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美好的,美好在于随着时间的逝去我们更容易记得快乐的人和事;回忆有时候又是痛苦的,痛苦在于我们会在回忆里重历一遍过往的伤痛。
唐宁被朱言希叫醒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歪在后座浅眠毕竟不是舒服的感受。到了驻地所在的县城,许恪慎就试着跟着导航走,结果还是走的迷迷糊糊,只好打电话让许恪守派人来接。
三个人在约定的路边休息。朱言希看唐宁一直半睡半醒迷迷糊糊,让她下来活动活动,连着坐好几个小时的车谁也受不了。
许恪慎从后备箱拿出吃的喝的让嫂子跟妹妹吃,又拿出干净毛巾弄湿了给她们擦脸。唐宁赞许他:“老三你这么会照顾女生是不是很多女孩子追你啊?”许恪慎摸摸后脑勺笑着不说话。唐宁发现他并不像自己听说的那么能干老成。在家人面前他就是个大男孩,很活泼很可爱,也很会照顾迁就人。
唐宁跟朱言希收拾一新附近溜达了一会就去车上坐着看搞笑视频,俩人一边讨论一边哈哈大笑,一扫刚才的疲惫。许恪慎在外面一边等人一边鼓捣手上自己准备的远足装备,这次打算出来了就去爬爬山远足一下,听说基地在山里,附近很好玩。
许恪慎远远看到一辆军用吉普开过来,就站直了伸头看。这段路没什么车辆,难得看到一辆军车应该就是来接的。
车开到自己跟前停下,下来一个年轻的上尉,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理的短短的寸头,巧克力色的肤色,瘦高的个子,精气勃勃。“是许先生吗?”他看到许恪慎在车前等着,笑着打招呼。
许恪慎忙点头:“我是许恪慎,你好!”
上尉过来跟他握手:“你好!我叫王璟泽,是我们组长派来接嫂子的,嫂子呢?”唐宁跟朱言希听到动静忙下来。
王璟泽就看到车上下来两个年轻女子。年纪大点的那个穿着浅棕色风衣,白色长靴,围着白色毛巾,盘着漂亮的头发,端庄中带着几分活泼;年纪小点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的那个穿着短款米色休闲羽绒服,黑色休闲裤,米色雪地靴,一边还往头上戴着毛茸茸的帽子。两个人一样白皙秀气的小脸,苗条的身材,都是年轻漂亮的好女子。
王璟泽想了想来时组长吩咐的话,跑到两个人面前,敬了个礼,对着唐宁说道:“嫂子好!我叫王璟泽,我们组长让我来接您们!”
唐宁看着这个年纪跟许恪慎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不禁很有亲切感,笑着跟他打招呼:“不用客气,谢谢你啦,天这么冷还让你跑一趟。”
王璟泽忙道:“应该的应该的,这儿不冷,我们老家东北那才冷呢,这儿的冬天暖和多了。”
朱言希忙问:“哎,小哥哥你是东北人啊?”
王璟泽听到小姑娘叫自己“小哥哥”,不禁有几分不好意思:“嗯,我是哈尔滨人。”
唐宁笑朱言希:“我看这小伙子不比你大多少,你就张口叫哥哥。”
朱言希不服:“那我叫首长啊?多生分啊对吧。”其实是她从小官衔军衔高的人见多了,不习惯称呼级别。
唐宁问王璟泽:“看你年纪不大啊?你二十几了?我这两个弟弟妹妹才二十呢,让你见笑了。”
王璟泽笑了笑:“你们叫我名字就行了。我也是二十,不过我生日大,我正月生日。应该是我大。”才二十啊,朱言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自己三哥一眼,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看这人跟你一样,肯定跳级了,人才耶!”才二十就上尉了,一般人这时候还没大学毕业呢。唐宁也不禁惊叹。
四个人上车往基地赶,王璟泽在前面带路,许恪慎在后面跟着。
到了之后王璟泽就给许恪守打电话,汇报完了就带他们去家属楼。
基地经费足保障好,待遇都比普通部队提一级,而且办公楼家属楼都是自己承建的,自然是怎么宽敞合适怎么来。因此当唐宁看到三楼两室一厅外带一个小书房的房子,而且配备齐全宽敞明亮时,着实意外满意,她还以为自己要过山野生活呢。
王璟泽笑着介绍:“我们队里对家属来队向来重视,家属来一次团聚一次不容易,什么都往最好了弄,嫂子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朱言希本来看房子挺好打算住下,被许恪慎提议还是去住招待所:“咱们在这玩玩还要出去呢,你不跟我一起?反正我不住这,大哥肯定训人。”
朱言希一想也是,这小别胜新婚啊,更何况本来就是新婚,还不是小别,自己待在家里太碍人眼了,万一引起某人的不满,自己不就成了炮灰,还是躲远点吧。
招待所环境也不错,许恪慎不得不想王牌军队就是好。
把许恪慎跟朱言希安顿下,唐宁就回去收拾。
房子很干净,茶几上用手一摸都没有丝毫灰尘。唐宁把箱子打开,开始归置自己的行李,一边到处仔细打量。
客厅跟厨房厕所都很宽敞,铺了白底灰色花纹的地砖,看着干净又大方;房间里放着一张足有两米的大床,铺着红色的木地板;小书房还有一个书架,里面放着寥寥几本书籍;家具电器都是很主流的牌子,型号不新型但看着都还很新,没用多久的样子。大概是很久没有人住了,房间里有几分沉闷的气息,唐宁打开窗子通气。
唐宁把衣服放到衣橱里,拿来的吃的放到厨房。拿出带来的床单铺在床上,爱干净的人每次出门都要自带床单被罩。看到许恪守的衣服鞋子已经整整齐齐摆在床头衣橱里,就又给他理了理。
房间很快就焕然一新,有了家的感觉。唐宁舒了一口气。坐在床上打量许恪守的东西。应该是他刚晒了自己铺盖新铺上的,能闻到太阳的味道,还有,熟悉的他的气息。
唐宁躺在床上,鼻端是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不禁心里软软的。自己真的很想他,每一次,都是很久才能相聚,相聚也不长,一次次的相聚分离磨砺着她敏感的神经,让她麻木的心一次次再心酸一次。
每次与你相聚,都要经过漫长的等待。在别人眼里最普通不过的生活,对自己而言,却是需要持久等待的莫大幸福。而自己虽然心酸,虽然有抱怨,有失望,却期盼每一次的相聚,期盼与你在一起的日夜,不愿分离。
每一次,跨过时间来与你相聚。
看了看墙上挂的挂钟也不早了,中午在车上三个人都没好好吃东西,就去厨房收拾带来的熟食,打算做给兄妹三个吃。大概是许恪守提前准备好的,厨房里米面齐全,还有几样蔬菜,调料也足够。唐宁不禁嘴角微扬,看来某人还是很上心的。
许恪守拿着一些生活用品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闻到熟悉的香味。把东西放下,去厨房找唐宁。
唐宁正在煮婆婆给带来的初步处理的鸡,从真空保鲜袋里拿出来炖上,又切青菜准备炒。
许恪守就看到锅里的热气噗噗的往外冒,油烟机嗡嗡的响着,唐宁忙碌的身影在蒸汽氤氲的房间里若隐若现。香气四溢,人间烟火。
油烟机的噪音使唐宁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依旧忙碌着。许恪守也不叫她,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
领完证他甚至没能陪她一晚就急忙回部队了。中间又是封闭培训又是演习,甚至没能跟她好好聊聊天交待一下,难怪她会失望难过,甚至想到离婚。好不容易急急忙忙回去不到三天又赶回来,老实说,自己连个美好的新婚之夜都没能给她。
看到短信的时候是演戏刚结束,手机发下来自己马上开机,想给唐宁打个电话,可还没拨出去呢,就看到短信:“如果我们在一起不能全心全意的幸福,那还是离婚吧。趁彼此还有选择的机会。等你回来我们谈。”
简直是晴天霹雳。
许恪守想,年少许国的自己,的确不能全心全意的给自己爱的人幸福。这也是自己一直愧疚和心虚的。他甚至在最初也曾经想过,如果唐宁因为想要触手可得现实的幸福拒绝自己,自己有什么理由去争取挽回?也许她拒绝自己,找一个普通的同学或者同事,两个人互相扶持平淡相守,那个人可以跟她一起上班下班,一起买菜做饭,可以在她高兴的时候陪伴她,也可以在她悲伤的时候陪伴她,可以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可以跟她一起送走每一天的日落、迎接每一天的朝阳……这样简单的幸福,并不难得到,也没有人会拒绝。
许恪守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无能,这么连面对争取的底气都没有。在一个女孩子最美好绚烂的年华里,只有漫漫无期的等待,寂寞,无助。自己有什么理由、什么权利去占有她,理所当然的让她为自己牺牲?每一个美好的女孩子,青春跟爱情都应该是灿烂多彩的,而不应该只是单调的色彩。
所以他选择了逃避,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自私的地不去面对,自欺欺人的无视问题,假装自负的可以承担唐宁的幸福。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心虚,他的愧疚。
在他的心目中,他爱的女孩,值得最好的幸福,这个幸福只有自己能给,可偏偏是自己,没能给她最好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