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想到要伤害她,可是,现在,不但伤害到了她,而且伤害到了极致。
唐俊年想着往事,几个小时的路程已不由驶过,脚下已是浦州地界。
浦州,自己最爱的女人出生的地方,还不错,山清水秀,树茂草盛,花繁果香。山势顺天际而起,水形依山脚而成;桥梁架于湍河之上,画廊建于村舍之间;古树展枝铺地为阴,新柳垂绦照水为镜。鸡鸣声声,犬吠阵阵。农人荷锄立于田畴,商人曳货走于乡陌。这地儿,怎么还有一点古朴的味道呢?
唐俊年放慢了车速,观察着此地风物,心底油然升上一层喜悦。这五月的天啊,造物主疼人,竟把这方山水布置得如此撩人心魄!
山野绿色荡漾,犹如大海波澜壮阔。那绿啊,真的是绿呀!有东方桔雪诗《夏天的田野》为证:
绿绿绿
绿绿绿
骄阳下是逼眼的绿
夕阳下是柔美的绿、
大风中是翻滚的绿
微风中是挠痒的绿
远看是绿
近看是绿
清晰中是绿
朦胧中是绿
闻起来是绿
听起来是绿
嚼在嘴里是绿
放在心里是绿
车驰过是绿
人行过是绿
老人赏的是绿
孩子玩的是绿
农民采的是绿
商人贩的是绿
圆的绿方的绿
咸的绿酸的绿
浓密的绿稀疏的绿
拿来的是绿
送去的是绿
顶起的是绿
放下的是绿
你晕了
不
你醉了
醉在了夏日的田野里
那就在昆虫的催眠曲中
酣睡一场吧
小心
你的睡梦也是绿的了
唐俊年欣赏着这农村里迷人的绿色,不知不觉就错过了路岔口,驶入另一条通往山上的路。觉着不对,就又往回驶。才驶入村口,他的宝马就把一只飞过的鸡仔给轧得毛肉混糊。要让人莫知,除非己莫为。他轧死人家鸡仔的事,马上就被一个村民发现,并吆喝了起来:
“轧死鸡了,轧死鸡了!”
他也意识到了,就立马停了车。先前赏景的心情被那人一吆喝,全溜光了。
不就一只鸡吗?陪个百把块钱,算不了什么事。
事情如果全凭他所想,倒也不差理。可是,事情完全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一人吆喝,百人相涌。那些人从田间地头里钻了出来,早把他的宝马车,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轧死了人家的鸡还想逃哇!”
“哟哟,宝马哩!”有识货的人啧啧道,“镇上就只有龙哥开宝马哩,这人也开,看来是有钱人!”
“开宝马怎么啦?有钱人怎么啦?宝马就可以轧死人家的鸡啦?有钱人就可以犯事开溜呀!”
“是啊,是啊,要他给个说法,要他陪!”
“不给说法不让行,陪不够数不让走!”
“走?哪那么容易!”
村民七嘴巴舌说开了!
完了,此地风景优美,可民风剽悍,绝对不是想象中的世外桃源,倒像是当年聚众起义的梁山泊!
唐俊年才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熏陶在醉人的景色中,却又被突如其来的灾祸搞得晕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
他本能地掏出钱,想用钱来解决问题。
一张不行,两张!
可是,大家不肯。原因出在,刚刚他已经驶过了肇事地一段距离,给了人肇事逃逸的把柄。再说了,此地向来风平浪静,很久没有了新鲜刺发生。现在,遇到一个有钱人,开着宝马,轧死了一只鸡仔,还想逃跑,不好好闹闹怎么成?
唐俊年出到一千元,还是有人跟他没完。可是,此时,他除了这辆车,除了袋子里的钱,要人没人,要助无助。这个向来自信的小帅哥,此时真是急晕了头。那些村里的媳妇姑娘,见了他这么帅气的人,早就不想给他难堪了,可是,村中的大男小伙,硬是没事找事,有事闹事,不肯放过他。唐俊年想打110,可是,这地儿谁来呢?
“为富为仁是吧?”
“你说你轧死个鸡,跑什么跑呢?太没道德了吧?”
大家好像还不太在乎他的钱,而在乎他的态度。
唐俊年只好应声“是是是!不过,我真心没想过要跑!”
这也确实是他的心里话,可是,谁信呢?不跑,车子能开出一百来米远吗?人不开,车子自己会动吗?
就在他遭众人讨伐的时候,另一辆宝马车开过来了。大家一看那车,忙道:“龙哥唉,是龙哥的车唉!”
龙海柯从车里出来,嚷道:“发生什么事了,把个路也堵实了。”
一眼见了唐俊年,忙笑道:“哟!是你呀!”
村民中一个小伙对龙海柯道:“龙哥认识这人?”
龙海柯点了点头,大声道:“怎么不认识呢?还是好哥们呢!你们把他怎么的了?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硬得把人家的车堵了,人截了。”
那些人一听龙海柯说唐俊年是他的哥们,忙散开道口子,显然是要放他行了。
“没什么,是他轧死了咱家一只鸡仔。”一个憨厚的中年男子说道。
“哦,那陪点钱不就得了,怎么,他不肯出钱,还是他没有带钱?”龙海柯对那人道。
唐俊年看了看龙海柯,心想:他肯定是要看我的笑话了,趁这个机会,他不好好玩我一把怎么甘心!
又想道:难道是龙海柯故意设的局,想报去年除夕那一脱之仇?
想到此,不免恨恨。于是,扯出一沓钱来,对那鸡主人道:“拿去,开个养鸡场都够了!”
龙海柯却笑笑,止住了唐俊年甩钱的手,对那人道:“人家肯陪钱,你们还跟人家急什么呢?”
那鸡主人道:“我并不在乎他那个钱,是他开始想逃,惹怒了我。是只鸡没事,可万一是个人呢?要像他那样,那事主可就惨了!”
唐俊年道:“我并没有跑啊,也不想跑!”
龙海柯笑笑对那鸡的主人道:“我知道了,他的确也没有跑。我看这样,陪五十块钱,你们双方都不吃亏。”
那鸡主听了,倒笑笑道:“既然他是龙哥的朋友,不用陪钱了,那鸡还没长大,不值几个钱的。”
其余的人听了,也都附和道:“是啊,是龙哥的朋友,没得讲,让他走啦!”
唐俊年给那人钱,那人硬是不要,最后,他上了车,往车外抛了一百块钱。龙海柯捡了还给他,说:“他不要就是不要,人家本意不在钱,在理。你讲理了,人家就会放你的。别以为什么都可以用钱买到!”
唐俊年听了,接了钱,道:“谢谢你今天替我解围!”
龙海柯笑笑道:“没什么,不用谢我。你要说谢。倒不如对他们说!”
唐俊年听后,重又下了车,对那些人道:“对不起!”
然后,又对他们道:“谢谢你们!”
龙海柯笑着朝那些人招招手,然后上了车。让唐俊年先开了车,他紧随其后。
开了一段时间,唐俊年把车停在路边,让龙海柯先行。龙海柯摇下玻璃窗,笑笑道:“怎么?没有司机开车,找不到路啦?”
唐俊年不得不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龙海柯笑笑道:“都说你深爱小溪,可却连她家所在地你都找不到,这不由得我不怀疑啊!”
唐俊年不语。
龙海柯又道:“你鼻子倒挺灵,嗅着就知道她回浦州了。你运气也不错,有我来帮你带路!不过,她想不想理你,我可就不知道了。我本来是可以让你进不了浦州的,你看你,孤身一人,连个帮手都没带。我要耍你,易如反掌!可是呢,你是我最爱的女人的心上人,我又不能耍你。再说了,你一个人,又是在生地方,我若是耍了你,取得了胜利,那也是胜之不武。我龙海柯还算是个人物,绝对不会做乘人之危的事情。”
唐俊年还是不语,此时他还能说什么呢?别人虽然是自己的情敌,可刚刚才帮了自己,总不能翻脸不认人吧。任由他说吧!
龙海柯又道:“哎,所以啊,在对小溪这件事情上,我想好了,咱们俩公平竞争!”
唐俊年想了一下,道:“可是,她已是我的女人,你觉得这还公平吗?”
龙海柯气馁了一下,又振作起来,爱恨交加,干笑道:“你认为她现在还愿意做你的女人吗?你是已婚人士,我是单身,你就不觉得你差了点什么吗?再想想,回忆过去了的往往是绝望的,面对未来的就一定是怀有希望的。你懂的!徐家的乘龙快婿!”
龙海柯这话是提醒他唐俊年,你得瑟什么呀!自己都做了别人家的女婿,却还理直气壮地来追求另外一个过去式,有没有搞错?说公平竞争已经是客气的了,在你面前还谈什么公平不公平,竞争不况争,一个已婚男士!你把人家伤害成那样,却还来谈爱,谈也是扯淡!别以为自己是什么情圣,是什么七脚怪兽,可以用多脚踩多船。真爱一个女人,就得娶她,给她归宿。你唐俊年把归宿给了别的女人,如今还要来竞争,你有那个实力吗?
龙海柯话里的意思,唐俊年想到了,只是不语。心想,不跟你解释,你还不懂我和林笑溪之间的爱!
然后又想:我是爱她,可也伤害了她,所以,我要找机会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