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留手机号码给严冬梅,她知道鬼事专门店的号码,所以一早打电话找来,还是矮冬瓜接的电话。起初严冬梅不愿意把昨晚上发生的事告诉我,有可能是顾忌颜面吧!
想一个独居的女人,半夜三更的有男人闯入,还跟她一起不明不白的睡了一晚上。要是说一晚上的时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谁肯信?
在我一再的表明,不会把雇主的任何私下曝光,并且以人格担保的情况下,她才勉为其难羞愧难当的把来龙去脉告诉我。当下我也去了严冬梅的家,仔细查找关于昨晚上是否来人进入屋里还跟她一起睡觉的事搜索了一遍。
完事我心里有两个答案。
要么就是严冬梅把梦境跟现实搞混淆了,要么就是昨晚上来的那个人来得干净,走得彻底。
屋里没有留下一丁点除了严冬梅以外陌生人的气息跟痕迹。
除非这个人不是人。
不是人就是鬼咯!可我在严冬梅的屋里没有感触到一丁点鬼气。
我对严冬梅说这事先放一放,把大杂院所有嫌疑人的相片都让她看看。
说到这件事,严冬梅才想起,大概有两天没有见到那个时常出现在小区门口的讨口子了。在我的催促下,她急忙穿好衣服,也不去摆地摊了,赶紧的去找。
金穗苑辖区周边,几个小区门口,巷子,过道,花园我们都找了一遍,那讨口子就像人间蒸发不见了。最后我们找到一条通往高速公路的岔路口,看见一辆卡车横担在马沟边,车厢半倾斜一半在马路上,一半跟车头都在马沟中,在中部车轮下有一具已经发白被碾压变形的尸体。
我跟严冬梅小心翼翼靠近,立马有一位络腮胡子的男人走来对我们说道:“唉!可怜,这讨口子你说他那不好睡,偏偏睡在马沟里。看吧!这车子刹车失灵,就滚进这地,他成了车轮下的死鬼。”
我看前后左右都没有人注意这里,暗自纳闷,不由得问道:“这里出事,怎么没有巡警跟交警出现?”
那人撇撇嘴道:“肇事车在这,肇事车的车主带走了,殡仪馆的车迟迟未来,事情就撩这了。”
死人是卡住在车轮下,无形中成为妨碍车轮继续前滚的阻碍,要不是因为死人躯体成为车轮继续滚动的阻碍,车轮还有可能带着整个车厢倾翻进马沟里。
我想,无论是谁看见这一场面,心里都不好受。一个活生生的人,即便他是讨口子,但也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在睡梦中就被无情的车轮碾压死吧!
车轮几乎把他弱小的躯体碾压变形成扭曲状,看不见头部,只能看见腰部以及露出一截在车轮外,失了血色变成卡白色的双腿脚髁部位。
死者的一只脚上还有一只破了洞的半胶鞋,一只赤脚,脚趾头弯曲下边是卡白色的脚板心。
严冬梅不忍直视,一直蹲着,捂嘴模式,眼眶里满满都是泪水。她在呕吐,吐得稀里哗啦的,吐得眼泪水不住的流。
出于人道主义,我把一张洁白的手帕递给她。她毫不客气的接过,在脸上眼睛上一阵乱抹,也不知道鼻涕眼泪的抹了好多在手帕上,居然不好意思还我,还腼腆低头说拿回家洗洗干净再给我。
看她吸吸呼呼的一阵收拾,情绪稍稍稳定,我问:“车轮下的会不会是追踪你的那个讨口子?”
“看鞋子应该是,可怎么才能看得清他的样子?”
我耸耸肩,抱肘的模式走到车轮左侧面,蹲下探头看向车轮下。无奈的是,伸长脖颈看也只能看见死人的后脑勺,他的脸是向那边的。
络腮胡男人,在接过我的一支烟,淡淡的瞥看一眼后,送到口边,任由我送上打火机。他在吸,火苗燃着烟头,他呸了一口带着烟丝的唾沫,伸手下意识的扣了一下眼屎淡笑道:“真他娘的晦气,没事还是离远点的好。”说着他冲我指了指对面修理铺道:“去那边坐坐?”
我想要看死人的样子,还得等一会殡仪馆的车来了才得行,反正现在也无厘头,不如去他那坐坐探探口风问一下死者的情况。就对严冬梅招呼一声道:“去那边坐一会?”
她没拒绝,也没有点头,只是看我跟那位修车铺的男子走。也默默无语的跟来,在之前我就察觉到,修车铺男子好像认识严冬梅,有一眼没一眼的看。
在看那会,他眼里明显一闪惊诧,却又没有问出想问的话来。
我想这位老兄是误会了。
果不其然的是,冬梅去了修车铺,问清楚卫生间的去向,刚刚离开。这位修车老兄就一脸猥琐表情,坏笑问我道:“这娘们怎么样?看她病怏怏的,那方面行吗?”
“别,别瞎说,我是有老婆的人。”
修车老兄把那黑乎乎油腻腻的手,往一张同样是黑得滴油的脏污毛巾上一抹,咧嘴一笑道:“有老婆怕啥?人家还三妻四妾呢!再说了,男人不坏,女人能爱上你?”
我怕严冬梅来听见,急忙一本正经道:“老哥,真不开玩笑,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说着话,我心里急,特么的殡仪馆车子怎么还没有来?
“别说我没有提醒你,记得上次,这娘们跟另外一个看似不怎么样的男人在一起,还来我这里问汽车配件价格,看他们俩当时那黏糊劲儿,就知道是一对野鸳鸯。”
我特不喜欢男人在背后,跟娘们似的嚼舌根子。所以对这位老兄的话,也就不以为然,没有搭讪也没有表示什么。看严冬梅来了,急忙起身迎面走过去,不想她在修车铺多呆,受那猥琐家伙的调侃,就低声道:“时间不早,咱去看看殡仪馆车应该来了吧!”
严冬梅越过我的肩头,扫视了一眼盯着她看的修车铺老兄,点头应了一声。转身跟我离开了修车铺,我们一起朝马路走过去。站在马路上,默契的朝殡仪馆可能要来的方向看去,不多一会,一辆白色面包车,看着跟普通车子没有两样,但一路驶来却是那么的肃穆安静。
让人不得不赶紧闪开,自动让出一条道来。我跟严冬梅也急忙靠边站立,看见一辆吊车把身悬吊起来,有两身穿蓝色褂子制服的人,抬的模式把车轮下的死人抬出来,顺上担架,整个搬运尸体跟启动肇事车轮过程,现场是鸦雀无声中进行的。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就像在执行一项神圣的使命,无论执行的对象是贫穷富贵,他们都以特别尊敬的模式把死者顺进殡仪馆的车里。
乘此机会,我跟严冬梅靠近一点。她看了死者那狰狞扭曲的面孔上,露出牙床的牙齿跟萎缩的口腔,吓得再次捂嘴嘤嘤哭泣起来。
女人就是女人,无论她表现得多坚强。内心深处还是那么不堪一击的脆弱,眼泪水更是一钱不值的肆意横流。
我不明白严冬梅干嘛哭?是因为讨口子的可怜哭,还是觉得心里有愧对不起谁而哭!我想讨口子的死,应该跟她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吧!
或许是我想多了。借红楼梦中贾宝玉说的那句话:“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她们天生水多,所以必须要哭,才能保持身心平衡。”
殡仪馆的车子拉走了死者,但是他的魂魄却永远徘徊在死亡之地。如果他是心甘情愿的死亡,那么不久之后,就会成为地府中的一名待轮回鬼魂。换一句话说,如果他心有所不甘,不愿意就此死去,那么就会经久不息徘徊在这段路,寻找替死鬼。
看严冬梅,情绪稍微好点,我低声问道:“是他吗?”
这次她自己拿起我刚才给的手帕抹眼泪,好像忘记了这条手帕是我的,却当成自己的随便使用那样随意抹了一下眼泪道:“什么?”带着哭腔的声音,鼻音也粗重,听起来沙哑走调。
“他是那个讨口子吗?”
“嗯,有点像,不过他的样子真的好怕人。”看严冬梅一副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样子,我心里一软。叹口气,顺势扶了她一把,示意边走边谈。
走了几步,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辆车,碾死讨口子的那只车轮,禁不住又抽噎起来。我瞥看了她一下,心里想,讨口子死了,貌似比死了老公还伤心,怎么就不能止住了!
走了一会,我想起安慰她道:“别哭了,我让矮冬瓜送一打冥币来,烧给讨口子,再超度他一下。”
严冬梅可能是想到我误会她伤心的原因,急忙哑着嗓子解释道:“我不是哭讨口子,我是看见车子碾的的那个人,不经意间想起我老公,所以……”
我明明是误会她可怜讨口子才哭的,看她急巴巴的解释,就言不由衷道:“不是,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讨口子才哭,但是怎么着我也应该尽一份心意,超度一下亡魂,让他安心离开才是。”其实我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待深夜时分来此,找到徘徊在此讨口子的魂魄,求证一下大杂院里嫌疑人的相片。
我不能让线索断在讨口子这里,不管他的死因是意外还是其他原因,即便他变成尸体我也有办法撬开他的口,逼他说出那位背后的指使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