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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是这个世界龙脉成型的道理与我们知道的不一样?”黎凰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毕竟这城市看起来也不一样,都没有任何村子城镇的过渡。”
“难说,但是大概真的就是没有龙脉。”单乌回答,“这皇帝自己本身也是修士的话,那龙气可就未必是好事了。”
“但是这皇帝的实力压不过吃遍天,甚至很有可能反过来被他压制?”黎凰也觉得事情有些想不通了。
“天啊,他还真能忍得住啊。”黎凰想了半天那琉国皇帝处境,又看到了单乌一个一个在那地图上标注出来的重要人物和势力范围,终于忍不住感叹道,“当初那个魏央,连自己的儿子势力大点,他都看着不爽,非要将自己儿子给远远打发出去才开心……反观眼下这一位,别说远处了,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一个一个,有如吃遍天这样钉子一样的高人,也有地鼠门这样满城乱窜的帮派势力,而他居然还能忍得下去?”
“还是说,这修真界里头的皇帝,只要有个名头,就可以心满意足了?”黎凰忍不住问道。
“似乎也不是。”桑刚回答,“明显他们还是有金吾卫这样的机构存在的,也能够管得住中下层的修士,甚至诸多臣子的身份任务也都很明确……这至少能够说明,最初的时候,事情并不是这样。”
“难道这又是一盘很大的棋?”黎凰问,“现在这种乱象,只是为了引蛇出洞?”
“也许这乱象只是顺势而成……”单乌回答,“我怎么都想不出修士们的国家要怎样才能稳定地维持下去,难道那些来来往往随时可以换个地方落脚的下层修士们,真的可以为了一个来自于皇帝陛下的命令,就去和吃遍天这样的人以命相拼么?”
“也许,会有什么外来的威胁,让他们意识到不抱成团集结在一起,就会活不下去?”黎凰沉吟道,“而这个威胁,就隐藏在那成片的山林之中?”
……
吃遍天将正在和黎凰一起分析琉京护卫法阵的单乌从房间里挖了出来。
“夜深人静,带你去一个地方。”吃遍天嘿嘿笑着,将单乌直接给捆在了自己的背上,更是以术法封住了单乌的五感神识。
吃遍天的身形倏忽消失,而下一次现身的时候,已经在一处看起来无比僻静的小花园中。
单乌被吃遍天放了下来,解了禁锢,继而开始打量起四周。
几棵零星的花树,树下杂草丛生,青石小道上满是青苔,阴暗的角落里甚至还长了一些蘑菇。
单乌抬起头,月亮弯弯的一勾,看起来和黎凰现在所在的那个世界一样,同样有阴晴圆缺。
院子的形状有些奇怪,并不是十分规整的四四方方,而是顺着一条小河撇出了一个奇怪的凸角,而那河边堆叠着几块早已残破的假山,有一块直接落进了河里,逼得那水流硬生生地改了道。
而这个院子的形状让单乌忍不住笑了出来:“何必那么大费周章地将我意识封闭……这儿是董家花园,早已废弃多年,形同荒地,不过这片地儿据说都被皇室占据,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敢贸然闯入。”
“哎呀,你这样都看得出来?”吃遍天微微一愣,他知道单乌在研究这琉京的地图,却没想到单乌竟连这些边边角角的地方都能立即辨认出来。
“如果我没记错,那几棵树应该是套迷踪阵。”单乌回答道,指了指那稀稀拉拉的几棵花树。
“嘿,既然你知道得这么清楚,那我也就不多说了。”吃遍天笑了起来,伸手提起了单乌的衣领,将他往那几棵花树中间直接扔了过去,“**苦短,小兄弟,你可要好好把握才行。”
单乌无法反抗,扑通一声撞在了一棵花树的树冠之上,而后整个人便就此消失不见。
而吃遍天则撇着嘴,流露出微微有些不满的神色:“我辛辛苦苦安排这么多,结果这小子光看地图,就全给他看出来了?”
……
单乌觉得自己好像是落在了云里,一股气流在他的背后轻轻一托,然后他就稳稳地站了起来。
“嗯?”单乌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果然是来到了一处花园之中,原来那零星的几棵花树此刻竟无穷无尽地扩展开来,脚下是不断分叉的道路,却通往了同一个地方。
单乌隐隐能够猜到那道路的另一头是怎样的存在,于是走了两步之后,竟就停下了脚步。
可是他的到来到底还是惊动了道路另一头的人,下一刻,千鹤提着那层层叠叠的衣摆,就这样穿过了层层花树,出现在了单乌的面前。
千鹤的鬓发有些散乱,黏了几缕在面颊边上,眼里带着水光,看到单乌的时候,仿佛溺水的人终于看到了浮木,微微一亮之后,便向着单乌冲了过来。
单乌有些无奈,张开了双臂,接住了直扑而来的千鹤。
“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呢?”千鹤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如果我没有见到你,我就可以毫无知觉地嫁给桑刚了,那样父皇就会安心,一切都皆大欢喜。”
单乌感受着自己骤然而起的心跳,认命地无话可说,只能轻轻地拍着千鹤的脊背,以作安抚。
“我曾经想让你向我父皇提亲,可是那样的话你定然要和桑刚一决胜负……”千鹤有些抽噎着说道,“你便会被动地陷于危机之中,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我也曾经希望你能直接带着我离开这里,但是那样父皇一定会很失望……我不希望在父皇剩下的日子里让他难过。”千鹤继续说道,话语里透露出来的讯息让单乌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越来越心烦意乱——我越是告诫自己要收心要顺从父亲的安排,我就越是想你……”千鹤微微地抬起头来看向单乌,“你一定会理解我心里那些无法言说的痛楚的,不是么?不然你也不会一声不响地,就为我对上了桑刚。”
“可我现在怀疑我是做错了。”单乌轻轻叹了一口气,稍稍地将千鹤给推开了一些。
“所以,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都给我一个确定的回答。”单乌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想不想嫁给桑刚?”
“……不想。”千鹤摇了摇头,“我对他没有一点感觉。”
“你想不想嫁给我?”单乌再问。
“想。”千鹤的脸微微有些红。
“确定?”单乌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严肃的意味,“在你不知道我究竟是谁,我会带给你什么样的未来,跟着我是不是有朝一日会后悔甚至会死的情况下,你也想要跟着我走么?”
“我……”千鹤的语气稍稍有了些迟疑——单乌提出的问题,或许正是她的父亲最为担忧的问题。
“你的父亲想不想你嫁给桑刚?”单乌没有等千鹤彻底拿准自己的心意,继续问道。
“想。”千鹤斩钉截铁地回答,“而这也是我没想到的。”
千鹤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在听说了桑刚吃人的传闻之后,他的心意也没有一丝半点的改变,甚至觉得就算为此而折了琉国的国体也无所谓——因为他似乎能够笃定我嫁给桑刚之后,一切都仍然在他的掌控之下,而我仍会过得‘幸福’。”
“那么,你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呢,又是怎样?”单乌抿了下嘴唇,心道“果然如此”之后,再一次问道。
“你作为我的驸马,而我们一起留在琉京,供奉我的父亲。”千鹤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她知道自己这愿望对单乌来说其实也不甚公平——对单乌来说,琉京的天地或许实在是太小了一些。
果然,单乌的眉头轻轻地挑了起来:“留在琉京?”
“或者,你愿意去哪里,我陪你去,只是……经常回来看看我父亲,让他安心。”千鹤立即稍稍修改了一下自己的说辞。
单乌没有回答,只是闷声不响地低下了头,然后苦笑了一声。
“和她还真是像……不管那生长之地怎么禁锢了她们的自由,让她们觉得痛苦和不自在,甚至她们在看到外面的世界时是那样充满了向往……但是她们归根到底,都是不愿意离开的。”单乌心里默默感叹着。
“这样的女孩子,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单乌有些懊恼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似乎这样可以让他不去再看眼前的景象,以重新找回自己的冷血以及冷静,“是不是真的就毫无关系地走开才是最好?”
“解铃还须系铃人么?”单乌感觉到了千鹤轻轻环抱住自己的动静,迟疑着放下了手,搂住了千鹤的肩膀。
“还是因为我这难解的心魔,所以兜兜转转,仍是注定有这一劫?”
……
“喂。”单乌忍不住问了黎凰一句,“你觉得,我现在所在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么?”
“你为何有这样的疑问?你不是一直很笃定自己的所在么?”黎凰在发现单乌是去见千鹤之后,本是直接抽离了意识,以便来个眼不见为净,却没想单乌居然还分心找上了门来,顿时一肚子无名火起,又想去找些什么事儿来发泄一通。
“不过,与其疑神疑鬼地怀疑真实和非真实,还不如仔细思考一番,这么些个各不相同却又类似的世界,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