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无垠子。从对方身上的灵光气势判断,他表现出来大致只有虚形中期的实力。无垠子看上去极为落魄,身上的衣服竟然只是凡俗之物,破破烂烂的,与传言中的形象一点都不符合。
然而,吴越却是不敢仅仅凭借外貌穿着就轻视对方。人家可是能从金丹真人手下逃出生天的牛人,就算他看上去很弱,那也不代表他就真的弱了。有一种人最喜欢的就是扮猪吃虎,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用来麻痹敌人,示之以弱。如果对方真的以为他软弱可欺,那么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就是一只张开爪牙的老虎。而且,这只老虎一旦要发威,绝对是致命一击,不可能给对方逃脱的机会。
很明显,无垠子便是这一类人。在吴越的认知中,二十年前,对方就已经有了至少虚形中期的修为。这么多年过去,功行毫无变化不说,反倒是后退了一些。吴越不知道其他三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不相信的。
通过初次见面,吴越在心里就已经给对方打下了一堆标签。这个人肯定比陆知行三人还要危险。
陆知行三人再怎么说,在还未得手之前,至少还会稍微做做样子维持一下。这个无垠子可就不同了,他绝对是一个无比惜命之人,但凡有什么不好的苗头,他肯定是行断尾求生之举。类似这种人,不落井下石、牺牲他人来成全自己就不错了,不能指望他在危机关头会拉别人一把。
不过,吴越敢亲身前来,他自然是有所倚仗的。且不说他之前吃了一个小神通果,得了土遁的道法。随着他晋级虚形境,土遁的能力也获得了巨大的提升。除非是遇上了金丹真人,要不然他也是能说走就走的。
他在外游荡了这么久,怎么说也不是白闯荡的,好歹学了好几种保命之术。而且,这一些保命之术几乎都是引而不发,不轻易让其他人知晓的。
“无垠道友,我们还要在这边等候多久。说不定其他人都已经在原本定下的那里等着我们了!”陆知行的神情已经有了一丝不耐烦,他们在这边已经又待了四天时间。
在这四天时间里,他们围绕着这个湖泊扎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刚开始的地方。
也不知道这个无垠子葫芦里是在卖什么药?难不成对方还信不过他们这几个人!他们在过来的路上可是极为小心谨慎,深怕将一行人的行踪泄露出去。看来,这一些事情,在对方眼中几乎毫无意义。这样子的结果,让陆知行无法忍受。
“别着急,陆道友。我临时将约定的地点改了,重新定在了这里。我们就耐心等候他们即可。也就这一两天的时间了,他们也应该快到了。”眼看着已经探到了对方的底限,无垠子只能解释道。
“这不合适吧!我们当初可是约定好的,虽然还未订下心魔誓言,可也不是任你想怎么修改就修改的。而且,事先你也没有知会我等,这恐怕不合规矩吧!”陆知行一看对方这种态度,脸上的表情更是揪在了一起,一脸的不乐意。
“事发突然,只能是给老哥赔礼了。不过,我这么说也是为了保证此行的安全,相信陆道友应该明白我的苦心。”无垠子双手拱了拱,道了个罪。
陆知行又要反唇相讥,不过站在后面的常余安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地说道:“师哥,只要后续的计划不出现变故,这种小事情就不用计较了。”
“有人来了。”另一位王锵负责探查和警戒,他冷不防地说了一句。
“哼。”陆知行冷哼一声,此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不久后,又有四男二女从不同的方向飞奔而来。他们分别是虚形后期的赵定静、杜雄;虚形中期的杜鹏、李立婷、李立湘、刘思州。
六人中,除了赵定静和刘思州是独行侠之外,杜雄和杜鹏是一伙儿的,李立婷二位姑娘也是一起来的。
这些人,在散修中可都是狠角色。若不是他们多多少少得罪了一些修真家族,或者像是赵定静还是被通缉的疑犯。以他们的实力,再奋斗十几年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可以拿到东王令,占据一座灵山水府为道场的。
不过,他们几乎都习惯独来独往,不喜欢蜗居在一处,脱不开身。自然而然地,他们对于家族或者门派,都没有什么归属感。
吴越一直是沉默寡言的一个人。他看着这些人,也是暗暗吃惊。他心里想着,真是难为了无垠子,竟然能够将这些几乎不可以凑一起的散人都集合起来。有了他们这一些人,再加上原本在这边的五人,这样的阵容已经是极为强大了。
看来,无垠子是打着宁可少分一些战利品,也要将这一座金丹真人的洞府拿到手的决心了。
与此同时,高悬于半空中的陈咏诺,看着这些人也是暗暗心惊。他不像吴越,对他们这些人了如指掌。他主要是观测这些人散溢出来的灵光威压来判断他们的实力。
通过陈咏诺的一番比较,如果不考虑法器或者秘宝等外物加成的话,单单从个人功行来排序的话,赵定静是所有人中最突出的。他应该早在三十年前就踏入虚形后期了,所以他一身的灵光打磨得圆润自如,聚散由心。
除了他之外,这些人中,无垠子和吴越两人的身上应该有一些东西。只不过他们都隐藏得极好,只是稍微泄露出一些气息而已。陈咏诺正是通过这一些气息,才窥探出一丝线索。尤其是无垠子身上的那一件东西,就连陈咏诺都有心惊胆战的感觉。
无垠子为了将它彻底隐藏起来,应该是付出了一些代价。他身上的灵光看起来颇为凌乱,一度让陆知行等人疑惑不已。他们在心里嘀咕着,还以为对方是不是重伤刚愈,完全看不出来是他身上的那一件东西导致的。
通过判断得出,这一次,无垠子所谋颇大。只不过,陈咏诺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破不说破。这些人中,与他相识的也就吴越一人。他只要看着他一点,若是有什么危险,就拉他一把就好。
等到他们所有人都来齐了,十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谋划了半天,中间还几度快要吵起来。
当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几乎都在陈咏诺的监视下。这是他们在临行前,做的一番心魔誓言。这心魔誓言能起的作用,与南山文书大同小异。甚至于,违反心魔誓言的惩罚更为凶残狠厉得多,不只是轻飘飘的身死道消而已,更有什么永沦幽冥绝灭之地不得解脱等等的诅咒。
盖因为,他们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作奸犯科之辈,真要是使用了南山文书,说不定他们的灵光印记就在南山宗露了底。到时候,人家顺着这条线过来抓捕,真是一抓一个准。所以,他们宁愿许下心魔誓言,也不使用南山文书。
等到他们将这一些前提条件都准备好了以后,他们这个小团体才算是真正的成立了。他们再次约定了一个碰面的时间和地点,分头行事。
陈咏诺就巴巴地想将无垠子抓捕归案。于是,他只能是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不让对方有丝毫逃脱的机会。
在跟踪的过程中,无垠子比之前的陆知行更为谨慎。他不单单随时改变行踪之外,还使出了缩骨的秘技,更是连自身的灵光气息都能任意改变。而且,他还使出了类似陈咏诺的五行雷遁的瞬移遁法,更为玄妙得多。如果不是陈咏诺的神识之力远强于对方,而且还是有心算无心,还真的会将对方跟丢的。
之前,陈咏诺可以吊在陆知行等人后面六十里远,悠悠哉哉的。在跟踪无垠子的时候,他不得不将距离缩短到三十里。真的是多亏了游方锦云兜在隐形匿迹上的助力,才让陈咏诺不至于将自身暴露出去。
半路上,陈咏诺有几次想要动手的冲动,先将对方拿下再说,以免后面夜长梦多。但是,陈咏诺还是生生忍住了。他决定还是再多观望一下,他现在对无垠子一无所知,不宜轻举妄动。而且,他隐隐觉得对方所谋甚大,只有将他连根拔起,才算是彻底清除了这个隐患。
如果只是将他一人解决了,以后还是会有无崖子,无根子等人出现的。
又过了七八天时间,陈咏诺才跟着无垠子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在距离这儿十几里远的地方,有一条宽上百里的长河,正是白阳地界与南疆的天然交界处,通天河。
从这里往对面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河岸线延伸到极远处,一眼望不到边。
隔着这么远,都能清晰地听到河水“哗啦啦”流动的声响,震耳欲聋。
毫无疑问,无垠子是最后一个到来的。他到了这里,并没有马上现身,而是在这边又观察了两三个时辰的时间,等到确定了一些东西后,才敢走出来。
他一走出来,就开始分配其他人的任务。
“陆道友,你们四个人就负责解开阵法。赵道友领四个人负责后方接应,我、杜鹏和李立湘则是负责警戒。”
他们这些人明显不是新手,只要一安排好各自的任务,就立马行动起来。
除了无垠子三人还在这边之外,其余七个人则是顺着他刚才指引的方向,进到了旁边一处荒山的山洞里。
这个山洞,看上去并没有出奇的地方。陈咏诺动用到了玄雷秘眼,才查探到有一丝极为微小的生机之气散溢出来。
“看来,这小子在观气一道上也有不俗的造诣。”就连陈咏诺都不得不感叹这个无垠子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也难怪他得罪了那么多势力,依然还可以活得好好的。
无垠子等三人一直把守在外面,充当着警戒的角色。虽然这里人迹罕至,只有一些野兽会光临,但是他们依然一动不动,将自身的气息将到了最低。
赵定静等几人则是在山洞那边布置了一些禁制,将吴越等人破阵时的声响和光影都屏蔽起来,不泄露一丝一毫。
陈咏诺对于阵法一道,只是还处于略懂的层次。若不是他这些年一直沉浸在灵禁的一些变化上,还得了上官雨鹤的些许指点,他更是一窍不通。
吴越等人在里面忙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才算是有了一些苗头。不过,他们四人中的修为最高也只有虚形中期,距离四阶阵法还是太远了,所以他们并不能直接攻破它,而是只能用其他阵法将它撬开一角。
吴越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喘着粗气,说道:“对方的阵法修为实在是远高于我等。我们费尽了心力,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而已。
本来,这个正反九宫如意阵,有九正九负共十八重变化。如今,我们只是压制了九种变化。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以身试阵,将另外九种变化破解了才行。刚才,我们大致估计了一下,这个阵法已经两三百年未经运转,它已经不具备四阶的实力,再分薄到九种变化上,也就相当于虚形中期的水平。所以,只要我们分成九组,通过眼前的这九个甬道,将甬道尽头的九件镇物都拿下来,这个阵就不攻自破了。
我一个人在这边压着阵,你们十个人快快行动吧。等到我开启以后,也只能支撑一个时辰的时间。”
于是,除了常余安和王锵两位虚形初期一起行动之外,其余八人都是独自一人。为了保证最后能一次性成功,陆知行递给了他们二人一葫芦的二阶灵砂作为后手。有了这一些灵砂,再配合他们二人可以演练一种两仪阵法,此行应该问题不大。
一个时辰后,吴越将手中的阵旗一扬,这个四阶正反九宫如意阵瞬间被破开了一个大洞。所有人鱼贯而入,进到了洞府里面。也许是这个阵法太久没运转,还有些晦涩的缘故,这个大洞并没有一下子就合拢起来。
就在它只差那么一个黄豆大小的缺口时,一道微薄得几乎看不见的雷光,忽闪了一下,又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