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保是个聪明人,同样也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虽说因成王败寇只故,他在后世的名气远不如朱元璋手下的那群将领。可单从个人能力论,曾在红巾军最强盛的时候击败过红巾中路军的关保,绝对也是这个时代一流的将领。
否则,身为汉人的他也不会被察罕帖木儿提拔为帐下元军,并让他统帅这样一支精锐骑兵。
所以,关保还是给自己留了后手的。
他这一次带领七千骑兵占领了没有防备的巨野城,而加上方才偷袭毛军骑兵的三百人外,他其实只从城中带走了五千三百人。
这也就是说,依旧还有一千七百名元军骑兵守在城中,或是像偷袭毛军骑兵的那三百人一样,埋伏在其他地方。
而这,便就是关保留给自己最大的后手了。
因陈猱头此时也不清楚关保的手中到底有多少兵马,他只是从目前得到的信息作出的判断,以为关保已经将所有能上阵的兵马投入了战场。
也正是在这个判断的基础上,陈猱头方才投入了被他视为底牌的重甲步卒。想要给元军最后一击。
所以,当看到巨野城的城墙上,不知为何忽的升起滚滚浓烟时,陈猱头的心脏也就不由咯噔一下,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元军还有可以投入战场的兵马!?’
陈猱头的脑子里不由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然后,再看着前方早已纠缠在一起分不清你我的战局以及身旁仅剩的还不到两千人的护卫兵马,陈猱头心跳的速度一下也就加快了数分。
‘鞑子要玩斩首战术,他们还有兵马至今也没投入战场!’
脑子里想到这,陈猱头顿也不由扯着嗓子对身旁的亲兵统领喊道:“快传令,让营中的鸟铳军出来。不管使用什么兵器,哪怕把鸟铳当木棍,也让他们给我派出三千兵马来。快!!!”
陈猱头扯着嗓子吼着,脸上也没了方才的那种淡定。
以至他身旁的亲卫统领都不由被吓愣了,满脸迷茫的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下来的一切倒也用不着陈猱头解释了,因那熟练而又令人恐惧的马蹄声,再一次于陈猱头他们的耳边响起了。
“杀啊!!!”
整整一千名元军骑士,在这个时候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他们直接从南方向陈猱头杀来,可谓完美绕过了那正在激烈交战的战场。
在这个时候,最让陈猱头恐惧的事情果也就发生了。
元军在这时给他们玩了一手漂亮的声东击西的斩首战术,他们从一开始竟就打着‘以正合以奇胜’的目的。
所以,当那一千名元军骑士径直向陈猱头这边杀来时,陈猱头身旁的一千八百名护卫也就都愣住了。却是万没想到,敌人竟会从这个方位攻击他们。
“艹,都他娘的别慌!结阵,御敌!劳资还没死呢,你们怕个卵子!!!”陈猱头也顾不得什么喜怒不形于色了。
这时的他满脸通红的发出了声声怒吼,那架势简直恨不能择人而噬。
但也多亏了这样的一阵怒吼,受陈猱头积威的影响,愣住的这千八百名护卫在此时终也是反应过来。忙不迭的便在陈猱头的怒吼声中结成了一个密集的战阵。
见此,满脸通红的陈猱头便不由松了口气。所以,他便不由看着身旁的一名传令兵道:“立即给我向前线兵马传令,让他们全力以赴击溃敌人,不用分心,更不用分兵。
劳资的帅旗现在就立在这,若是旗帜退了,那就让他们回来砍了劳资的脑袋。可要他们的旗帜退了,劳资活劈了他们!”
到底是从最底层一步步杀伤了的悍将,骨子里就有种狠劲。
故目送传来兵离去后,再看着那一千名越冲越近的元军骑士,陈猱头也就不由弃了手中那中看不中用的宝剑,换上了一柄结实的后背钢刀。
然后便提着手中钢刀,瞪着眼睛道:“小崽子们,扬名立万、升官发财的时候到了。现在,你个元军鞑子的脑袋劳资赏你们两万钱,杀的多,赏得多。
杀了他们百户的,劳资就让你们坐百户,杀了他们千户的,劳资就提拔你做千户!现在,就看你们敢不敢发这个财了!?”
亲兵统领:“血战到底,杀光鞑子!!!”
毛军:“血战到底,杀光鞑子;血战到底,杀光鞑子;血战到底,杀光鞑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当陈猱头在此时开出的赏赐比之以往一下多出四倍,恐惧什么的自也就被抛之脑后。
因从现在的物价来看,只要他们能砍下一名元军骑兵的首级,就能买两个壮汉或美婢到家里当仆人了。有这样巨大的诱惑,这些生于底层的普通士卒哪里还会怕死?
毕竟,一名普通的毛军士卒一年的军饷也才不过六千钱。四万钱的首级赏赐,都够他们攒六七年了(军中管吃住,夏冬时节还会发夏装和秋装。有家有业的毛军士卒往往不会花一文军饷)。
所以看着那些个越冲越近的元军骑兵,这些人便不由咬牙切齿的发出了一声声怒吼。
然后,也就如同火星撞地球般。一场无比惨烈的大战顿时也就爆发了。
“杀,杀光这群红巾贼!!!”
这只作为奇兵的元军部队也是吼声如雷。虽说兵力上他们仅有一千人,可冲锋起来便就像是海洋中掀起的滔天巨浪,带着近乎要毁灭一切的力量,便就撞在了守卫陈猱头的最后一道屏障上。
而后,鲜血和哀嚎,顿时也就沦为了这片大地上的唯一主题。
“噗~~”
一名骑术精湛的元军骑士将他手中的骑枪狠狠的刺进了一名毛军士卒的胸膛中。然后,滚烫的鲜血像不要钱一般从中喷溅而出。
一瞬间,那名毛军士卒便就失去了他年轻的生命。可还不等元军骑士为此欢喜呢,一杆不知从那冒出的长矛也就刺穿了他的大腿,使他从战马上跌落,生生被同袍的战马践踏而死,化为一滩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