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见沈立行心意已决,便拍了拍他的手道:“既你想好了,祖母少不得要为你张罗,你且回去吧”。
沈立行谢过祖母,便回了书房。祖母发话,那自然是十拿九稳了,他不禁觉得松了口气。坐在桌前,他随意翻了本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索性就坐在椅上发起了呆。
丁山悄悄走进来,看他坐那发呆,不知道是上前还是后退,一时便有些踌躇;沈立行抬头问道:“何事?”
“杜姨娘亲自送了汤来,爷要不要让她进来?”丁山低眉顺眼道。
杜姨娘也不是头回来送汤了,这汤中的玄机便是在无声的邀请沈立行:“彦堂,去我房里过夜吧!”他如何不懂杜姨娘的款款心意,以前只要杜羽心来送汤,他当晚必会去她房里与之温存,可今天,他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妾其实也不过是半个主子,按理是不能叫他名号的,不过沈母疼爱杜姨娘,府中又无主母,他便一直由着她。
丁山见他不答话,也不敢出声,立在那像桩子。沈立行抬眼看了看他道:“去回了杜姨娘,就说我今日公务缠身,实走不开,让她早些歇了。”
什么公务繁忙,刚才明明在发呆。丁山愣了一下马上出去传话,边走边猜测莫非爷转了性儿了?
杜羽心得了信儿,咬了咬唇没说话,沈立行从未拒绝过他,今日竟以公务缠身为由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忙。她将汤交由丫头红杏送回去,自己站在书房外面的廊下阴影处守着。
过了小半个时辰,沈立行出来了。杜羽心忙迎上去道:“彦堂,忙完了吗?累了吧!”
沈立行不由愣了下,没想到这杜姨娘竟没回去,这还堵上门儿来,看来非去她房里不可了。他暗道一声罢了,搂着杜姨娘便往她房里去了。
等伺候他洗漱罢,杜姨娘脱了外衣爬上床,放下了幔帐,粉肩半露,酥胸隐现,长发如瀑布披肩。她比那高世曼可有料多了,好歹也是成年人的身子,至少那酥胸就比她大一个码。
沈立行一走至床前,便看到杜姨娘这副风中弱柳的姿容,雪白的瓜子脸上一对盈盈的大眼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他心中一动,上前左手搂着她的纤腰便俯身朝那细长的脖子吻了下去,右手探出去褪身下人的衣裤。
杜姨娘双手搂上他的脖颈,双目微闭,口中嘤咛道:“彦堂……”。
沈立行听到她那声‘彦堂’,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高世曼娇软的唤着他“彦堂哥”,当下便全身都松懈下来。他微低头看着身下这张俏脸,是他这辈子唯一拥有过的女人,却不是他想永远守候的女人。高世曼那张灵动的脸在他眼前不停晃动着,他怔怔地望着身下的女人,突然想着,这要是那个丫头该多好。
杜姨娘正如午后的娇禾,期待着雨露的滋润,痴缠中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彦堂,以为马上就要和以前一样被心爱的男人狠狠占有,谁知却没有等来令她心醉的一刻,粉面上的春潮还未退尽,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女人在这方面最为敏感,她不安地感觉到沈立行对她已失了以前的兴致。
果然,沈立行翻身下床,披了外衣对她道:“我还有事,你先睡吧”说完便帮她灭了灯,快步走了出去。
房中陷入一片黑暗,杜羽心狠狠地咬着唇,双拳紧握,直将自己手心扎的生疼生疼。她长期以来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沈夫人,那恶心的床气和药味,再难受她都忍了下来,她图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男人吗?如今色未衰爱渐弛,让她如何能忍受?
每次沈立行都喜欢点着灯与她缠绵,她刚开始羞的都没法尽兴,还不是每次都依着他,她在这府里的依靠是沈夫人和他,沈夫人眼看着没几天活头了,到时候他就是唯一的依靠,她如何能不顺着哄着?
如今沈立行已渐渐厌弃了她,她该怎么办才好?孤寂的夜,似乎特别漫长,她在这如漆的黑夜中自怨自艾,久久未能入眠。
沈立行翻身下床就回了自己的卧房,脑中全是高世曼那小小的身影,眼中已容不下别的女人,杜姨娘是他的女人没错,可是,今夜对着她那张俏脸,心中却只有无尽的寂寞和空虚。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那丫头也不知道睡了没有?
第二日初十,高世曼一早就起来准备去稻香楼的事宜,前世她尤会做鱼的菜肴,今天她准备就以鱼为主打菜,弄一桌让秦二开开眼。
她不知道,沈老太太却跟沈夫人商量后,让人将高世曼的娘亲请到府上来,就说沈夫人想她了,想见见她。
郑季兰今日正在屋里生闷气呢,昨天灵儿悄悄给她告状,高世曼收了苏将军的一个玉佩,似是定下十八岁后若他未娶便要嫁给他。这简直是岂有此理!那苏潜本没什么不好,不过他刑克之名在外,又无媒妁之言,郑季兰一时之间对他的好感降至冰点,若不是灵儿再三交待不要发作出卖了她,她肯定早就处置女儿了。
若真嫁给苏潜,那鲁姨娘不笑死才怪,郑季兰正恨恨难平,沈府来人请她去做客,说是沈夫人冯晔宁想见她。她暗道不会是沈夫人快不行了吧?忙收拾一番往沈府而去。
到了沈府下人们便将她往沈夫人院儿里领了,她急急进去,冯晔宁正靠在床头刚喝完药,杜姨娘正拿了帕子给她擦嘴,房中一股子药味,不过她也顾不得了,上前坐在床前,拉了她的手道:“表姐,你身子可好些了?”
沈夫人脸上浮起一丝笑虚弱道:“还是老样子”。
郑季兰听她这么说,暗忖应该不是因为不行了才叫她来的,只怕是有什么事要说,便抬头看了那杜姨娘一眼。看此人打扮应是府中姨娘,又在沈夫人房里,应是沈立行的那位了,长的倒是美貌,可郑季兰见到小妾就没什么好印象,只睨了一眼便再也没看她。
沈夫人说话吃力,惜字如金,喘了口气又道:“季兰,老夫人找你有话说,你呆会过去吧,我实在无力多说。”
郑季兰忙道:“没力气就别做声了,我说你听便好,呆会我自去拜见老夫人”。
她又寻了话题讲了一会儿,看冯晔宁实在精神不济,便嘱她好生休息,她去拜见老太太。
去了上房,老太太见她来了,笑的嘴都合不拢。郑季兰行了礼,坐下笑道:“好久没来拜见老夫人,实是晚辈之错,最近世曼老往府上跑,没有扰了您的清静吧?”
老太太乐呵呵的道:“扰什么清静啊,我就喜欢热闹,曼丫头活泼能干,我喜欢她还来不及呢。”
郑季兰听了,心中稍安,看老太太这样子,找她来应该不是有什么坏事。她浅笑道:“那孩子自撞了头便变得机灵许多,实是佛祖庇佑”说着还双手合十,虔诚地默念了几句。
“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呵呵”老太太一语双关,看着郑季兰的反应。
郑季兰看着老太太那洞明的眼神似乎意有所指,不禁有些明白了什么,她忙笑着接道:“这孩子现在家里闲不住,也不知道哪得来的方子,成天在那捣鼓,那固元膏还专门嚷着要送老夫人一罐;又不嫌烦,还学着做些什么菜,哎,只要她高兴,我这当娘的便由着她了。”
“可不是,亏着那丫头想着老婆子我,那固元膏吃了些时日,可不是有些补吗,以前起夜两三回,现下最多也就一回了”老太太由衷的夸她。
“是吗,那就好。我听她说,那宫中的冯婕妤吃了这固元膏,竟怀上了龙胎,从宫中弄了一大车好东西,让启真那丫头送到府里,我还真有些不敢相信呢!”郑季兰表面上说不信,其实不知道有多得意。
老太太听了一愣:“竟有此事?”
郑季兰的笑容更深:“可不是,那启真来了后,世曼非说冯婕妤有孕不是固元膏之功,还让人家把东西拖回去,启真没理她,只说不管是不是固元膏之功,都感激她,她这才收了那车好东西。”
瞧这读过书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既表达了自己女儿不愿邀功的谦虚,又夸赞了她视钱财如粪土的超然,最后还把固元膏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你说是因它有孕吧,我没承认过;说是巧合吧,哪有这么巧的事,进可攻,退可守,滴水不漏。
“可不是个好孩子么,我可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她”老太太马上表态。
“老夫人吃完了只管吩咐她做了拿来,这才不亏您疼爱她一场”郑季兰也打蛇随棍上。
两人直说笑了半天,老太太才道:“曼丫头明年七月就及笄了吧”。
“可不是,如今都快成大人了,我可愁坏了”。
“女大不愁嫁,愁什么。可给她定了人家?”老太太顺水推舟。
“没有”郑季兰老实答道,“这丫头性子跳脱,也不知道将来能嫁个什么好人家。”
“你看我家彦堂如何?”老太太直盯着她的眼睛,笑眯眯问道。
“彦堂仪表堂堂,年轻有为,也不知道能不能看上世曼那毛孩子”郑季兰难掩心中激动,这沈立行可比那苏潜好一千倍。
话既说开,房中一会儿便升起欢声笑语,此时正在稻香楼的高世曼并不知道,她的终身竟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此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