应严寒酷暑,但并不代表受伤不会痛,累了不会倦。
只是当我对于受伤的定义从"见血"逐渐随着时间改变成"严重影响身体活动"时,这点小伤在我眼里就等同于过去的小小擦伤,没什么大不了。
就算仍需要上药,也没有严重到需要动用过去蒐集的,那些现在压根没地方找去的治疗药物。
侧头扫了眼依旧站在原地的冬琅一眼,确定他没有上前的打算后,我才放心的垂下眸子在脚边的草丛中看了看,然后弯腰将几株叶型狭长,边缘呈现锯齿状,叶面上长满细密绒毛的草拔起来,想也不想就往嘴里塞。
这种草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曾经看过其他受伤的动物拿这东西咬烂了吐在伤口上,试过几次发现止血疗伤的效果很好,从而被我这取名无能的家伙冠以"疗癒草"的名头。
和它的治疗效果相反的是这玩意儿满布在草叶上的细小绒毛可不是吃素的,抹上去虽然能够迅速止血但奇痒无比,重点是还不能抓,越抓绒毛越深入伤口,那种痒绝对会让人巴不得把伤口撕扯开来好好的挠上一挠。
使用前非得经过咀嚼利用唾沫把脱落的绒毛尽可能的除去,否则如果傻傻的只用石头或其他工具捣碎,那么就等着伤者自己主动把伤口扯开,最后死于伤口感染或者是失血过多,下场绝对会让人恨不得一开始就给动物当食物嚼巴了。
舌面上由于在咀嚼过程中沾附上大多数的绒毛而刺的我眉头直皱,但嘴里的动作仍没有停下,当然我的手也没閒著,用匕首刷刷几刀就将右腿裤管从鼠蹊部割掉,上衣则是直接脱了好让伤处完整的暴露出来。
再次朝冬琅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直到我能够确认他除了将头低下来之外并没有任何危险性,起码在我处理伤口时不会有任何威胁后,这才动作迅速的将嘴里咬烂的疗癒草吐到手里,啪的一声直接拍在右腿伤口上,接着倒抽一口气。
嘶……或许是因为旁边有个人的关系,显得有些紧张的我手一抖,虽然草渣依旧完美的被我拍在伤口上,但下手的力道没有掌握好,反倒弄痛了自己。
咂咂嘴还来不及用割下来的布料进行固定,有人从侧边靠过来的压力就让我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警惕的抬起头。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不知道是不是没料到我会突然停下动作朝他看过来,冬琅愣了一秒才举起双手,让我能够很清楚的看见他手里除了一卷颜色有些发黄的绷带外什么都没有。
可即使他身上什么都没有,让一个已经很久没见,不知道有没有改变的人靠近仍然让我感到紧张。
……嗯。犹豫了好一会我才略显僵硬的朝他点头,同时微微侧身将右脚伸出去,在确保敷料不会掉落的最大限度里,尽可能将所有可触及到的疗癒草蒐集起来。
毕竟还有左肩的伤没上药,就算有人帮忙,处理药草这件事我仍不习惯假手他人。
多了一双手上药的速度虽然比起自己一个人囫囵吞枣般随便裹一裹来的慢,但不可否认的是冬琅绑绷带的手法相当不错,起码比我每次用碎布固定敷料后活像个被调皮孩子绑满蝴蝶结的诡异玩具相比,他处理过的伤口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结,整齐的就像医院诊所出来的一样。
恰到好处的松紧度既不影响肢体动作又不需要担心会不会突然崩开,让从他的手指接触到伤口后就一直绷紧神经戒备著的我终于放下最后一丝戒心。
虽然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但或许他的确是不一样……吧?
我看着一脸严肃的把剩下的绷带重新卷起来收好的冬琅,突然有种想逗他开心,看看那张面瘫脸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的冲动从心底窜过。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