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老汉住进我家第二天,我就以一包辣条为跑腿费,让一个伢子去告诉何伯,上次给他儿子下蛊的人来了,可何伯那个熊货,竟然连夜带着老婆孩去了丈母娘家了。
因为苗老汉住在家里,阴龙这货就不老实了,原因是那只金蚕蛊天天来找阴龙,这两主每天都能泡一起,晚上还经常夜不归宿。
阴龙每天一大早回来时,身上一大股恶心的味道,还要往我身上钻,连同那只瘦得跟竹竿虫一样的金蚕蛊也要住在我身上,我每天都要和这两个关键时候不中用却又惹不起的主战斗。
直到一天一大早,我看着苗老汉在后院里,一手拿着纸,一手拿着一根胫骨,我才知道,这老不死的肯定让阴龙给他给挖穴去了。
当下气不到一处来,我直接拿起一边的扫把学着陈阿婆的赶她儿媳的样子,直接就朝苗老汉身上拍去。
可还没拍两下,师父就在门口喝住了我,说我不懂事。
天地良心啊!
这世上哪有谁有师父这么滥好人,这人是要害死他徒弟的人,可他却这样不管不顾,还让人家住家里,这真是让我伤心。
可师父接下来的话就更让我伤心了!
苗老汉在对付石棺材时,掏出了老底,现在一个纸人都没有了,现在他老家人少,所以能收到的阴灵也少,师父竟然让我陪苗老汉在怀化多转转收点阴灵打点尸骨,帮他先作点纸人。
我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师父这是打算把我转交出去了吗?
可这次师父似乎无比强硬,以前只要我装模作样的抽两个鼻子,他必定会让步,这次我边眼泪都摸了大把了,可他还是无动于衷,倒让苗老汉黑着脸笑呵呵的看了笑话。
连阴龙都知道伸出蛇信子舔舔我的眼泪,可师父就是一句话,让我这段时间里跟着苗老汉学点东西。
当晚我就决定带着苗老汉去三医院这个闹鬼最严重的地方,吓不死他。
众所周知,若论死人的地方哪最多,非医院莫属了,刚好三医院离榆树湾也近。
苗老汉也没多话,跟着我背着一大堆破烂一样的玩意就去了三医院了。
因为是晚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见我们一个老实巴交苦着脸一脸穷酸样的老人家,一个是乖巧伶俐可爱活泼小萝莉,连回头的人都没有,我们就进到了医院了。
对于苗老汉的纸人啊,要用的无非就是阴灵操控,人骨做架,人血为糊,这样再聚以秘法就能活灵活现了。
对于人骨人血我是帮不上忙的,我一个小女孩子家家的不可能陪着他去挖坟掘墓吧,所以医院里游走的阴灵就是我唯一能帮他的。
晚上一进医院的住院部,就感觉头上一阵阴凉。我忙舌头顶上鄂,静气宁神,不要没抓到鬼倒被鬼给抓走了。
苗老汉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抽吧着他的旱烟,看得我一眼的老火,一用力抽过他手里的旱烟杆就朝住院部最里面的那栋楼走去。
我向陈阿婆打听过的,最里面的那一栋都是一些长住院的,大多都是一些重症病人,太平间其实就在那栋的地下室。
带着苗老汉就朝最地下底走去,可陈阿婆却忘了告诉我,这太平间居然还有人守着。
看着地下室楼梯口安心的坐在那里看着马报的粗壮大汉,我一时都啥了眼去了。
苗老汉这时半眯着眼,嘿嘿笑着将旱烟杆抽回去,大摇大摆的朝那大汉走去。
守太平间的人,说不胆大都没有人信,那大汉看我们过来,就刚要站起来,苗老汉一口旱烟吹过去,这五大三粗的货就两眼迷离的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了。
我看着目瞪口呆,迷魂咒我也会一点点,可不熟的话用起来有点麻烦,万一你施咒还没成功,人家就大喊大叫招来无数人,那你就抓瞎了,苗老汉这一套还真不错。
说起太平间啊,都是只是停着一些暂时还没有家属领走的,或是一些不能处理的尸体。
那时还没有入殓师这个职业,死了人就直接找周边相熟的人帮着穿上寿衣直接放棺材里了。
而医院里死后存太平间的,大多都是直接拉火葬场的这类人。
一进太平间,我就身子一缩,不光是身体感觉冷,重点是整个心都凉了。
我急忙拉住苗老汉,这货跟逛街似的,这个冰柜去拉一下,那个冰柜扯一下,还时不时的撇着嘴嫌人家的死相难看。
可奇怪的是,这太平间里竟然没有阴灵,估计都不是在这里死的。
正要拉着苗老汉朝最里面的那一间去,我突然听见有什么唏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瞄了一眼苗老汉,却发现这老不死的半眯着眼满是兴趣。
半猫着腰,我腰间的阴龙似乎也满是趣味的从脖子处伸着两个黑黑的眼圈打量着里面。
靠在一个冰柜后面我朝里面一看,我勒了个去,里面那场景跟开会似乎的。
十几个阴灵正围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脸上全无例外的全是怨气冲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两人这些阴灵似乎颇有忌惮。
我看着那两人拿着薄薄的手术刀,似乎在解剖着什么,然后拿出一些东西放在一边的罐子里。
一人拿刀,一人掏出东西来,动作十分默契。等差不多了,其中一个飞快的穿针引线将刀口缝好,再放入冰柜里面。
幸好这太平间的冰柜拉起来都没有声音,要不刚才苗老汉在外边拉,可能会吓死里面这两白大褂。
那两人走动一下,那些个阴灵就围着他们动一下,那场面和谐而又美好,前提是这两人都看不见那些阴灵,如果能看见估计也得吓个半死。
不用猜也知道这两人是做什么的,前一段时间还听说闹出过这事,有个老人家因为死在了医院,因为家属都在外地,所以暂时存太平间里。
可家里人却老是作梦老人家浑身是血说他们不孝,那时交通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结果等家里来人收殓换寿衣时,果然发现老人家身上缝了不少线头,跟动了手术似的。
一问医院说是抢救时动的手术,可老人家都是脑中风死的,当下家里人开始闹了,结果法医一检查,老人家的内脏全部都没有了,后来如何是不知道了,估计不是被压了下来,就是医院陪了钱的。
这两位看上去也差不多,不过这我和苗老汉两人同样是不请自来之客,也没有权力说人家。
眼看这两人就要出来了,苗老汉这时也机灵的将我拉到一个冰柜后面站着。
可那两人从我面前过时,那些个阴灵也排着队一个个的跟着朝外走,看得我好笑得很。
那两哥们如果看得见,估计日后再也不敢来了吧,可为什么阴灵明明怨气滔天,却没有对两人动手呢。
眼前什么一发光,我猛的看着那两人一直未曾离手的手术刀,心里顿时明了。
传闻杀过人的刀具上会有杀气,这能让阴灵避让,看样子这两货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主,无论何时都不把手里的手术刀放下来。
一直等他们出了太平间,那十几个阴灵却只能在里面打着转。
做纸人最需要的就是有执念的阴灵,如果执念越深,做成的纸人的功力就越强,我们收了这些满是怨气的怨灵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当下我就将东西摆好阵法,飞快的掏出招魂铃及引魂符,再三确认腰间的红竹壶还在,我这才念动招魂咒,轻轻地摇动着招魂铃。
铃声一响,那时个原本还在原地愤怒着转着圈圈的阴灵猛个全部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一片怒意,唰的一下带着一阵阴风飘了过来。
我不顾三七二十一,红竹壶一拔全部收了进去,任由他们这些人到里面去发怒去吧。
“回家!”我朝苗老汉拍了拍腰间的红竹壶得意的道,笑话,我虽说还小,可家当齐全,收几个带着怨气的阴灵却还是不在话下的。
可苗老汉都是抽搭着旱烟朝我身后指了指,眼里的笑意很是明显。
我不明就理的一回头,只见一个身上罩着浓浓黑气的阴灵正目不转睛,满眼柔情的看着我,脸上写满表情,怨恨的表情。
妈呀!
飞快的朝身后一退,我手里的招魂铃就不停的开始大响,我慌忙一张定魂符就朝那阴灵砸去。
能定住最好,看上去这个最为厉害,能做个不错的纸人出来。
可那阴灵身子轻轻一晃,那道定魂符就直接掉在了它身边,接着那阴灵嘴角一抿,带着诡异的笑容就朝我扑了过来。
靠!
这个时候苗老汉竟然一动不动的抽着旱烟,连过来伸个手指头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不是顾全大局,我肯定一张引雷符过去,将这阴灵劈得连渣都没有,再让这苗老汉被当作偷尸贼给抓了去。
可不及我细想那阴灵就扑到我面前来了,忙跳着一大步禹步,我拼命着摇动着招魂铃,嘴里安魂咒不停,屏气凝神,句句真言。
可这些似乎对这个阴灵都没有用,张大嘴就要来吸我的阳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