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驿站的侍从打点,顾融很快就和一个老练实诚的车把式谈妥了价钱,顾融付了钱,抓了几十枚铜板用荷包包了,递给引路的侍从做答谢。
顾融带着卫翊上了马车,驶上官道,朝京郊而去。
驿站内,驿丞收了顾融递上来的荷包,数了数,扣掉交给驿站的五枚铜钱,还余三十枚,驿丞露出满意的神色,给两个下属一人数了几枚,将荷包揣回怀里,笑道:“还有钱赏,倒是个大方的商人,以后遇到,可适当给些方便。”
出城时城门方开,守卫的士兵将顾融和卫翊盘查了一番,也亏得顾融提前给卫翊好生拾掇了一翻,加上他又是年轻少年,盘查的士兵草草看了一眼,没发现异常,将顾融一行放出城。
待顾融赶回郊区别庄,扶着卫翊方到门口,就看到刘大娘的一双儿女,刘清并刘荷伸长了脖子往路口看。
看到远远走来步履正常的华衣高挑女子并瘦弱的少年时,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同时现出疑惑,对视一眼,又窃窃私语一阵,顾融听了一耳朵,只听二人道:
“这不会又是郎君妻家的人吧?”
“不像,那些人要么大红要么大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做煤矿发家的,看这贵人一身行头繁复到极致又素雅清幽,如此会打扮,怎么可能是郑家的。”
到底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即使是仆从的孩子,眼力见儿也一点不俗。
顾融疑惑他二人为何守在门口,此时听两孩子咬耳朵,方知是没认出自己,取了面具,笑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两孩子正好奇地瞄着这直直走过来的贵人,贵人取了面具,冷不防看到顾融那张熟悉狰狞的脸,登时被吓了一跳,刘清直言:“嚯!顾大姐,怎么是你!我们等了你好久!”
“等我干什么?”顾融奇道,当日出发她只说有事,归期不定,刘大娘他们都知道啊。
“等你还能做什么,不是说要买宅子吗,我家大小姐昨天就来等你!你再不来,怕是就要不好了!”刘荷跺脚,扯着顾融就往里走。
刘清则风风火火的往院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叫:“回来了,回来了!”
这情景着实出人意料,顾融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刘荷一边扯着顾融走,一边好奇地打量顾融身边亦步亦趋的卫翊:“顾大姐,这是谁,你的小夫郎吗?你去办要事是去找夫郎了吗?”
顾融失笑:“不是,只是重要的人。你小小年纪,也晓得什么小夫郎。”
刘荷还是好奇的看卫翊,一边咯咯笑道:“我不小啦,我娘说过两年就给我聘个小夫郎,顾大姐你说柳哥哥如何,人都说刘柳一家亲呢。”
顾融哈哈笑着拍了拍刘荷的脑袋:“聘了柳成那就不是小夫郎,是大夫郎,你倒真成了人的小媳妇儿,还是童养媳。”
刘荷闻言咯咯笑。
顾融忍不住也笑了,这小丫头片子,明明才十二三,连什么事思慕估计都不晓得,就知道要聘夫郎了。倒是小丫头想聘的那个,庄子里一直帮忙干农活的柳成,长得本就五大三粗性子又憨厚实诚,一直干农活被晒得黝黑粗糙,京都附近没几个人能看上他,已经十八九了还未婚配。
柳成人直爽心眼实,一直把刘荷当小妹妹照顾,估计是不知道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就谋划着聘了他当夫郎呢。
不过嘛,谁都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顾融当年也一样,只不过经历这许多,心思无意中就淡下来,听到刘荷兴致勃勃的说要聘夫郎,也有些回忆起当年自己的心情。
顾融回想了一下,很是郁闷,说起来,上一世到现在,连带几个任务世界,竟然都没有遇到适合当夫郎的人选……
其实也遇到过一个,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那人的容貌性格,真是很对顾融胃口,可惜了,那只是任务世界匆匆遇到的过客,如今连名字和长相都被忘得一干二净,也只有拿出收集的物品看到那块血珀时,才会想起她曾遇到过那么一个只一眼就被惊艳到的人。
顾融一时唏嘘,心道安定下来是有必要娶个夫郎,肖想了一辈子的夫妻和睦的确该提上日程,不然一大把年纪还孤家寡人,的确悲催。
满心飘着要解决一下终身大事,等顾融到了大堂看到坐在大堂的紫衣女子时,神情还有些飘。
“女公,这是我们大小姐,大小姐,这就是我说的顾女公。”刘大娘端了一盏茶,放在顾融手边,介绍道。
“在下顾融。”顾融行了一礼。
紫衣女子起身,也含笑行礼道道:“在下宋静悠,字清涟,是清洺的大姐,先前耽搁了阁下要事,是我家的不是,还望女公见谅。”
对上顾融那张脸,对方神色丝毫未变,可见气度教养皆不差,顾融原本不知道庄子的具体来历,只偶尔听到人说含章少爷,此时恍悟,宋静悠口中的宋清洺,正是这庄子原来的主子,名为宋含章,表字清洺。
这些世家子或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子弟贵女,都是有名还有表字别字,直称人名是为不雅,白丁出身没有表字的顾融微微汗颜。
“无妨,不耽搁,倒是劳烦清涟小姐特来走这一回。”顾融又回了一礼,将卫翊安置在一旁座位上,方才落座。
宋静悠眼神自戴着面具的卫翊脸上一扫而过,并不多停留,只示意刘大娘上些糕点,这才与顾融开始商谈别院地契售价。
宋静悠开门见山道:“先前家弟来京都就是要与女公商谈,但不想出了些意外,引得郑家也搀和进来。这郑家,不瞒您说,正是家弟亡妻子雅所在家族,子雅是读书人,是我同窗,与家弟感情甚笃,但不想家里一兄一姐,都不是好相与的,子雅方故去,二人就开始想着法子磨搓我幼弟,侵占了清洺嫁妆不说,还欲夺了这所庄园,幸好子雅在时留了一手,将地契划了出去,没留在嫁妆里,这才没被郑家占去。”
说着,宋静悠面上现出愁色,叹了口气:
“只是,这一次我弟弟来京,在原先侍奉子雅的下人面前露了些口风,没想着下人有问题,就被郑家抓住了把柄,前日竟上门欲占了庄子去,幸好我到的早,费了些功夫才将几人赶走。但是这两日日日有泼皮无赖上门搅扰,都是郑家遣的人,想扰了买主占了这处庄子,庄子真到女公手里,怕也是麻烦,我特来询问,女公可否真要买下庄子,要是真心实意,倒是可以便宜些价格,若是不愿,也无妨,我们也知道,郑家那些泼皮是真真没脸没皮的很。”
宋静悠说着,一旁侍奉的刘荷并刘清两个登时露出愤恨的表情,显是也知道这一切,这两日泼皮闹事她们定是遇到了,两小孩还可能吃了亏。
这前因后果顾融多少猜到些,对方能在这当头说清楚,却是为人光明磊落。
顾融低头抿了一口茶,不在意道:“无妨,你们因为是亲家不好处理郑家,但庄子移到我名下,我倒是没丝毫顾虑,到时候要么雇上些护院打将出去,要么就直接报官,难道还能怕她们不成?”
闻言,宋静悠也松了口气,就像顾融说的,摊上这种事,本可报官处理,最不济也能让护院打将出去,但是这郑家是弟弟妻家,郑凝还活着时作为同窗,她们关系很好,郑凝本人也是极才气的女子,弟弟和她伉俪情深,郑凝死了他也以未亡人自居,和郑家却是不能撕破脸。
如今因为郑凝的兄长姐姐闹一遭,郑家面上不好看,她们宋家面上难道能好看得了?到时候,本就里外不是人的弟弟回妻家祭祀郑凝将会更难堪,故去的才女郑凝名上也会被抹黑,所以宋家是万万不能如顾融说的那般做。
但是这事放在与此无关的人身上,无论怎么处理,和郑宋两家都没有多大的干系,到时候就算郑家闹腾起来,顾融报官处理,也是在正常不过的。
宋静悠说到做到,原本三万两的价格又压了两千两下来,这倒比正常价格价便宜了千两。
地契文书转交给顾融,目前这所别庄已经是顾融产业,只需宋静悠再往京都衙役走一趟落了底,将文书送来,顾融别庄主人的身份就彻底官方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