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买东西的时候她特意问了问将军府的方位,这时很轻巧地就寻到了。将军府比凌府要气派许多,府中不时有侍卫巡逻,凌矜言虽然武功还不到火候,但毕竟两世为人,又有前世的经验,她极擅长潜行。避开巡夜的侍卫,她很快便寻到了主院。
主院里没有值夜的侍卫,其中一间很大的房屋透出模糊的灯光。凌矜言屏住呼吸靠近,用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个洞想要看看屋内的情形。可还不待她的眼睛凑上去,屋内传来了醇厚的男声:
“既然来了,还躲藏着作什么,有何用意都出来说吧。”
“妖孽!”凌矜言狠狠地腹诽着,她不自大,但对自己的潜行功力还是足够自信。
虽然惊讶于屋内人居然能这么快就察觉她的存在,凌矜言也没有显得仓促,她推开房门,落落大方的走了进去。
屋子里氤氲着雾气,这里面居然是一个超大的浴池。青年将军背靠着青玉石砌成的池堤,露出如刀凿般肌理分明的肩部线条在水面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凌矜言脑中浮现出了这一诗句。这二十左右的年龄,面容冷沉,深遂的星眸似有洞穿一切的能力,虽是武将却不显得粗犷,只是英气十足,纵是在二十一世纪看惯了美男的凌矜言也看得怔住了。
亦在打量着凌矜言,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阁下因何深夜到访?”
凌矜言这才反应过来,她居然失神了,脸上不由得有了窘态,她庆幸自己头脸上都蒙了黑巾,没让看出来。
“我赶路赶得累了,进来讨杯水酒喝,”凌矜言服了变声丸,声音听起来就似一成年男子。
冷冷一笑,“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寒舍不待不速之客。”
“堂堂伏丘国的镇国大将军,竟吝啬于连一杯水酒都不舍得拿出。将军十四岁便领兵征战,为伏丘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看来伏丘国皇帝待将军你也不怎么好。”
眼中有了危险的信号!
“你不是伏丘国人?皇上待本将军怎样不需你这别国佞人来多语,”又打量了凌矜言一番,“能被派到伏丘国来,想必你在你们国中的地位也不低,怎的你们国中如今闹饥荒了?竟把你这样有身份的人都饿成这样。”
“呵,镇国将军不仅打仗了得,嘴皮子功夫也不弱。倒与长舌妇有些相似了,比起十七年前巧舌如簧骗了良家女子的凌正瑜,将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凌矜言故意把凌正瑜三个字咬得很重,仿佛对这个人令她深恶痛绝一般。
倏地站了起来,呈倒三角形的上半身露出水面,健硕的腹肌闪着莹莹水光,纵是凌矜言定力了得,也差点要吞口水了。
狠狠地盯着凌矜言:“你是幻若国人?凌前辈与他妻子情投意合,两人原本恩爱有加,却被你们弄得夫妻离散。人已经被你们带走了,如今你们还想怎样?”
“只要凌正瑜还活着一天,就是幻若国的耻辱,你说我要做什么。”
凌矜言只觉得眼前水花一闪,下一瞬,已经披着浴袍站到了她跟前。
感觉到向着咽喉袭来的劲风,凌矜言侧身险险避了开,可还不待她稳住身形,脖子便被扼住了。
“好快的速度,”凌矜言再次在心中腹诽着,“强大得变态!”
“凌前辈是我敬重的人,且不说你们要对付的人是他,换作是任何伏丘国的人,只要我存在一天,就由不得你们幻若国的人放肆!”冷冷地看着凌矜言,双目中的寒意似要冻住人的灵魂。
“你的同伙藏在什么地方?说!”握着凌矜言脖子的手加大了力道,凌矜言感觉脖子已经要被拧断了。素手一扬,被她藏在袖中的药粉抛向了。
见势便屏住了呼吸,但仍吸入了少量药粉,他自恃内力深厚,对这突然的变故依然镇定自如,扼着凌矜言的手也未减轻力道。只是,转瞬之后,暗暗心惊了,他四肢的力量在快速消失,很快整个人都没了力气,连内力都提不起来。
凌矜言轻松地撇开了的手,她没有想到,中了她这般霸气的软筋散之后还能勉强维持着站立的身形。
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这是白天外出时背着月芽买来的,凌矜言将匕首抵在脖子的动脉处:
“没想到此行还能为我幻若国除一大患,镇国大将军,如你所言,杀了你之后,我们就能在伏丘国为所欲为。我就如你所愿,先杀了你,再去送凌正瑜一程,随后再慢慢分食你们的疆土。”
脸上并无惧意,他不动声色的面容之下,正在拼力凝聚着内力,同时亦在心忧,这毒粉这样霸道,幻若国何时有了这般了得的制毒高手。
他不屑地看着凌矜言:“作为一个使者居然也用这般下作的手段,幻若国当真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背地里耍阴招算什么好汉?”
凌矜言好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汉,若要说上不得台面……”
深谙心理学的凌矜言知道是故意不对。此时凌矜言正伏在他的胸口,他鼻中闻到了淡淡的清甜馨香,男子身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气息?
“你是女子!”直视凌矜言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你装作幻若国人,兜了半天就是想要探听闵忆的下落,你究竟是何人?”
见到伪装的身份被识破,凌矜言也不再装下去,天晓得刚才她的脸有多红,只是有面巾遮着没有被看出来。因为上一世的身份,凌矜言本来还有一百种方法可以逼说出闵忆的下落,但一心维护凌正瑜,凌矜言不愿用那些招数对付他。她凌矜言虽然冷血,但亦有自己的原则。
“大将军真是非一般聪慧,既然被你识破了身份,那我只能……”
凌矜言起身想要离去,刚好也聚起了些力气,快速抓住了凌矜言的一条手臂,毫无防备的凌矜言又弹回了他身上。这一回来可要紧了,凌矜言发现她刚才扑倒君漠离时,居然真的“很不小心”地把他腰带给扯开了。经过刚才那一折腾,此时的君漠离正对她“坦诚相待”。
凌矜言别过头双手捂住了眼睛,察觉自身“状态”的亦手忙脚乱地扯着浴袍盖住身体。
听着身后没有了悉悉索索的布料声,凌矜言才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见红透了一张脸,身体算是勉强遮盖住了。凌矜言这才反应过来,闪身逃出了这间浴室,君漠离亦没有再想阻止她。
翻出将军府的围墙之后,凌矜言站在大街上甩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他放手的那一刻我就该逃出来,干嘛还要回头看那一眼啊?啊啊啊!凌矜言你是怎么了!”
同时,将军府中一浑厚的男声响彻云宵,“下次不要再让我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