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想过这条思路,可是,就算鸠村说了坏话,导致凶手无法被提拔升职,也不至于杀了他吧。另外,凶手为什么又杀了仓木和内田呢?这两人对升职提拔又没有什么发言权。”
“凶手的动机或许和升职无关,或许是鸠村他们几个人一起干过什么事,引起了凶手的愤怒,导致他杀人报复。野岛君,鸠村几个人最近是否一起做过什么事呢?”
“仓木和鸠村是一个班的,他们经常一起做事,但你如果要问他们做了什么引起别人愤怒的事,这就不好说了。他们做的事,可能有人认为是好事,可能有人认为是坏事,这要看你以哪方面的标准来说了。”
“野岛君,我的意思是他们做的事,可能伤害了什么人,比如像打死那个疯子那样的事。虽然鸠村的本意是要救人,但是,他下手未免太不知轻重了,
他完全可以打疯子的后背或者肩膀,把他打下来就行了,没必要把人打死,虽然那是一个疯子,可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啊。
你们说不会有人替疯子报仇,我姑且接受这种说法,可是,我想说的是,会不会发生了类似的事件,疯子的亲戚朋友不会报复,不代表其他人的亲戚朋友也这么想。”
“其实……”野岛想着如何措辞才好,“其实……如果真的发生了类似的事件,其他人的亲戚朋友也不会报复。星野君,这里的情况非常特殊,关于这一点我也没法跟你解释清楚,反正这里的情况就是这样。”
“是吗?”刘星野继续装糊涂,旁敲侧击,“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的情况也太特殊了,即使发生了伤害,也不会有人报复,难道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人们遵守着另外的规则?”
野岛嘿嘿笑了一下。“你还别说,星野君,你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这里确实可以说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我们从没见过的世界,这里的人遵从着不同的规则,这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
星野君,我觉得所谓的伤害,其实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
比如,我们现在和抗联作战,我们打死抗联的人,你能说我们是在伤害他们吗?对抗联而言,我们是在伤害他们,可是,对我们皇军来说,这是正当的行为。同样道理,对抗联而言,打死我们的人,对他们来说是正当行为,但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种伤害了。”
“野岛君,你的意思是说,鸠村他们可能做了什么事,从外人的角度看,可能是一种伤害,但是,从731部队的角度看,可能不算是伤害。”
野岛双手一拍。“我就是这个意思。星野君,这里是研究机构,研究机构的行为外人有时候不会理解。比如医生给死者做解剖,可能对死者的家属而言,认为这是对尸体的第二次伤害,感情上很难接受,可是,医生解剖的目的是为了找出死亡的原因,更好地研究病情,这是有科研价值的,将来会服务更多的人,医学实际上就是这么进步而来的。”
“野岛君,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但是,凶手未必会明白。鸠村和仓木被杀前是否一起做过什么实验呢?”
“这就不好说了,他们是一个班的,经常在一起做实验,谁知道是哪次实验被人记恨了。”
“最近那一次呢?参加的还有谁?他们可能都会有危险。”
“最近那次参加的技师有鸠村、仓木、前川,我们对前川技师进行了保护。不过,内田并没有参加,他是石冈班的,凶手为什么把他也杀了?”
“鸠村班和石冈班以前没有进行过合作吗?”
“他们最近的那次合作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而且,那次仓木并没有参加。”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一个院子的大门口前。
这是一个院中院。
门口有两个士兵站岗。
里面是另一个院子。
刘星野估计这里是整个大院靠北的方位。
“野岛君,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大门口还站着哨兵呢?”
野岛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北区的大门口,吓了一大跳。
这里是731的禁区。
如果说731本身就是一个大禁区的话,北区就是禁区中的禁区。
这里也是松本课长再三叮嘱,绝对不允许刘星野靠近的地方。
野岛暗骂自己只顾讨论案情,忘记了方位。
其实,他哪知道这都是刘星野故意设计的。
刘星野是盘问套话的高手,他一方面确实在讨论案情,另一方面也在吸引野岛的注意力。野岛一不留神,就着了他的道儿了。
刘星野就是想尽量把731里面都看个大概,毕竟他只有一天时间。
他尤其注意这个方位,因为刚到这里的时候,他从7号楼4楼办公室的窗口,看见两个杂工推着一辆好像是运尸体的车,就是朝这个方向来的,他就是想找找他们把尸体运到什么地方来了。
野岛赶紧说:“星野君,这里是禁区,外人是不允许进入的,就是内部人也只有极少数才能进去,咱们还是往回走吧。”
“连你都进不去?”
“连我也进不去。星野君,你知道这里到处都是禁区,咱们还是走吧。”
两人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刘星野突然转过身子。
他看见院子里有一根由红砖砌成的细高的烟囱,正在冒着白烟。
由于有院墙挡着,看不到烟囱的下部,刘星野估计烟囱应该在院子深处的某个地方。
刘星野站住了。
他凝视着那两根烟囱,神色凝重起来。
“怎么了,星野君?”野岛问。
“野岛君,你没看见那根烟囱吗?”
“看见了,这有什么?现在是冬天,大概是烧煤取暖用的。”
刘星野没有做声,只是微微摇头。
风中传来一阵轻微的恶臭。
这是一种带着死亡气味的恶臭。
这种气味刘星野以前闻到过,这是一种他不想再闻到第二遍的气味。
他感到内心一阵抽搐。
“怎么了,星野君?”野岛关切地问。
“没什么。”刘星野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他对野岛说,“野岛君,你说的对,这里的气味实在难闻,咱们还是回去吧。”
两个人开始慢慢往回走。
刘星野说:“野岛君,虽然我不知道731部队是干什么的,但我想他们不该有抓人的权利吧?”
野岛没明白他的意思。“星野君,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张秋芳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也许他们从什么渠道得到的,可能他们要拿尸体做什么研究吧。”
“他们能从什么渠道得到尸体呢?你们是宪兵队,如果有日籍人士非正常死亡,应该首先通知你们,由你们去做调查,因为这可能涉及到犯罪。
可是,张秋芳死了,明显是被毒死的,这种情况你们宪兵队怎么会不知道呢?如果731部队不是从宪兵队得到的尸体,他们又是从什么部门得到的?那个部门为什么不把张秋芳被毒死的情况向你们宪兵队报告呢?”
“也许,她是自杀?”
“就算是自杀,你们宪兵队也应该得到报告吧。而且,野岛君,你不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吗,张秋芳的丈夫秋山宫一失踪了,现在,张秋芳也不明不白地死了,她的尸体糊里糊涂地被送到这里。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野岛说:“可能宪兵队已经知道张秋芳的事了,只是我最近只顾忙着731部队的案子,顾不上那边的事,回头我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