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湄与大哥乘坐马车,去大皇子府做客。
大皇子得到了信,在他们刚到时候,便已经先在大门口等候了。
故而,大皇子瞧见,自己九弟先下车,举止轻便,一点也看不出他一条腿是假的。九弟转身,搀扶薛湄下车。
薛湄衣着素白,越发衬托她眉眼秾丽妩媚,黑发红唇更添颜色;九弟清冷矜贵,容貌俊雅,两人看上去如此般配。
像一对玉人。
大皇子姜琷有了撮合之意,笑容明朗,宛如冬日里的一捧火炭,能驱散寒冷,让人感觉温暖融融。
他像是最贴心的兄长。
“大哥,久等了。”薛池先见礼。
大皇子搀扶了他:“本该我亲自去接的。因我惫懒,才在门口等着。自家人别客气,快里面请。”
说罢,他又看向了薛湄,笑容似屋檐下的冰锥,晶莹剔透,看似极其真诚坦率,实则没有任何的温度。
薛湄也回以微笑,特别憨直。
不知道她的,还以为她是个傻大姐。
薛池被她笑得有点懵,故而不着痕迹拉了下她的袖子。
大皇子府靠近皇城,属于京都的中心地带,院落比较小巧。
他们走到了堂屋坐下,薛湄开门见山:“成兰卿小姐呢?不出来见见吗?”
大皇子顿时看了眼薛池。
薛池表情淡淡:“大哥,成小姐之事在我们之间,不算做秘密吧?”
一句话,把薛湄拉成了自己人。
大皇子觉得九弟这些年越发练达了,知道自己想要拉拢成阳郡主,就用心良苦替他安排。
虽然更有心机,但忠心苍天可鉴。
“不算秘密。”大皇子姜琷笑道,“阿卿久闻萧姑娘大名,倾慕已久。只是她担心萧姑娘有顾虑,才不好贸然相见。既然你提了,那自然立马可以见到了。”
说罢,他冲外面招呼了声。
随从进来应答,转而去喊人了。
薛湄这货百无禁忌,这厢才要把成兰卿逼出来,那边又问姜琷:“殿下,成小姐她现如今什么身份?是殿下的侧妃,还是美人?”
“都不是,只是客卿。”姜琷说,“阿卿并非普通人,不管是侧妃还是美人,都委屈了她。”
薛湄:“什么身份才不委屈她?楚国皇后?”
姜琷:“……”
他再次看了眼薛池。
这位,真的是成阳郡主吗?传说中她像个神女,怎么一见面感觉她有点憨?
薛池面对自家大哥的眼神,也流露出一点疑惑:“大哥也不知道,什么身份才不委屈成小姐吗?”
姜琷:“……”
他不太适应这种话题,一时尴尬了,半晌说不出什么话来。
薛湄索性转移了话题。
她不故意挑刺的时候,倒也能说会道,跟姜琷言语也投机,两个人相谈甚欢,直到一抹淡蓝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进来一名年轻人。
因为背光,薛湄只感觉他中等身材,略有点消瘦。
直到他走近,才看清楚。
薛湄听了好几年的成兰卿,做男子装扮。一眼就能认出她,因为她跟成家兄弟长得很像。
尤其是跟成家老三成兰韬。
别看成兰韬是三兄弟中脑子最不灵光的,却是生得最好的。成兰卿跟他有七成相似,只是面部线条更柔媚,一看就是女相。
当然,她也可以对外说自己男生女相,毕竟这种人也有的。
可能是为了迎合“阴柔美”这个外在印象,成兰卿这个男装打扮也很花哨。这样,哪怕她生得再柔美,也不会有人想到她是女子。
她跟薛湄见礼,也是用男子礼。
薛湄是后世人,没有受过封建礼教的荼毒,知晓在男女不平等的年代,男人是占尽了怎样的好处。
所以,她很理解成兰卿。
成兰卿做男子打扮,不仅仅是为了方便,她估计是恨不能自己真的脱胎换骨变成男儿。她要是成家的男孩子,这会儿手握兵权,权倾朝野了。
她估计时刻在心里恨自己的兄弟们,一个比一个没远志,全是一群憨憨,偏偏他们占据了她最想要的男子身份。
成家兄弟是没有野心的,薛湄跟他们相处过就会发现,并不是他们的伪装,他们个个都非常踏实做自己的臣子。
成兰卿估计也发现了,想要撺掇兄弟们和父亲一起造反不可能,心里记恨他们,又嫉妒他们。
感情扭曲到了一定程度,她恨不能他们都死了,来成全她的野心。
故而她才会出卖白崖镇。
当然那时候她只是想躲在弘吉提身后,捞尽好处。
现在嘛……
“成阳郡主大名,如雷贯耳。如今一瞧,倒跟我想象中不一样。”成兰卿和薛湄寒暄。
薛湄收回了心神:“哪里不一样?”
“想象中的成阳郡主,应是飒爽锋利;现在见你,倒觉得你像自家小妹,温柔可人。”成兰卿道。
非常会套近乎。
薛湄笑起来:“传言素来不可信。”
她目光时不时打量一下成兰卿。
成兰卿大大方方任由她打量,又含笑问她:“那我呢?在郡主的想象里,我是否出入也很大?”
“这个……倒也没有。主要是我跟成小姐不熟,没有在心里专门描摹你的样子。”薛湄道。
成兰卿:“……”
她愣了一愣之后,淡淡笑起来。
她没有深究这个话题,而是问姜琷,何时摆饭。
几个人吃了一顿丰盛午膳。
成兰卿话里话外,暗示薛湄要拿出“见面礼”给大皇子姜琷,表示自己的忠心;同时,他们在饭桌上又提到了鬼石,也就是陆盐。
他们想知道陆盐的提炼办法。
薛湄没接话。
吃了饭回去,薛湄依靠着马车壁打盹,然后见薛池也阖眼假寐不做声,她反而沉不住气了。
轻轻踢了踢薛池,薛湄问他:“大皇子的意思,大哥你听出来了吗?”
“嗯。”
“你觉得呢?”
“不用教给他。”薛池道。
“为何?”薛湄笑道,“不怕他报复?”
“他现在有求于你。”薛池道,“大哥回京已经快三年了,朝中局势一直很不明朗。他才是那个低声下气求人的。”
薛湄笑了笑。
“……不过,袁氏终于肯帮他了,也许今年会有转机。”薛池又道,“袁氏派了人来京里。”
薛湄听了,哦了声。
薛池:“你知道袁氏吗?”
“知道,不就是绵州那个大家族吗?我还在绵州住了三个月。”薛湄道。
薛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