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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迦黑月睁开了眼睛,而这个时候,单乌正带着她往那一层笼罩在这处天上宫阙之外的屏障上冲去。
单乌手脚上那嵌进去的阵盘已经被引爆,将那几圈符文给炸了个残缺不全,然而那些剩余的符文依然顽强地挂在单乌的手脚上,附骨之疽一样,根本无法甩脱,并压制着单乌调用灵力的举动,所以单乌虽然已经拼尽了全力,那飞遁的速度依然并不可观。
于是那一层屏障,看着居然就有些遥远了。
而艳骨和吃遍天的神识早已经牢牢地将单乌给锁定了,只是这一时半会儿还没现身,不知道是因为他们还没能完全摆脱掉那一餐单乌血肉的影响,还是因为他们比较愿意享受最后一刻将单乌给拦下,将他怀抱的希望给掐灭的快感。
单乌希望是前者,那说明他还能有一争的机会,然而下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就知道这种事果然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艳骨和吃遍天的身影飘飘摇摇地出现在了单乌飞遁的路径上,一个抱着胳膊一个揉着肚子,都是一副懒散的饭后出门剔牙遛弯的姿态,显然完全没将单乌给放在眼里。
“我该认为是你这小子真够虔诚,逃跑的时候都不忘带上供奉的神明,还是该认为你这个小蘑菇果然是藏了别样的心思,如今终于按捺不住煽动你这唯一的信众奋起一搏了呢?”艳骨盯着渐渐停在了半空中的单乌,以及被单乌拖在身后的完全依附于他的那迦黑月,嘻嘻嘻地笑着。
单乌的脸色很不好看,在稍稍的尴尬之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做出了一副认命了的姿态。
“不过你这小子也真是够有耐心,我原本以为你在我封了牵情丝之后立即就会行动呢,结果还硬是等了这么许久……不过也好,你等待的时间越长,说明你对此事抱持的希望越大,失败的时候,绝望便会越彻底。”艳骨和吃遍天相视一笑,而后一前一后往单乌的面前缓缓地靠近——他们的速度越慢,越给单乌一种仿佛被凌迟一样的缓慢绵长的痛苦之感。
“是时候再换换口味了。”吃遍天显然对单乌的每一丝情绪变化所对应的肉身风味改变都了然于心,这短短的刹那之间,他的心里已经将食谱翻转了好几个来回。
看起来单乌这一次筹谋许久的出逃似乎就要就此终结了。
那迦黑月的身上突然泛出了一层神性的光芒,冲开了她手脚之上的那些束缚,甚至冲开了最初吃遍天对她这本体所下的禁锢,好像现在占据了那迦黑月肉身的不再是之前那软弱无依的无能神明,而是一尊真正能够顶天立地俯瞰芸芸众生掌控天下人命运的远古大神。
那迦黑月突然的爆发让艳骨和吃遍天都惊疑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没能反应过来,甚至在那神明天然所有的威势之下,生出了些微的退缩之意。
然而艳骨和吃遍天到底算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那一批人,这退意只是一闪而过,要将单乌抢回来的决心很快便燃起了他们的战意,于是两方小世界当即铺展开来,将那迦黑月和单乌团团围住,意图将两人——特别是那迦黑月——从这大千世界之中割裂开来,依照着之前制服她的手法,将她降服,甚至将她完全抹杀。
然而这一回,那迦黑月的信力来源,却是通过了单乌黎凰这么个通往另个世界的通道,并且抢夺的是那个世界之中最强大的一位神明的信力。
那种霸道,强横,如同太阳一样能够普照万物同样也可以灼烧万物的信力猛地爆发了开来,那迦黑月的本体也在其作用下从里往外燃烧了起来,变成了一颗巨大的银亮的火球,顺便就将一旁的单乌也给包裹了进去。
下一刻,数条火龙从那火球之上窜起,四下里一阵翻腾,硬生生地将艳骨和吃遍天那两个还没能完全合拍的小世界给扯开了一条缝隙,继而这几条火龙突然回旋着脱离了最当中那迦黑月为中心的颗火球,并且由单纯的龙形化神出了人形的躯干四肢,四肢又化为了三头六臂的模样,每只手上都有一团形状怪异的法宝光影,左右张望着,看到什么都是一通不管不顾地攻击。
在这样突然生出的变故之下,艳骨和吃遍天的本能终于让他们选择了一刹那的退让。
下一刻,艳骨所有的这天上宫阙便在那几个三头六臂的怪物的进攻之下化为了齑粉,甚至连外层的屏障也完全地化为虚无。
于是,整个大陆上的人,都感受到了这天顶上突然爆发的光明,好像太阳突然掉了下来一样。
很多人的双眼都因为这突然爆发的光明而生出了被灼伤的感觉,同时一股强大的威压更是直接横扫了这片大陆,似乎强迫每个人都要向这个强大的存在归顺跪拜,于是有人不知所措地双腿一软就磕在了地上,虽然事实上,没有一个人知道那强大的存在究竟是何来历。
吃遍天盯着那团光芒的眼有些发红,一心只想要冲进那莫名强大的力量之中将单乌给捞出来,为此他甚至不惜带着自己的小世界不管不顾地前冲——哪怕这个小世界被完全地摧毁,他也不会放弃。
“死也要咬着你小子死!”这是吃遍天那一瞬间最直接的心理反应,不是因为恨得多咬牙切齿,只是因为他在那一瞬间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死亡,并且领悟到了自己在死亡之前最后的执念。
然而,当吃遍天抱着这样的决心硬生生地冲到那光团的中心的时候,却发现那中心之处居然早已是空无一物。
这个时候,就连在周围横冲直撞的光焰人影,也显得后力不继起来——光芒黯淡,身形透明,手脚如融化的蜡烛一样从高空之中滴落,在还没落地的时候便已经消失殆尽。
艳骨直到这个时候方才赶到了吃遍天的身边,左右环顾着,甚至闭目试图感应天机,却完全无法寻找到有关那迦黑月和单乌的任何蛛丝马迹。
“牵情丝呢?那迦黑月呢?”吃遍天几乎是咆哮着向艳骨问道。
“消失了,全部消失了。”艳骨震惊地回答,“他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星半点的印记。”
“什么意思?”吃遍天的心里涌起了一种惊惧之感——这是他许久都未曾有过的感觉。
“那迦黑月搅乱了天机,现在只怕是趁机躲藏了起来,这并不奇怪……”艳骨看着自己的双手,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但是牵情丝的感应,也完全消失了。”
“死了?”吃遍天这问句一出口,立即否定,“不可能,他并没有决死之意——他和那迦黑月都没有。”
“就算他死了我也能感应得到。”艳骨回答,“牵情丝之感应,本就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死入了那迦黑月的生死轮回,我也会有一线固有的因缘感应,能够指引出其转世投胎的方向——按理来说,下辈子,下下辈子,上天入海,他都别想从我手中逃走……”
“可是这事情怎么就不是这样了呢?”艳骨陷入了一种无比浓厚的自我怀疑的情绪之中。
“怎么可能?”艳骨的回应让吃遍天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真的失去了单乌,顿时有些发狂,抬手便是几团灵力挥出,将那些残余的神力光芒驱散,越发清朗的天色无声地陈述着他的失败,故而他始终无法纾解心里那种失去了最为宝贵之物的痛楚之意,于是他开始在半空之中翻滚了起来,甚至将自己从这高高的半空狠狠地摔到了下方的地面上,然后又反冲到天顶上那罡风层中,不知不觉间,除了和艳骨互捅之外,竟是将单乌之前那些默默的诅咒都照做了一遍。
“难道他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吃遍天在几近崩溃的绝望之中突然想到了什么——那迦黑月的信力能够贯通诸界,这种事情他隐有所感,但是一直以为那只是那迦黑月建立轮回路的手段,并没有对此太过在意,更何况他也有本事将那迦黑月与这整个大千世界,抑或别的世界全部隔离开来。
可是现在,吃遍天却不得不将这种可能重新认真地考虑一番。
……
甘露寺经历了一场大乱,死上了将近千余名弟子,方才在护寺法阵和佛祖保佑之下,将那位天魔化生的梦华女给熔炼在了一团佛光之中,彻彻底底地化为了虚无。
然而,梦华女死前泼洒在甘露寺之中的魇兽,以及她在这十余年中埋下的天魔种子,仍是一个可能会让甘露寺遭遇灭顶之灾的大麻烦。
信澄尊者的遗体也被找到——那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已经被魔气完全侵蚀,表皮生出鳞片,头顶长出犄角,无法按照正常的规矩转世重修,只能将其封存进特制的瓮中,当中灌以净水,封口,镇压,送进了镇魔塔的深处,让其与那些迷途的佛门弟子相伴。
“以身饲虎,终为虎反噬”——信澄尊者从头到尾的作为,被打上了这样的论断,记载在了甘露寺的纪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