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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飘荡着一张张泛着佛光的普通宣纸,在有些凌厉的旋风中呼啦啦地响动着,这些纸本该是一触即碎,但是事实上却表现出了仿佛利刃一样无坚不摧的特性,将一切拦在它们前进路上的家具灯台等等等等都切了个粉碎,甚至连墙壁和地面上也都是深深的沟壑。
——如果不是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至于会让这些甘露寺的留守僧人们如临大敌。
众人在惊诧过后定睛看去,方才发现了那些纸张上闪亮着的一颗颗文字,那些文字摆明了是非常普通的经文,与他们日常背诵默写的那些毫无差别,但是却在那些纸张上大放异彩,好像这经文附着之处,哪怕是豆腐,都能直接将一座山给砸穿。
在这些飘飞的纸张背后,人们自然而然地便看到了那在房中桌案前盘膝而坐的单乌——佛子的形貌他们早就看得熟悉了,于是只这一眼,这些僧人们便已经辨认了出来。
“佛子?佛子居然再度转生了吗?而且还是转生在这誊经堂之中?”僧人们大吃一惊,联系到了之前单乌死在魔神火焰之中而后伪佛出世的消息,于是单乌身上所笼罩的那层佛光,越发有了一种如同济世明光的质感。
“天啊,佛子!”有人大声地喊出了声,这举动显然有些莽撞,声波传递,轻易就触动了屋里那些飘飞的纸张所形成的漩涡,于是其中一张纸颤动了一下,居然呼啦一声从原有的轨道上脱离了开来,冲着那个和尚的面门就扑了过去。
那和尚大吃一惊,来不及后退,甚至来不及支起防御,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小和尚会和那些屋子里的家具一样被切个头颅绽开的后果的时候,那纸张竟突然柔软了下来,而后如同一片云彩一样,轻轻覆盖在了那小和尚的面目上,直接糊了他一脸。
这变故让旁观之人屏息凝神,生怕一不小心,便又再生出什么异样来。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事儿的结局显然不会是那小和尚的血溅三尺——那张纸上的佛光渐渐黯淡了下来,而后还原成了一张普普通通的宣纸,“扑啦啦”地四分五裂,如雪花一样散落了一地,与此同时,那纸张上的经文却拓印到了那小和尚的脸上,密密麻麻一行行的文字仿佛混了金漆的纹身一样在那小和尚脸上闪闪发光。
随着那小和尚从惊恐之中渐渐平定下来的呼吸,那些经文如同化在水中一样,从那小和尚的面目上消失,而后,小和尚的身上,便浮现起了一层仿佛金刚不灭体所特有的金光。
“咦?”那小和尚惊诧着,低头看着自己那散发着微微的金色毫光的双手,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这……这真的是金刚不灭体?”
“什么?”旁人大吃一惊,想要惊呼,又害怕自己的声音如方才那小和尚一样惊动这房屋之中的漩涡,于是这一声几乎都是以气音出口,但就算是这样,也引得那房中漩涡轻轻一颤。
“真的是金刚不灭之体!”小和尚终于确信这奇迹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于是高呼着对着房中单乌那奋笔疾书的背影跪地叩首,表示着自己的感激之意。
而在确定这小和尚确实是得到了好处之后,终于又有人试着冲那房屋之中高喊了一声“佛子”,而如这些人所愿,那些泛着金光的纸张立即如同蝴蝶一样扑腾了出来,往这些小和尚们的脸上盖去,带来的改变让这些人欣喜若狂,于是下一刻,这些人再也无法维持住那防御禁锢的阵法,密密麻麻地在那房屋的门口跪下了一片。
那房屋之中的纸张成群结队地飞舞而出,转眼便席卷了整个甘露寺的范围,与甘露寺当中的全部留守和尚们一一对应,居然一个都没有漏过——这使得那些听到动静后生怕自己得不到佛子赐福于是急忙忙赶往誊经阁的小和尚们全都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有人会想过这突如其来的好处在领受之后会有什么不妥,当然,短时间内,也的确是看不出什么不妥。
而更让人们惊讶的是,虽然从这誊经阁中飞旋而出的带着经文的纸张已经普济到了甘露寺全部的留守和尚,但是那房屋之中飞旋啊的纸张却并未减少,依旧密密麻麻地带着刀锋一样犀利的杀意,散发着擅闯者死的气息。
这些刚刚领受到好处的小和尚们对单乌这个佛子充满敬意,在感受到这样的气息之后自然不敢冒犯,而那些留守的长老们在得到好处后虽然有些多余的念头,但是也没那个勇气去拿自己的性命试探一番。
这是无声的威逼利诱,于是这群留守和尚们在稍稍地商量了一番之后,小心翼翼地关上了这誊经阁的大门,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
“佛子既然转生,又有如此动作,说明佛祖必然对一切早有安排,我们还是不要随意忤逆和试探得好,要是激怒了佛祖,或许是这天下之灾劫呢。”那群老和尚们找着理由,将佛子再度转生的事情以及这普济了整个甘露寺僧人的奇迹一并传达给了那些正与佛魔岛纠缠的前线长老们,好商量一番是不是需要利用这佛子的再度转生做些什么,同时,这些留守长老们还安排下了种种布置,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佛子的转生,定然会让那魔神再度变得不安分,甚至有可能会挟裹着一腔激愤,又一次杀到甘露寺的门口来。
“上一次我们是让佛子一人压下了那魔神的气焰,所以,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们可不能再当缩头乌龟了。”那群和尚们如此说道。
于是,这甘露寺之中的种种防备,便变得越发地严厉了起来。
……
单乌眼下其实根本就管不到外头那群和尚们都在做些什么——他现在完全是一副身不由己的状态,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自己的指尖流去,似乎下一刻自己这个人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成为人干,而那些血液也在经文的转变之下,变得有些异样了。
“这是要我做什么?”单乌的念头只是稍稍窜动了一下,立即包裹住他意识的那些梵文符纹便仿佛掐着他的脑子狠狠地往地上撞了一下,硬是以一种难以言说的剧痛造就了单乌意识的短暂空白,而后单乌再度恢复知觉的时候,笔下的经文已经又蔓延了长长的一段了。
与此同时,单乌的意识之中有那么一道金光正在缓缓地成型,耳中亦出现了渺渺茫茫的天音,仿佛有一个慈悲的老人在单乌的面前替他指点了一道光明之路——只要他抛弃一切胡思乱想,顺着那条路径直走下去,轻易便可以看到一片璀璨的未来。
“不要多想。”那天音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么一句,“我是为你好。”
“是的……”单乌心中默默地应和着,同时他心中的那道金光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赫然便是这誊经阁的外头,那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大佛像。
“我以鲜血写完这些经文,便可前往西天极乐了吗?”单乌喃喃地开了口——他的意识虽然已经被拿捏住了,但是的本能依然让他保持了不肯吃亏的本性,在面对眼前的蛊惑之时,无比自然地就开了口,想要谈一番条件,并且换取一个不会更改的承诺。
“是的。”那声音顺着单乌的意愿继续回答,“那个时候,你的一切意愿都会得到满足。”
“真好。”单乌感叹了一声,而后便不再生出反抗之心,于是,随着他写下的文字越来越多,他的脸色也开始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同时周边的灵力佛力亦咕噜咕噜地开始向着他这肉身倒灌而来——那种干涸沙漠上突然降下甘霖的感觉让单乌稍稍清醒了片刻。
“啊!我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了。”单乌的眼睛突然一亮,在那束缚着他的符纹被触发之前,他的身上便已经突然爆出了无数细碎的创口,这些创口之中争先恐后地飘动出绿豆大小的血滴来,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片血雾,与此同时,那些摆放在桌案上的,仿佛永远也用不完的纸张漂浮了起来,一片一片如同膏药一般“啪啪”地贴上了单乌身遭的那层血雾之上,而再度离开的时候,便仿佛在石碑上拓印过一般,在上面出现了完完整整的大段大段的经文来。
这样的做法自然使得单乌的誊写经文的速度快了不少,当然也让这个地方的灵力和佛力波动变得越发剧烈——而在这整个过程之中,捆缚在单乌意识上的那圈子梵文,仿佛死了一样,又或者是真的不知所措,竟是安静得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于是,渐渐的,单乌整个人便被包裹在了一颗血液凝就的球体之中,周围那些纸张呼啦啦地聚而复散,似乎只要单乌愿意的话,让他为天底下每个人都弄出这么一张加持的经文,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这种变化,竟让甘露寺的那尊巨大的佛像,也轻轻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