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歆拿着离婚协议看了许久，上面任何一条都没拖泥带水的痕迹，乔慕北真的想离婚，而且是干干净净的那种。
似乎只要她签字了，他这次就真的离开了，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眼前了。
楠歆对着离婚协议看了半个多小时，她还没把名字签下。这场婚姻到现在，她还都认为，只有她爱了，所以才会这样的痛。
凝视着乔慕北签上的名字，他连停顿都没有，写出来的字是这样的连贯，好看。
爸爸因为在她婚礼上死了，就算她再怎么不舍，也不可以再和乔慕北在一起，她不要每天受着良心的谴责。
拿出笔，一笔一划写的格外的认真，那笔似乎有千金重。
景煜敲门，就站在门口问了一句，“签字了么？”
现在她也不是他的小嫂子了，所以称呼就省了。
楠歆将离婚协议递给景煜。
景煜看着上面的名字，冷笑了一声，“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真的很想知道。”
楠歆抿着唇角，没有说话。
“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我担心你哪天精神不正常想自杀也会把豆豆给带着杀了。豆豆还是个孩子。”景煜凉凉的说着，语气里都是讽刺。
豆豆坐在床上眨巴的眼睛，疑惑不解的看着景煜，“帅叔叔，你到底在说什么？妈妈是不会伤害豆豆的。”
楠歆指甲扣着手心，她心里有问题，不是她自己想的，她控制不住。
“我会去看心里医生的。可是我会这样，你明明就知道我是受了刺激，所以你不要在来嘲讽我。你不是我的谁，没有资格。”楠歆声线清冷，眸子冷凝着他。
景煜拿着离婚协议，转身淡漠离开，嘴角仍旧带着嘲讽笑意。
楠歆是病人他理解，还是他是在为他大哥不值。
豆豆看着妈妈生气了，软糯糯的唤着，“妈妈。”
乔慕北回来是和柳絮一起回来的。他却来找她，也一直不肯离婚。柳絮也曾经告诉过她，乔慕北爱的是她。
但是楠歆不明白乔慕北，有什么事情可以难住他，如果柳絮说的是真的，他真的爱她，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离开？
现在已经离婚了，知道那些也没有意义了，楠歆晃了晃脑袋，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上前抱着豆豆，“豆豆，对不起。妈妈离婚了，所以那个人不是你爸爸了。”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爸爸！”豆豆哭着控诉她。
是她不要他的么？是他不要她的，才对。
楠歆拿出面纸帮豆豆擦眼泪，豆豆别开脸，“豆豆要见爸爸，豆豆不能没有爸爸，豆豆不要上学被小胖嘲笑没有爸爸！”
豆豆从床上爬下去，把楠歆吓的魂的没了一半，抱起豆豆，看着豆豆身上没有受伤，悬着的心才稳稳的落下。
楠歆被豆豆这么哭闹，弄的没辙，就抱着豆豆去乔慕北的病房。
只是病房里没人了，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就好像没人住过一样。
“请问一下，这里住着的人呢？”楠歆问了一个护士。
这个护士是负责乔慕北的。
“病人出院了。”
怎么会呢？两个小时前，乔慕北还住在这间病房里的。
果然真的是离的彻底。人走了，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想到这里，她的心底钝钝的痛。
豆豆掉了金豆子，“爸爸不要豆豆了……”
楠歆也不管豆豆的哭闹，她的脑子里很乱，像是一团线，原来她没有表面上做的这样洒脱。
豆豆康复的很快，向赫也经常来看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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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赫还带着向夫人和白子静一起来看豆豆。
“豆豆，奶奶的小心肝，你受伤住院了，奶奶到今天才知道，所以这么晚来看豆豆，豆豆不要生奶奶的气。”向夫人看着豆豆又是抱又是亲的。
向夫人喜欢豆豆她很高兴，只是似乎有点太过于喜欢了，有点不合常理。
豆豆摇头，“豆豆不生奶奶的气。”
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豆豆当然就不会生向夫人的气。
向夫人看着豆豆，察觉出来豆豆似乎心情不大好，侧过脸看着楠歆，“你什么时候才离婚？”
“今天已经离了。”楠歆想到离婚协议上的条款。关于财产方面，乔慕北给她任何东西，离了这婚，她没有多什么东西，也没有少什么东西，似乎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婚姻，没有什么过多的牵扯。
“那你什么时候和赫儿结婚？”向夫人追问道，
这好像是催婚的。在A市，向赫这样的人和家世，名媛千金往上贴的也不少，向夫人这么满意她，现在还催婚，她也没觉得自己哪里比其他女人好的，她离过婚，又带着豆豆。
看着楠歆在发呆，白子静摇晃着她的胳膊，眯起眼甜甜的笑着，“楠歆姐，我妈问你什么时候和我哥结婚呢？”
刚刚离婚，就商量什么时候结婚。这感觉好像是婚内出?轨，早就找好了下任老公人选。
“我想回家，告诉我父母一声。”楠歆轻声回道。眼底眸光闪烁。
她是在找理由，她结婚的事情不用告诉苏玉娆和苏历。
向赫目光熠熠的看着楠歆，“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结婚的事，应该双方家长见个面，这合符常理，向夫人思衬的片刻，笑着问道：“把你父母都请来A市，我们家一定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向夫人会答应婚事，当然是对楠歆的背景都是了解的，楠歆是江南苏家的女儿，这个身份配他们向家，他们向家是高攀了。就是一条不好，家庭太复杂，太乱了。
楠歆鲜少了苏玉娆联系，也就是豆豆受伤需要输血，她才打了电话回去问苏玉娆，豆豆的亲生父母是谁。
楠歆患抑郁症那个时候，苏玉娆是每天都来照顾她的，还给她送来了豆豆。但是楠歆恢复健康了，就把苏玉娆赶走了，还不许苏玉娆来这里看她。
苏玉娆是对她做了很多，她也想和苏玉娆好好相处，不这样对她妈妈这么冷淡，只是她觉得这样对张伯年不公平，人刚死，她就回苏家的怀抱了，就等于是白把她养大了。
楠歆迟疑了片刻，面前牵强的露出一丝笑容，“伯母，这个恐怕不行。我爸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大好，我不想让他们旅途奔劳劳碌。”;
她也不想回苏家。
“那就让我和赫儿陪你去一趟苏家，结婚这么大的事，不告诉家人也不好。哪有两家人的孩子要商量结婚了，家长不相互见个面的。我身体好，承受的住路途奔波。”向夫人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楠歆也不知道再找什么理由了。
豆豆到现在总算是听明白了，妈妈不要爸爸，要和别人结婚，她冷着脸，铜铃大的眼睛瞪着楠歆，“妈妈，我只要爸爸，你要是和别人结婚，豆豆就离家出走，去找爸爸！”她在威胁楠歆，气势鼎盛。
“向赫，我和你之前说过，我们结婚，除了你家人同意外，最重要的是豆豆同意才行。”楠歆抚摸着豆豆的背部，安抚她，
这孩子闹腾起来，力气大，她也吃不消。更何况豆豆腿上还有伤，她豆豆一个闹腾，她抱不住豆豆，豆豆摔下去。
向夫人脸色一正，眉间肃然，“豆豆，奶奶告诉你，他才是你的爸爸。”
豆豆生气小脸趴在楠歆的脖颈间，不去看他们。声音闷闷的，“妈妈，豆豆不想看到他们，豆豆要回家，豆豆要去找爸爸。
说着，啪啪的掉金豆子。
豆豆爱哭，每次哭，楠歆看着又心疼。无论豆豆有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的，可是见乔慕北，估计她跑到京城乔家，也不一定能见到乔慕北。
乔慕北回来找她，她应该控制自己一下，至少问清楚，他为什么回来找她。至少问清楚，婚礼上，柳絮和他说了什么，他抛下她。
就算听到的答案会让她难过，也好过不清不楚的好。
向夫人脸挂着，很不高兴的，“豆豆，你是我的孙女，我是你的奶奶，奶奶的儿子才是你的爸爸。”
“向夫人，豆豆不愿意叫，你就不要为难她一个小孩子！”楠歆冷着脸，连称呼都变了。
向夫人愠怒，“你没把孩子教好，还不许我教她……”
向赫没想到会弄成这样，赶紧打断向夫人的话，拦着向夫人，让她消气，“妈，豆豆还是孩子，以后慢慢教就行了。小孩子都是谁对她好，她就和谁亲近的。”
可是别人对豆豆再怎么好，在豆豆心里，永远是乔慕北和楠歆对她最好。
白子静笑着帮衬着附和道：“妈，我哥说的对。豆豆还只是孩子，你这样，豆豆会以为你是个坏奶奶，以后会疏远你的。”
“好了，我先回去了。”向夫人一张嘴说不过那么多张嘴，心里有气，儿子女儿都不站在她的角度，所以只能离开清静一会。
向赫眸子锁着楠歆，“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
“楠歆姐，我们家人都很喜欢你，真的好想你能和我们成为一家人。”白子静热切的看着她。手拉着楠歆，说这话是出自真心的。
楠歆觉得不该心情不好发在他们身上，脸色平静了一些，“我今天只是有点累了。刚才对向伯母语气不是很好，帮我转达一下歉意。”
向家母子三人走后，豆豆就一直哭闹着要回家。
没办法，楠歆就给豆豆办了出院手续，带豆豆回家。医生也说了豆豆可以出院，回家好好养着，伤口别沾到水就行了。
家里，地上很干净，桌子上没有染灰尘，她走的时候明明是把窗户关起来的，现在窗户居然打开了。
她让李妈这段时间放假了，所以家里不应该有人才是。
楠歆抱着豆豆，听到厨房有动静，就走过去看看，看到苏玉娆在那里忙着做饭。
“楠歆，你回来了。”苏玉娆上前，面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她本来想着把饭菜做好，放在桌子上，让楠歆误以为是李妈做的，就没事了。现在和楠歆撞个正着，她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豆豆迷茫的看着楠歆，“妈妈，她是谁啊？”
楠歆也不知道让豆豆怎么称呼苏玉娆，豆豆是用苏玉娆和苏历的名字领养的，也就是应该叫他们爸妈，可是现在是她养着的，应该叫苏玉娆外婆。
苏玉娆伸手想要抱豆豆，和蔼的笑容，让豆豆没有抗拒，“豆豆，我是你外婆。”
厨房里，已经做好了四菜一汤，楠歆扫了一眼，那些都是她爱吃的，她患抑郁症的时候，苏玉娆每天照顾她，所以对她的生活喜欢，和喜好都很了解。
“一起吃饭吧。”楠歆眸光只是看了她一眼，她面容比以前憔悴很多。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对她妈妈做的真的有些过分了。
苏玉娆有些激动的欣喜，楠歆从未这样主动。
三副碗筷，苏玉娆给准备好，放在桌上，楠歆帮着端菜。这样配合，很快就都坐下开始吃饭了。
楠歆以前喜欢吃肉，现在强迫自己吃素，很少吃肉，她今天筷子一直夹糖醋排骨。
豆豆也很喜欢吃糖醋排骨，就等于是楠歆在和豆豆抢吃的。豆豆嘟着嘴巴，疑惑不解的看着楠歆，“妈妈，你不是不喜欢吃肉么？”
“妈妈一直都很喜欢吃肉，只是强迫自己不去吃而已。”楠歆浅笑的看着豆豆解释着。
豆豆小脑袋不懂，喜欢为什么要控制？大人的想法她想不明白，所以专心致志的吃饭，小手上，嘴巴上都弄的油油的，她也不在乎，仍旧啃着糖醋排骨。
苏玉娆看着楠歆，“我听说乔慕北回来了，怎么没有看到他人？”
她虽然不在楠歆身边，但是对楠歆生活中发生了什么事，都知道的。
楠歆看着碗里的米饭，用筷子戳米粒，米粒被戳烂了，才抬头看着苏玉娆，“他走了。我和他离婚了。”
以后再也没有瓜葛了。
听她这话，苏玉娆满脸惊愕，“你们怎么会离婚呢？”
乔慕北把楠歆当成宝一样的护着，楠歆也爱他，他们会离婚，她一时还真的反应不过来。
“如果不是我一开始强求，或许我和他，根本就会结婚。”楠歆声音很低。
苏玉娆看着楠歆，“这不可能，你们明明有感情的。喜欢乔慕北的，看上乔家家世的，有很多女人。难不成每个女人都对乔慕北死缠烂打，他都会娶么？”;
一时楠歆回答不上来，思衬了片刻，沉吟道：“或许是因为，他误会了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才会事事都顺着我。”
她能强求的来，是因为这个。那时她还不懂，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婚姻更是强求不来的。
苏玉娆放下筷子，格外的认真，“那你有没有问过他，他真的把你当成救命恩人了么？乔慕北大你十二岁，你还小，或许会不懂，但是他一定比你清楚比你懂。”
“妈，八岁那年，商厦银行的抢劫案，我想你应该也记得。他躺在血泊中护着的女人，才是他这辈子爱的人。”所以楠歆心里才一直认为乔慕北不会爱她。
那时的她，是多话，爱问问题，这是这个问题，她怎么也开不了口，她怕他告诉她，是她不想听到的。
苏玉娆又拿起筷子，垂着眼睑，随口一说，“我记得，那时候乔慕北身上穿着的是军装。他如果是从军的人，那么，那时候无论是谁，我相信他都会救的。”
有时候见义勇为送掉自己命的军人都是有的，如果说是因为爱情，也说不通。
楠歆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和苏玉娆聊了这么多，而且她觉得苏玉娆说的这些话都很对，如果是真的，她该怎么做？
许久，楠歆都是低着头吃饭，一言不发。
苏玉娆看着楠歆，“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我对不起张伯年。你不愿认我，不愿回苏家，我都不怪你。可是乔慕北，就光是我知道的，他就为了你做了很多，你这样对他，我都替他觉得不值。你认为他做的一切都是报恩，可是乔家那样的高干家庭，报恩有无数种方式，为什么要这么悉心的照顾你，还和你结婚？”
这一番话，她把该说的都说的，就是不知道楠歆能不能开窍。
楠歆额角青筋凸起，她觉得所以人都在逼她，所以人都不理解她。楠歆看着苏玉娆，“我忘不了我爸爸是在我婚礼上，因为乔慕北的离开，被那些亲朋好友说的难听话，自责的心脏病发作而死；我也忘不了我三周大的孩子，我知道那孩子的存在，只是看到地上那一滩血水。”
她坚强了这么久，此刻觉得很压抑，很难受。
“好了，你和乔慕北已经离婚了。我说这些也都没用了，你就当我没说好了，别为难自己了，赶紧吃饭。”苏玉娆看着楠歆这个样子就心慌。
她说话时没忌讳着点，刺激到了楠歆，忘记楠歆曾经患过抑郁症。
楠歆看着苏玉娆，征求的口吻问道：“我想再见乔慕北一面，可以么？”
“想见就见，不要有遗憾才是。”苏玉娆叹气。
“可是我怕我找不到他，像四年前一样。”楠歆昏迷醒来的时候，找了乔慕北两天两夜，不吃不喝的。
苏玉娆起身，走到楠歆身侧，让楠歆靠在她的身上。
这个时候，她很想帮楠歆，可是能做的只是给她依靠。
楠歆没有反抗，依靠在苏玉娆的身上，嗅着洗衣液的味道，合上眼睛，她真的很累。
豆豆将咬过一口的糖醋排骨放在楠歆的碗里，她吃的太快，整盘子就剩下这一块了，在医院里吃的饭没有家里的好吃，所以她一时贪吃，忘记了妈妈。豆豆小手擦了擦嘴巴，骨碌碌的大眼睛看着楠歆。，“妈妈，豆豆不跟你抢吃的了，你多吃一点，有力气，爸爸。”
那块糖醋排骨上还沾着口水，楠歆看着，心里有些欣慰，她还有豆豆。她找到乔慕北问清楚，就算答案不是她想知道的，也应该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
楠歆将糖醋排骨夹给豆豆的碗里，“你赶紧吃饭，你得快点长大，以后照顾妈妈。”
“妈，我想请你留在这，帮我照顾一下豆豆。”
楠歆都开口了，苏玉娆当然答应，听到楠歆叫的那声‘妈‘别提她心里是有多高兴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