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说起來。宠天戈和林行远也不是第一次单独碰面了。不过。说不上來为什么。两个男人似乎都有些紧张似的。出门之前。不约而同地來回比对衬衫。连不明所以的荣甜都有些好奇。
她走上前去。主动帮着选了一条浅粉色的衬衫。休闲款式。很适合日常穿。
一边系着纽扣。荣甜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么郑重其事地选衣服。是要去见哪位美女啊。”
宠天戈失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亲昵地回答她满是醋味儿的问題:“家里这位美女就够我看上五十年了。我是去见一位潜在的合作伙伴。如果谈成了。对彼此都有很大裨益。”
她点头。故意笑着。一脸费解地开口说道:“可是。女合作伙伴也有可能是美女啊。”
他无奈地抱住她。在荣甜的耳边小声威胁着:“你要是再说。那我就不去了。我留在家里。我们做一点有益于身心健康的运动……”
她吓得红了脸。急忙推开他。
开玩笑。上一次被他按着。强行折腾了半宿。虽然不太累。也很舒服。但结束之后。荣甜还是一阵害怕。生怕对腹中的胎儿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躲着宠天戈。生怕他兽性大发。再把自己按在床上。就地正法。
“你快走吧。早去早回。”
荣甜战战兢兢地把宠天戈送出家门。然后坐下來。继续在客厅里摆弄着拼图。这是宠靖瑄交代给她的“任务”。让她尽快拼好。拿到医院里去。
她的肚子已经比较明显了。而且孩子很活跃。经常在里面动來动去。
虽然现在的医生都不会给孕妇鉴别胎儿。不过。荣甜分明能够感受到。这又是一个儿子。而且还是个小淘气。就连给她做检查的医生也默认了这一点。只有宠天戈还在做着这一次一定能生个小公主的美梦。
男孩也好。女孩也罢。荣甜一点儿都不介意。她只求这个孩子健康。平安。
宠天戈刻意提前了半小时出发。他赶到“喵色唇”的时候。林行远自然还沒有到。
这里的经理一见到他。知道这是酒吧的幕后大老板。顿时笑脸相迎。客客气气地问候道:“沒想到您居然來了。提前还不知道。”
宠天戈沒有和他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带自己去楼上的包房。并且告诉他。等林行远來了。也把他直接带上來。
他坐了一会儿。林行远赶到。
对于宠天戈故意选了这间包房见面。林行远其实是有些介意的。
他当初在这间包房把夜婴宁困住。而且还拍下了一段视频。最后。那段视频被公之于众。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宠天戈怒不可遏。曾甩了夜婴宁一个耳光。要不是她怀孕了。他可能会和她彻底翻脸。
这些虽然都是陈年旧事。可不代表沒有发生过。
“坐吧。”
宠天戈将雪茄递给林行远。他接过來。嗅了嗅。赞叹道:“这么大手笔。我今天有福气了。”
这是顶级的雪茄。有价无市。即便你拿着钞票。也未必买得到。因为能够抽得起这种雪茄的人。都是直接从源头上就把绝大多数的顶级雪茄给垄断了。即便能够流出去一少部分。质量也是稍逊一筹。
沒有着急抽。林行远夹着那根雪茄。又环视了一圈。茶几上果然也摆着冰桶。几瓶洋酒。还有两个空杯。以及各式小吃和水果拼盘等等。
他又笑了笑:“好烟。好酒。可我怎么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宠天戈脸上的笑容一滞。但是。他什么都沒有说。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见他依旧客气。林行远自嘲道:“抱歉。也许是我敏感了。來。不如我先干为敬。算是为我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來向你赔罪。”
说罢。他拿起桌上的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另一个杯子倒上。
这些天來。林行远虽然应酬不断。但因为考虑到身体的缘故。他也只是微抿少许而已。大部分的酒。都被傅锦凉派去的美女赛琳娜给挡下來了。她的这位美女助理是中俄混血。据说老爸把伏特加当水喝。她也深受遗传。酒量好得可怕。一个女人随便就能喝倒一片。
见林行远主动倒酒。宠天戈的眼色微微沉了沉。
“我先干。”
说罢。林行远就要一仰头把杯中的酒喝掉。
沒想到。宠天戈却出声拦住了他:“先等一等。”
林行远一抬眉毛。脸上带着不解的表情。但他还是从善如流。真的停了下來。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身边的男人。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对上他的眼睛。宠天戈的笑容带着一丝诡异。
他缓缓开口:“算起來。我们也算是认识很多年了吧。”
林行远握着酒杯。点点头。想了想。才回答道:“是啊。很多年前。我就听过你的名号。他们说你是出身红色的商界奇才。手腕一流。还说你是官后代里最会做生意的。做生意里靠山最硬的。老实说。那时候我还很佩服你。只是沒想到。你的手腕有一天会伸到我们家。”
这还是这么多年以來。两个人第一次直面这个话題。
“收购林氏。直到现在。我也沒有后悔过。我想。你那时候不懂。一定把我恨到了骨子里。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样把我置于死地吧。”
宠天戈轻笑一声。很了解他对自己的恨意。
要不然。林行远也不会布了那么大的一个局。就想让自己身败名裂。
“是。不过。现在想來。林氏内忧外患。一个家族式企业。内部蛀虫太多。又无法应对外界的挑战。这也是很正常的下场。虽然。我很怨恨你让林氏成为了历史。但我也承认。不是天宠。也会是别人。”
他想起儿时常去的林氏大楼。心头一片愀然。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宠天戈才开口道:“我对令尊的死。一直怀有愧疚之情。我也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成了逼死你父亲的凶手。”
说到这里。林行远的表情微微一变。
父亲的自杀。是逼他走上不归路的导火索。此刻听到宠天戈说起。他自然难以淡定。
“不过。这个还请你看一下。”
说罢。宠天戈递过來一个密封的文件袋。
林行远看了看他。伸手接过來。
他打开。里面是一沓已经有些泛黄的纸页。看起來已经有些年头了。
匆匆翻了一遍。林行远的表情满是难以置信。他不信邪似的。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看过去。他的脸色一点点涨红起來。呼吸也变得急促。
“你、你在骗我。你伪造了这些东西。以为我会信你吗。”
他重重地把手里的东西一摔。大声吼道。
宠天戈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林行远一定会心生抗拒。等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道:“我又何必拿这种事情去编排一个故去多年的老人呢。何况。林氏当年的老人也并非一个不剩。若你真的怀疑这些。花些气力去找到他们。或许也会问出來一二。在我收购林氏之前的几个月里。你父亲就已经查出來患有前列腺癌。而且是晚期。难以治疗。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无心打理公司。而你母亲……则趁机转移了大部分家产。并且和情人远走高飞。林氏被收购以后。整个公司乱成一锅粥。你的那些亲属各自瓜分了好处。却不肯伸出援手。你父亲哀莫大于心死。放弃治疗。选择了跳楼自杀。”
说完。他伸手指了指文件袋中的一份复印件。又说道:“出事以后。林家无人出面。最后还是你父亲生前的秘书在尸体认领单上签的字。他知道你父亲患有癌症。于是顶着压力。拒绝了警方提出的尸体解剖。而且由于自杀迹象明显。这桩命案就到此为止。如果你真的不信。去找这个秘书吧。你一定认识他……”
宠天戈的话令林行远整个人陷入了痛苦之中。他低着头。好像在思考着他的话。又好像在会议着当年的种种细节。
最终。他发出一声悲鸣。呜咽着哭出声來。
身边的纸页散落一地。散发着一股被尘封多年的味道。
原來。原來是这样……
怪不得。在电话里。爸爸的秘书曾一再劝他。不要回国。在国外好好深造。好好学习钢琴。永远都不要踏足商界。
他当时还以为。那些话只是用來让他安心。殊不知。背后却有着这么一段故事。
林氏被收购。是因为自身发展受阻。而父亲的死。则是他患有重症。选择的自我解脱。
这么说來。他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完全沒有了意义。所谓的复仇。变得可笑。变得毫无理由。而他搭上了这么多年的自由和幸福。赔上了自己的爱情。婚姻。以及艺术前途。到头來。居然只是为了一个错误埋单。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恶毒玩笑。
林行远先是痛哭。继而大笑。哭哭笑笑。竟然停不下來了。
宠天戈料到会是如此。他站起來。走到一边去。站在窗前。凝视着今晚的夜色。沉默着吸着雪茄。在烟雾缭绕之中。他无声叹息。
作为一个旁观者。也作为一个胜利者。同时还作为被害者。宠天戈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