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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真人道:“道门又何尝不是从普通炼气士开始的呢?合我们宗门之力未必不能自铸心印,两宗三位返虚祖师精诚合力,总有一日能够成功,正如守一祖师您中兴龙虎一般。”
姬琉璃的话十分鼓舞人心。但我想他应该没有忘记剑宗也曾有三位返虚祖师,又何尝给剑宗铸造出什么心印?魔祖师方琼真人,又真能与如今的昆仑和龙虎相处吗?
守一祖师不应姬琉璃,却将那枚占卜的宝钱交付与我,他向清羽掌门等三龙虎真人道:“我将本宗的镇洞法宝乾坤宝钱传授予上官天泉。这九转法宝原来是道门的镇洞九宝之一,方琼掌门将此宝传授于我后,专心祭炼另一件道门镇洞十绝阵图。这钱是上官天泉护持龙虎宗的酬劳。往后,你们三人要团结出世门人与入世门人、传习龙虎道术,不宜偏袒世家,也不宜忙碌红尘。”
清羽掌门三人垂首。清薇真人不禁清泪滴下。
守一祖师默然,再无言语。
清羽掌门肃容,向我与姬琉璃道:“八月初十,我宗一门,会乘飞来峰,径上乌云城与各位昆仑道友相会,龙虎宗不会辜负与昆仑的盟约。”
我也向龙虎三位真人发誓,必将十绝阵图交付翩翩,救她出塔。姬琉璃连声称善,此间已无我们事情,他向祖师与三真人告辞,携我离山。
我们回到了祥瑞镇的镇藏书楼。夜已深,藏书楼灯火灭去。只上官天泉孤单一人,寂寥地坐在黑暗里,数天上的星星。他是天下最强的真人,此刻却像镇上的一条孤魂。
我奉上守一祖师的九转法宝道,“这是守一祖师托付给您的东西。”
上官天泉淡然接过,全不像取了一块传国玉玺,反像是又接了一单当铺日常的生意,他二指捻钱,举在星光下审视,好像在验钱的真伪似的。
我不由地加了一句:“守一祖师似乎没有传下运御的法门。”
上官天泉道,“这是道门的东西,又不是他的。方琼无师自通,勘破了此钱的用途,我岂不能?”
他抛起乾坤宝钱,灼灼视之道:“我的大通宝钱不翼能飞,这乾坤宝钱该是无足能行。也对,这钱本厮混红尘,出入人心,哪能如作鸟逍遥游呢?念兽,出来!”
一阵黄土烟尘从乾坤宝钱的方孔滚滚而出,凝成念兽的身形,却是一头颀长矫健的金钱豹子。通体都是点阵般的一色金钱纹样。这头念兽的额头上还有一个“一”字的斑纹。
上官天泉抚摸这豹子的背脊,赞叹道,“豹子的名字必然叫一了。”
他将一个盒子交与我道:“这三年中翩翩寄来的信,里面有给你和琳公主的。”
他又一拍豹子的背脊。才收好翩翩来信的我不觉升高,自己已经骑在了豹子背上。但我看不见豹子、嗅不到豹子的味、只有冰冷触感,有点类似千岁寒真人的无形鸟,念兽隐去了身形。
“带这枚钱去山河榜,翩翩会融入我的大通宝钱。”上官天泉道。
这豹子足下生起云雾,倏地奔腾开去,傲慢任性,全不听我的使唤。上官天泉的身影在我之后越缩越小,直至于无。
姬琉璃乘红宝石马紧跟过来,他自嘲道:“上官天泉的宝钱看来要一路送你到阳秋城了。我们倒像偷了龙虎山的宝贝,黑灯瞎火地逃出来。”
这豹子颠得厉害,我紧抓不放,以免被甩下出丑。它虽然奔跑在陆地,竟然比我紫电飞龙在空中飞行的速度还快上二倍。山谷、湖泊、森林、河流、城墙,乍现乍隐,这豹子如穿幻影,如过虚空。
姬琉璃飞行的红宝石马初时还能跟上乾坤宝钱。到了后来,已经被耍得没影。他不得不用真人道行催动红宝石马,那马通体都流出红宝石汗水,姬琉璃方勉强进入我神识的范围。
豹走得如此神速,又有一位真人陪伴,刺客倒全无机会暗杀我了。
我只好与姬琉璃神念交流,“可惜这些宝贝都要经过方琼之手。姬真人,那方琼真是一个好人吗?我瞧守一祖师的托付,十分中倒有九分像是在交代后事。”
我看道门最强的一期弟子,俱是难言善恶。
姬琉璃的神念回道:“我不知道。”
“怎么说?”
“观水祖师那一期的门人里夭折了一个叫诸葛玫的同门。她虽然出身龙虎次山,却一直是道门的死忠,仇视蜂起的宗门,乃至为道门徇死。方琼却仍然维护诸葛玫,将她的塔移回龙虎山,列为龙虎的先贤,像周祖那样代代崇拜。”
“那她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观水祖师又有一位叫兰钦的师兄,是那一期门人里最了不起的。祖师常回忆,他们中若有人证道,必是兰钦莫属。如果兰钦活到现在,即便他们没有心印,说不定兰钦也能想出铸造心印的法子,何至于如今用言语敷衍那些外道。可就是那个方琼,向道门长老会诬告兰钦是魔头潜伏。观水祖师一直怀疑兰钦的消失与这女人有关。”
在念想世界中兰钦亲口向我坦白了他消灭道门的企图,方琼却是唯一没被兰钦迷惑的同门。
“或许是一个误会。”我叹道。
“观水祖师以为,方琼原是道门掌门的关门弟子,纯正的人类,从出生起就被认为是道门绝代天才,自小就在本山修道的世家子弟。是她嫉妒兰钦一个游侠散修压过自己的风头,生出暗害的念头,不动声色的除掉了兰钦。魏峥嵘外,方琼是祖师另一个不可轻视的假想敌人。”
姬琉璃忽然止住了。
甜美空灵的笑声从我的蜘蛛坠上传出来,“小琉璃背后说人坏话,不怕女鬼敲门吗?”
是念想世界里方琼的声音!我不由大骇,连狂走的豹也陡地止住。天下竟然有人能侦知两个元婴之间私密的神念交流,便是观水祖师他们都做不到!
我们停在旷野之中,我拔出银蛇剑,四处平坦,倒可肆意施展雷法。
姬琉璃骑马赶了上来,他面无人色,紧盯着我脖子上的蜘蛛坠。方琼也闯入了姬琉璃真人的神念中吗?
姬真人道:“魔祖师,您是要和我们昆仑为敌吗?我……我会劝说观水与您化干戈为玉帛的。”
蜘蛛坠那一边的方琼轻描淡写道:“你们这些小孩子的心灵对于我,就像不上锁的屋子。小琉璃,别在背地里琢磨缓兵之计了。我只是看了一个月昆仑和龙虎的表演,礼貌地喝几声彩。”
她又唤我,“原剑空,翩翩的信你可要好好看,她可等了你三年哟。嘻嘻,我再不会从蜘蛛坠里诈唬你们了,下一番在魔塔里见吧。”
那蜘蛛坠没了声响。
姬琉璃汗流浃背,跌下了天马。
一个蓝衣道士从远处徐徐走来,向我们道:“回来就好,我已知道方琼师姐在暗中支持着萧龙渊了,就与她斗一番吧。”
观水祖师扶起姬琉璃。一个时辰不到,我们已经站在了阳秋城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