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能量消耗殆尽,卡鲁斯的头脑也感到空前的疲惫。在连续受到多次精神攻击之后,他的思维逐渐变得迟钝,对于身体的控制力也越来越差,能够控制舌头把塞壬魔女扯下来,已经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在感觉到手中敌人挣扎的动作正在逐渐猛烈时,已经无以为继的他只得默许了从身体各部位传来的一致yu望:进食。
在脑中做出判断的那一瞬间,卡鲁斯仿佛听到了一片源自自己身体内部的欢呼声。奇异的感觉开始从后背上传来,随着噗嗤噗嗤的液体冒泡声不断响起,似乎很多滑腻冰凉的东西正在从背后的肌肉里钻出来,沿着身体快速地向下爬去。
那是数条儿臂粗细的粉红色触手,背部像鳗鱼的身体一样光滑而柔软,腹部却从头至尾向内凹陷着一条长长的皱褶,在肉褶的内侧,两排细碎的白色牙齿正在微微颤动着。卡鲁斯能感觉到这些章鱼腕足般的东西上所传来的触觉,却无法控制它们的行动,这些东西如同流水般顺畅地贴着身子滑了下去,快速攀上了塞壬女妖的腿部。
塞壬女妖在被这些冰凉的东西贴住肌肤的时候并没怎么在意,只是试图扇动翅膀,重新把身体翻转过来。可是当这些触手完全把她的一条大腿卷住时,她突然感觉到腿部的皮肉被一排牙齿一样的东西咬住了。
任何生物对于被其他东西“咬”住都会有一种心理上的排斥反应,恶魔也不例外。尽管这牙齿撕咬皮肤的力道不是很大,塞壬女妖仍然产生了一种非常讨厌的感觉。她屈起左腿,试图用锋利的脚爪去撕掉这些附着在右腿上的古怪东西,可是从卡鲁斯后背上冒出来的触手虽然柔软,韧性却十分强,加上表面上附着一层滑滑的粘液让人无从使力,塞壬的爪子连岩石都可以抓碎,却无法对这些触手造成伤害,她连续几下蹬踹,不但没有把右腿解放出来,反而被两根肉须顺势攀上了左腿的脚爪。
双脚都被对方缠住,塞壬终于对这个怪异的生物产生了畏惧感,她停止了无谓的挥动翅膀,口中念动起咒语,对准卡鲁斯背部发射了一枚气爆弹。气系魔法的冲击能量立刻在那块粉色的肉团上钻出一个血洞来,可是这次爆炸的威力却被充满柔韧的粉红色皮肤表面抵消了大半,没有如同塞壬预期的那样,把这个敌人的背部整个炸碎。
在爆炸的能量散开后,伤口四周的红肉迅速向内部堆积起来,严严实实地塞住了伤口。塞壬正打算做出下一次法术攻击,卡鲁斯背后的红色肉团突然绽裂了开来,大量长短粗细不一的触手如同泼水一样倾泻下来,卷住了塞壬的双臂、脖子和翅膀,把她的整个身体向上扯去。
如同腿上缠绕的触手一样,这些红色触手的内部也藏有两排牙齿,塞壬感到浑身上下都有种被一排排小钳子夹住般的难受,那些牙齿在咬合的同时,以极小的幅度前后锉动着,试图将恶魔的皮肤撕裂开来。当几根触手咬住塞壬右肩上伤口的血肉时,她终于痛得拼命挣扎了起来。巨大的翅膀再次有力地挥动着,在五级飞行魔兽的力量下,卡鲁斯的触手也吃不住劲,开始依次脱落下来,在塞壬的白色皮肤上留下一条条染血的齿痕,她忍着浑身火辣辣的疼痛,口中开始吟唱魔法。
发现猎物企图挣脱逃走,生长在卡鲁斯肩膀巨口外面的红色脚爪猛地弹射出去,塞壬刚刚要张口发出气爆弹,咽喉和面部已经被几根利爪刺穿,更有一根爪子直接刺进了她的左眼里。振聋发聩的惨叫声从女妖的嘴里爆发出来,她使劲晃动着鲜血淋漓的头颅,却无法摆脱那些越收越紧的爪子,只是一点点被拉得朝前靠拢过去。
在双方距离不超过半米时,卡鲁斯肩膀上的巨口里突然迸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沉怒吼,原本三十公分大小的裂嘴突然张开到半米的宽度,一口就啃住了塞壬的整个头部,四排獠牙有力地上下嚼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声,大量的血液像被挤出的水果汁一样从齿缝里迸射了出来。
从卡鲁斯被带到空中开始,地面上的吉尔和巴鲁克就已经看不清他战斗的情况,只能在洞顶不断落下的碎石和尘埃间看到两个身影不时地快速掠过。直到塞壬发出一声凄厉恐怖的惨叫,洞穴顶部的战斗才重归平静。
“卡尔?你还好吗?”
吉尔抬起头朝上大喊,可是没有回音。片刻,一阵好像是咀嚼骨肉的细碎声音从洞顶的某处传来,在岩洞的回音中显得格外清晰。吉尔和巴鲁克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和不安的神色,吉尔急忙向声音可能的方向跑去,巴鲁克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跟着她一起行动,而是转身朝魔法阵的方向走去。
“卡尔!你能听到我吗?卡尔?”
吉尔感觉自己距离声音的发源地越来越近了,她最终跑到了刀锋恶魔巨大的尸体旁边,腥臭的恶魔血液味道让她有点头晕眼花,难以分辨声音的具体方向。这声音似乎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又似乎就在自己的头顶,吉尔抬起头,努力向上看去,发现上方的数个钟乳石柱之间的阴影里,似乎有一团黑影正在蠕动着。
“卡尔!?”
吉尔紧张地攥起了双手,却不知道该准备什么魔法为好。她当然希望上面的人是卡鲁斯,可是如果真的是卡鲁斯,那他为什么不出声回答自己?如果那个黑影是塞壬女妖,联系到刚才听到的咀嚼声,吉尔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了起来……
又是一声骨头折断的响声,让下方全神贯注的吉尔浑身哆嗦了一下。在能见度很低的洞穴顶部,似乎有一只宽大的羽翼忽然挥动了一下,又缩回了岩石后面,吉尔的心开始逐渐下沉,心中打算吟唱的魔法也确定为四阶的攻击魔法圣焰术。
“卡尔,你在那里吗?”
她不甘心地又喊了一次。
仿佛回应她的话一般,那只巨大的翅膀再次从岩石后面闪现了出来,可是这一次,翅膀并没有缩回去,而是在吉尔的视野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沉闷地砸落在地面上,激起了大片的尘土。
吉尔定睛看去,发现这确实是生在塞壬女妖脑后的一只羽翼,可是现在却完整地连根断开了,平平地躺在地上。在翅膀的根部,纷乱的羽毛和血淋淋的皮肉混杂在一起,中间露着半截白森森的翼骨。
就在吉尔低头查看那只羽翼的时候,几根细长的触手在她身后飘落,紧接着,一个硕大的黑影在无数条缠绕着钟乳石柱的肉丝垂挂下,悄无声息地从岩洞顶部缓缓降落了下来,站在了刀锋魔的尸体上。
感觉到背后有动静,吉尔猛地转过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塞壬的巨大羽翼和修长的女性腿部。她正要念动咒语展开攻击,突然发现这怪物的样子极不正常,她的下半shen仿佛站立着,脚爪却向内蜷起,无力地拖在地上,一双乳白色的长腿上遍布着伤痕和血污,正在不停地抽搐着。她的上半身则以一个奇怪的角度仰面向后,整个腰部都快对折了起来,看不见头部,那只巨大的翅膀也乱糟糟地收缩成一团,后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动作着。
吉尔停止了手中的法术,却没有放松警惕,她看了看连接着塞壬魔女和岩洞顶部的那些粉红色肉丝,它们正在慢慢缩回塞壬身后那个黑影的体内,吉尔觉得这些奇怪的组织跟卡鲁斯变异时的某些器官有相似之处,可是因为从来没见过,心里也不十分确定,于是她小心地挪动着脚步,试图绕过塞壬的身体。
一张血红色的巨嘴突然从塞壬女妖的身后探了出来,吓得吉尔猛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张嘴的宽度超过半米,仅仅露出的上颌生满了锉刀一样的獠牙,从嘴唇到牙齿上到处是深红色的血污。几根螃蟹脚一样的利爪从巨嘴上面探了出来,在塞壬的胸口和腹部皮肤上轻轻划动着,突然同时往下刺去,深深扎进了女妖的身体。那张血红色巨嘴张开的幅度更大,几根利爪在刺住塞壬身体之后就用力回钩,把她的肩膀和胸部完全塞进了后面的巨口中。
巨嘴在吞下塞壬的半个身子后,猛力地咬紧了牙齿,然后抬头向上,把塞壬的身体完全倒竖了起来,巨大的切磨声从巨嘴的内部渗透出来,然后是连续不断的吞咽液体声,塞壬的血液只有少量从嘴角流淌下来,剩下的则被完全吞咽了下去。大嘴在咽下最后一口血液后,又仰天张合了两下,把女妖吞得只剩下两条腿露在外面。
吉尔终于看清了这个生物的全貌,从那把厚如桌板的大剑来看,她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卡鲁斯,可是却又有些不像,除了右肩上那张大得吓人的血口之外,他全身上下的皮肉都向外绽裂着,无数根粉红色的细丝正从从肌肉的根部延伸出来,正在慢慢钻进脚下那具刀锋魔尸体的皮肉里。
“卡尔,是你吗?”
吉尔对着他大声喊道。
这个全身覆盖着粉红色肉丝的怪物默默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回答吉尔的呼喊。他肩膀上的大嘴仍然在努力吞吃着塞壬最后的部分,而他的双脚则慢慢陷入了刀锋魔的背部,没有流血,没有破损,就好像那双脚原本就长在恶魔火红色的皮肤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