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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是看出来那些蛮物的底细了。”皇甫真一轻轻地开了口,“虽然他没有承认,但是我在说那些蛮物不可活捉的理由的时候,他没有继续刨根问底,很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所以他自己的心里已有答案了。”
“的确,如果是一般人,在听说那一城的修士莫名死亡之后,一定会追问一句,问我们知不知道这些修士们死亡的缘由,或者求教我们,在面对那些蛮物之时除了将其彻底碾灭之外,是不是还应该注意些什么以防这无妄之灾。”黑翮被皇甫真一提醒,也注意到了单乌的这处疏漏,随即皱起了眉头。
“他既然已经看出了这些,后继会不会被他牵连出更多?”黑翮小心翼翼地向皇甫真一询问道,“而且他那么凸显自己,是不是会让田冲……或者说让皇帝陛下,质疑我隧邺城这么多士卒这么多年来,那些战功的水分?或者说存在的价值?”
“所以我决定让他前往出征沼泽,而刚好,这个自命不凡的小子也对此事充满了好奇,并为此而雄心勃勃。”皇甫真一冷哼了一声,“他是不会活着回来的。”
……
西卡默默地听着桑刚与阿鲁巴等人陈述着自己在战场之上的见闻,而桑刚更是拍着胸脯说下一回一定不会让单乌一人大出风头。
西卡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如你所言,这单乌显然是对此战早已准备良久了……这小子的确是有两把刷子,至少,他是真正带过兵打过仗的人。”
“我难道就没有么?”桑刚不怎么理解西卡言辞里那些将单乌高看了数分的意味。
“殿下长于鼓舞人心,是我们朱紫国这些士卒们心中的向往和支柱。”西卡笑着说道,“但是单乌这种表现,足以说明他是一个相当优秀的谋士,能够处处料敌先机,甚至有意无意地,引动他人的心绪。”
“你是想说我的情绪被他影响了?”桑刚微微一愣,听出了西卡话语里的提点之意。
“殿下须得记住一点——他可以做个亡命徒,但是殿下你不可以。”西卡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单乌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就是一无所有,所以就算他现在抱上了吃遍天的大腿,又迷得千鹤公主为他心摇意动,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随时可能会失去这一切,并且就他本人而言,这种失去还不至于致命,不过略略可惜而已……但是对殿下而言,身份,地位,你背后这些朱紫国的男儿,千鹤公主,甚至琉国皇帝的垂青,哪一样你都舍不得失去,也不能失去。”
“就好像你说的,他能那么冷漠地跟皇甫真一说自己让二十个人去送死的事情,换殿下你,能做得出来么?”西卡特别将这一点提了出来。
“……做不出。”桑刚回想了一下,只能摇头,在他的概念中,朱紫国的这五千私兵与他是情同手足,亦是他的身家性命,随便折损一个,都足以让他为此心痛许久了。
“这就是你和他的差别。”西卡继续劝说道,“所以他才能够做出甩脱大部队自己独自行动的事情来,因为他为了赌这一场胜利,根本不害怕全军覆没甚至搭上自己这一条命这种可能。”
“这么说,我就只能听从皇甫真一的安排,跟着那大部队分些功劳喝口汤这样了?”桑刚的脸上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色来。
“这才是稳妥的做法,并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那么凸显自己的做法,应当也让皇甫真一看不顺眼了。”西卡见桑刚听从了自己的劝说,微笑着点了点头,“或许,我们可以等着看皇甫真一让那廿一营出征沼泽地的命令了。”
……
单乌刚刚才封了廿一营的门端起了半推半就的架子,打算用这悬而不决的承诺吊着皇甫真一甚至桑刚那些人一段时间,便收到了来自于吃遍天的请柬。
而看着自己手里头的那张请柬的内容,单乌不由地有些哑然失笑。
“吃遍天为了募集资金还真是拼了啊。”单乌看着那请柬上的时间地点和署名,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那请柬之上,写的是三日之后,珍荟楼大拍卖,吃遍天打算将他在这隧邺城的产业直接给拆分卖个精光,其中甚至还搭上了一些法宝灵材之类,邀请隧邺城中众位有钱人积极参与,并且对于一些打算以物易物的,也可提供价格估算的服务。
“不过,我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出手一些东西。”单乌心里盘算了片刻,已有定计。
于是,第二天,珍荟楼放出了那拍卖会中即将有一副组合阵盘面世的消息,顿时黑翮那几个原本看吃遍天不顺眼,以至于完全不想理会这拍卖会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心动了起来。
而在拍卖会的当天,闭关多日的单乌从廿一营中出来并前往珍荟楼的消息,更是让黑翮等人迅速行动,而黑翮亦带了两个手下,拿着那请柬,亲自去了珍荟楼。
“黑翮统领大驾光临,实在是令敝处那个啥?蓬荜生辉啊。”黑翮来到珍荟楼的时候,吃遍天似乎正在和单乌谈论着一些什么,单乌的表情并不太好,而吃遍天看到黑翮之后,居然一反常态地开口招呼了一声。
黑翮顿时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回礼,而他亦注意到了单乌脸上的神色不善。
“却不知两位方才在谈些什么,我这贸然前来,是打扰两位了么?”黑翮试着向吃遍天试探道。
“呵呵,一笔生意还没谈拢就是了。”吃遍天打着哈哈将这件事略了过去。
而单乌看起来似乎是纠结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来,咬牙切齿地对吃遍天说了一句“算你狠”,继而随意地向黑翮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在商言商嘛,这可是我们生意人的准则啊。”吃遍天跟在单乌身后喊了一句,而单乌只是背对着吃遍天伸出了一根拇指,做出了一个“算你厉害”的手势。
转眼,在那拍卖会之上,黑翮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出了那所谓没谈拢的生意是怎么一回事了。
——在那个组合阵盘作为拍卖品被拿出来的时候,单乌干脆利落地拍下了一个足够壮观的价码。
“哈,看起来他是想私下里找吃遍天将这阵盘买走却没有成功啊……的确,这种东西只要说明了效用,放在这拍卖会上的确是能卖出更高的价码的,而单乌看到我之后神色不妙,多半是猜到我一定会同他一起竞争这副阵盘。”黑翮的心里暗笑,他早就已经得到了皇甫真一等人的支持,不计代价,也会将这阵盘弄到手中。
于是黑翮暗笑示意了不远处的一个手下,让他压着单乌,报出了一个价码。
单乌的视线穿过人群投注了过来,看到这第一个冒头出来与自己竞争的是个陌生人而不是黑翮,脸上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来,可还没来得及等他再次报价,便有另外的声音响起——这种大型的组合阵盘的效用,是人就会眼红。
单乌似乎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与自己竞争这副阵盘,稍稍犹豫了一下,但随即,便在此起彼伏的竞价声中露出了认命的表情,后来又勉强参与了几次叫价之后,发现那价码仍可上扬,终于是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这拍卖场地。
黑翮目送单乌离场,心中已然有了胜利者的自得,终于朗声开出了一个艳压群芳的价码,一举拔得头筹。
……
“如何?我说这副阵盘完全可以卖到这个高价。”单乌推门进了吃遍天的房间,吃遍天正躺在软榻上,看着眼前那一片水镜,水镜之中正是那拍卖场中的热闹景象。
“哈,说真的,你要是不说,我也看不出来你那阵盘居然是二手翻新的玩意。”吃遍天笑了起来,之前单乌将那套阵盘拿来让他拍卖的时候,他还颇为恋恋不舍地把玩了一番,直到单乌说那东西是他拆了废弃法阵上的东西重新炼制出来的,其实根本一分钱本钱都没花的时候,吃遍天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也该将自己的眼睛挖出来扔水里涮一涮了。
因为那副翻新之后的阵盘,不但原本材质之中的杂质都没有了,形状也有了巨大的改变,看起来轻薄了一半有余,灵力的流转也比他之前见过的阵盘要灵活了不少。
“你是不是也会炼器?”吃遍天忍不住向单乌询问道。
“有现成的图纸和说明的话,我依样画葫芦可以做到。”单乌回答,“但是像那种炼器大师那样,因材制宜,因人而异,特别定制的炼器方法,我是不会的……说到底,在这些方面,我大概更适合当一个熟练的匠人。”
“你不会,其实也只是因为没有学过,同时也没有那么多东西练手吧。”吃遍天笑道,“比较而言,阵盘这种东西虽然复杂,但是其所需的材料,倒还真没有太过罕见难得的。”
“哈,毕竟阵法一道,最初的目的就是以弱胜强,借力打力,甚至可以说是投机取巧……”单乌笑了起来,“要是真能弄到那些稀罕的材料炼制出逆天的法宝,谁还会纠结在这些繁琐的线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