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曦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宛若大海中的一叶小小的扁舟,随着汹涌的涛浪漂浮不定。浮浮沉沉,飘零无依。
“曦曦,曦曦,快醒醒。”熟悉的嗓音飘进她一团迷雾的脑中。
是谁?宇文曦挣扎着想要醒来,直觉地认定这个呼唤她的人对她很重要。
“曦曦。”声音更加清晰。宇文曦已经听到那苍老的声音里包含的浓浓的关爱,让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眼眶。
宇文曦跪坐在地,不敢置信地捂着嘴,眼睛睁大,死死地看着眼前站着的身影。
这怎么可能!
爷爷!爷爷他怎么会在这里?
所有的迷雾都被驱散,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只有宇文曦和她爷爷的影子。
“曦曦。”宇文晟带着温暖的笑容看着她,眼中是深深的慈爱。
熟悉的音容笑貌,熟悉的温暖感觉让宇文曦的泪流的更凶。她激动地站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向爷爷,扑进他早已准备好的怀抱。
爷爷的怀抱不算宽阔,但却是她最安心的港湾,这一个多月来的心酸在这一刻悉数爆发。
“爷爷,你知道我一个人掉到这异世有多孤单吗?知道再也不能见到你我有多么害怕。爷爷……幸好,幸好我现在又见到你……可是,他们说要修炼到空间法圣才能看到你,我好怕我做不到,我……”
宇文曦语无伦次地向爷爷倾诉着她的思念,她的担忧,她内心的寂寞与孤单。在爷爷面前,她始终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不再坚强与冷静,此刻的她哭得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小孩。
宇文晟一直带着笑意倾听着宇文曦的哭诉,眼中是一阵阵的心疼。他轻轻拍着宇文曦的后背,一如对待小时候哭泣的她。
等到宇文曦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完,宇文晟轻轻松开她,粗糙的大手温柔地揩去她眼角的泪水。
“我的宝贝曦曦一直是个坚强的孩子,什么时候变成小爱哭鬼了?”宇文晟笑着打趣他的孙女。
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宇文曦这才看到她与爷爷待的地方。天地空旷虚无,唯有白茫一片。
这里是什么地方?爷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宇文曦看着面前满头白发的爷爷,眼中闪过心痛与愧疚。爷爷他,似乎又老了。
“爷爷,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到嘴边,她却无法问出口。
“傻孩子。”宇文晟看着宇文曦疑惑的模样,慈爱地揉了揉她的头顶,对她古式的发髻和变小的个头不以为意。
“因为你太想爷爷,所以爷爷就来见你了。”
这样的话,这样温柔的嗓音让宇文曦的眼眶再次湿润。
不管为什么,只要是爷爷就好。
“爷爷你知道吗?这个世界叫幻世大陆,这里有魔法,有精灵,还有翼人,据说还有人鱼……这里草药特别丰富,可是名字却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可以在这里学习炼药术,将爷爷你的药理发扬光大……莱卡他们一家对我很好,是他们一开始收留我的……对了对了,我还认了四个师傅。他们自称‘四鬼’,一个个性格都很奇怪……我参加了墨菲尔学院的测试……爷爷?”
宇文曦有些兴奋地和爷爷讲述着她新奇的经历,爷爷虽然一直笑着,但眼中划过的一抹落寞却让她捕捉到。宇文曦的语调降了下来。
“曦曦看起来很开心呢。”
爷爷眼中的了然刺痛了她的心,宇文曦不停摇头。她怎么会开心?没有爷爷的地方她怎么会开心呢?
“曦曦在这边能认识新朋友,还有义父义母和师傅的关心,爷爷就放心了。”宇文曦想说些什么,宇文晟挥手制止她,接着说:
“曦曦不用顾虑我,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好好生活。去修炼魔法,去学炼药,去学院,去结识更多的朋友。你的生命应该是绽放的,这也是为了爷爷。你不是说要将爷爷的药理传遍全世界吗?那就成为最顶级的药师。而且,等你修炼到那个法圣的地步,我们便可以一起回家了。”
爷爷的眼中没有责备,只有鼓励与信任,在这样的目光下,宇文曦只觉得浓浓的暖意充斥全身,宛若拥有不惧任何风浪的力量。
“爷爷……”宇文曦眼角的泪痕未干,现在更添湿意。她所有的话都哽咽在喉头,说不出一个字。
爷爷如今满脸皱纹,满头银丝,但他现在依然像以前一样,是她最强大的支柱。
宇文曦愣愣地看着爷爷,回忆起小时候与爷爷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他们所在的空间一阵剧烈抖动,宇文曦惊讶地四顾。而后空间震动的越来越剧烈,好像随时会塌陷。她转回头去询问爷爷,却惊恐地看见爷爷的身体正慢慢地变的透明。
“爷爷!”她惊叫出声,心慌意乱地伸手去抓爷爷的衣角。可当她刚刚触摸到,还没来得及感受衣料的质感,手中的衣角却以消失。手中握住的仅仅是毫无温度的空气。
她蓦然抬头,爷爷的脸庞已是透明,直至消失在空气中也只是眨眼的功夫。留给宇文曦的只有他那定格的慈爱的笑容。
宇文曦颓然地跌坐在地,对身下愈加强烈的震感已无心旁顾。白茫芒的空间在一次剧烈的颤动后骤然裂成无数碎片,向四周迸裂,碎片在阳光下散发耀眼的光芒,最后也终消散在天地中。
宇文曦回到了之前的树林,她的身下是柔软的草地,头顶是蔚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洒到她身上。却不能获得她的青睐,她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额头的碎发遮住她的眼睛,光影中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良久,宇文曦抬起头,看向前方不远处昏迷的凶兽。漆黑的皮肤,狰狞的獠牙,蓝色的鼻子,深紫色的双眼此时紧闭着。腹部的伤口仍未愈合,血腥的气味一点点弥漫。
宇文曦将伤痛深埋眼底,看向凶兽的眼神有些复杂。
刚才那是幻境吧。如果她的魔法箭没有涂上麻醉剂,那她现在是不是已经魂归西去。她想起昏迷前凶兽那残忍的面目。
利用她的松懈,让她陷入幻境,心中最深处的思念让她见到爷爷的幻象,等她沉浸与爷爷相聚的幻境里,接下来等待她的也许就是毫不留情的杀戮。这样凶残的魔兽应该赶尽杀绝。
宇文曦举起匕首一步步逼近昏迷中的幻兽。
可是幻境中爷爷的笑脸浮现在她的面前,他鼓励她的话言犹在耳。如此真实的画面,却仅仅是一场幻梦。
如果不是因为那只幻兽,她也不可能再见爷爷一面。宇文曦看了一眼它受伤流血的腹部,收起匕首,转身走开。任它自生自灭吧,是死是活看它的造化。
“测试通过。”放下匕首转身的霎那,宇文曦脑海中无端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紧接着,场景再度变换。她又回到先前的山崖上,西文导师仍旧屹立在原地。
“恭喜,你是第一个出来的。”西文目光平淡地看着她,低沉的声音一如之前听到的。
宇文曦走到他面前,眼帘低垂,轻声问他:
“我遇到的幻兽是什么?”他们被随机传送,需要战胜幻兽才算成功,但她遇到的到底是什么。
“梦靥兽,名副其实的幻兽,善制造幻境,等入境者深陷其中轻而易举取其性命。你若破解它的幻境便算通过,而不是杀了它。”
倘若不是麻醉药令梦魇兽昏迷,而后幻境不攻自破,那她就永远也出不来了吧,因为她永远也不会对爷爷起疑心。
想起爷爷,她的心中哀恸,不顾西文探究的目光,走到山崖的一边。
那真的只是幻境吗?
“……那就成为最顶级的药师。等你成为法圣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不,不是!想起爷爷对她说过的话,她迷茫的心重新变得坚定。她更相信那是爷爷对她的指引与盼望。指引她未来的道路,盼望她早日回家。
她变强的欲望变得更加强烈。
而成为墨菲尔学院的学生就是她目前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