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恐惧和绝望一起袭来,可最折磨宝芙的,是深深不甘。『雅*文*言*情*首*发』
她还没有找到独孤明和阿灭,她不能因为一颗区区子弹,就这样死在这里。她瞪着步六忍,胸膛里怒火翻滚,身体却一动也不敢动。再也无法忍耐,她咬牙低声咒骂。
“混蛋,我要宰了你……”
“哼,魔鬼的本性,终于暴露了。”步六忍从靴筒中抽出一把雪亮的格斗刀,在宝芙眼前晃了晃,眯眼打量着她,“你究竟魅惑了多少人——司徒长老一再嘱咐兄弟们,不要和你为难。”
他手中那把刀一定是经常打磨,刀刃异常削薄锋利,闪烁着淡蓝色光泽。刀虽然被插拭得纤尘不染,却依然透射出一股令人骨寒的肃杀。只有饮过无数生灵鲜血的兵刃,才会具有这种可怖气息。
宝芙的眼睛,被刀锋的寒茫刺得眨了眨,她嘴角不禁泛起丝无力苦笑,完全不知道步六忍在想些什么。
她很想诚恳告诉他,她是非常表里如一的人。
她的内在和她的外表完全相同,都是白纸般的空白。如只玻璃杯一样,谁都可以简单看透她。如果她真有那个本事魅惑谁,她就不是宋宝芙了。
看来在这位步六忍眼中,已彻底将她和那些邪恶不赦的僵尸归为一类。
“……司徒长老确实被魅惑了……”宝芙觉得趁自己还没变成灰,必须再次警告步六忍,“……但不是我做的。”
她发觉,听到她这句话。步六忍手中那把刀微沉了沉。
当她误以为这是个好信号时,却感到胸口一阵辛辣遽痛。是步六忍用那把刀,在她锁骨下方,斜斜划了一条口子。自从转变后,宝芙才知道。僵尸和末日之裔的感官神经不但并非比人类强壮,甚至要比人类还要敏锐脆弱多倍。这使得做人类时所遇到的伤害,搁在她现在的身体上,要放大数十倍乃至百倍。
所以步六忍在她胸口割的这一刀,虽然不及被锚爪撕裂的痛,但也足够让她发出能唬跑狼的嚎叫。
可当她以为自己会痛死过去。『雅*文*言*情*首*发』这特殊肌体那顽强的生命力,却又使她不得不承受着。
她喘了口气,再次睁开眼睛时,完全是用想把他大卸八块的目光盯着步六忍。
懊悔她看错了。她本以为这个男人虽苛严无情,但总有秉持原则的一面。可没想到他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折磨她。他的下流和恶毒,比那个灰眼有过之而无不及。
步六忍这次凝视着她的眼睛,却反而露出些许淡淡笑意。
“你现在的反应,倒诚实多了……”
他停了停,目光逗留在她胸口被他割出的伤痕上。透过衣衫破裂的地方,可以看到那道伤口正在迅速愈合。刚愈合的肌肤,呈现出浅嫩的淡粉色,在天光下闪耀出一点点珍珠母的光泽。看上去格外鲜美幼滑。
宝芙觉得,步六忍并不是认真在看她的伤口,而是认真在看她的胸。
她这时才醒悟到。他看她的眼神,的确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眼神。这说明一件事,她早已不再是她做了差不多十八年的那个傻丫头,她已经蜕变成另一个女人。或许,她真的是步六忍所认为的,那种可以魅惑他人的女人。
“步六忍。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她很吃惊,这些原本她不可能说出口的话。此刻却很顺畅地从她嘴里溜出来,“……如果。你送我去医院取出子弹,我会报答你,按照你想要的报答你。”
无论是钱还是色,她都有足以诱惑他的筹码,只要这个男人可以被诱惑。
“为了活下去,你还真是无耻。”步六忍盯着她,显然他懂她的意思,但他那张粗粝的脸庞,不动声色,“听说你嫁给了独孤明,按照我们人类的说法,你老公尸骨未寒。”
“他没有死……”宝芙低声道,“……他在等着我,我必须去找他。”
这是她这些天来,已经对很多人无数遍重复过的。迄今没有一个人相信她,但她也不再奢望别人的相信。
要是她自己一直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就不会再困顿迷失。
她剩下的生命,只要一天不找到独孤明和阿灭,她就一天不会获得安宁。
步六忍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似乎将她脸上每一丝最细微的表情都捕捉到。他什么也没说,将那把刀的刀柄咬住,腾出两只手,开始撕扯宝芙身上那条裙子。那条本来就已经晚景凄惨的裙子,根本禁不住他辣手,嗤嗤几声,就在他黢黑粗大的掌下,像蝴蝶翅膀张开似的化成两截。
宝芙感到他掌底被武器磨出的老茧,刮过她裸露肩膀时,狠狠咬住嘴唇,咬出一股腥咸。
他板过她的身体,要她背对着他趴在草丛中。她没有反抗也无法做任何反抗,只是默不作声,大口吞咽着自己毫无用处的眼泪。
又特地检查了一遍箍住她四肢的锚爪,确定她不能乱动乱晃挣脱,他用一只膝盖,顶压住她的后腰窝。
然后,冰凉的刀刃和他略微有些烫的鼻息,同时落在她后背上。
宝芙听到步六忍干燥又沙哑的声音,沉沉响起。
“我说过,我知道那颗子弹在哪儿,我能把它取出来——忍着点。”
接下来,宝芙才充分理解,步六忍为什么要将那四根锚爪的另一端固定在四棵根深且粗壮的大树上。在没有麻醉,没有任何手术器械的情形下,从一只不死生物身体里取出一颗子弹,是极度艰难的壮举。
她不记得自己到底中途有几次短暂昏厥,意志清醒的时候,她能听到步六忍在喋喋不休和她讲话。
“……我没有办法相信你,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不对头。司徒长老的眼睛瞎了,他看不到大家的反对。他从永夜岛那座耗子洞里爬出来后,整个人就变了,还有和他一起活下来的那些兄弟——真该死,那天我本该留守在日落山,但我被派去伏魔者联盟求援,那天肯定出了事。你,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说法和他们不一样的人,但他妈的你却是个末日之裔,是个会骗人会吃人的大美妞……”
“……那现在……”宝芙也模模糊糊记得自己问他,“……你相信我吗……”
步六忍发出几声低沉的嘎嘎大笑,一面继续用刀切着她的背肌,一面道。
“我相信,我现在能看到你的心脏,随时都能捏碎它,这个时候你不会对我撒谎的——宋宝芙,现在我们互相瞭解了……这次,你和我……我们一起,把这片盖在日落山的黑幕扯下来。”
他最后一个字落同时,宝芙耳中听到那枚银子弹掉在草丛中的声音。
趴在被她汗水浸润的草地上,感觉着力量慢慢回到身体里,她转过脸,看到步六忍正走到棵红枫后,俯身拖出一只黑色旅行袋。刚才那场能气死外科主治医师的野鸡手术,显然也耗费了这个强壮男人巨大的气力。
他那件墨绿色的卡其布军装,后背赫然已经湿透。
而他的强弩锚爪,则在距离他几米外的草丛里躺着。
如果这时偷袭,她应该能以他来不及逃开或是反击的速度抓住他,咬断他的脖子。
但她觉得有些奇怪,她和这位步六忍已经相处了超过二十分钟,她却想不起来他的长相。
当步六忍从那只黑色旅行袋里掏摸出一套女式军服,扔到她身旁草丛中,随后便再次背转身对着她时,她总算在匆匆一瞥中记住他的脸。
绝对不是个英俊男人,五官过于粗粝,甚至有点儿丑陋,满脸是坑坑洼洼的疤痕,连嘴唇和眉弓上都有。
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严肃阴沉的神情,和那双精明犀利的眼睛。
这样一个外型犷猛但心思审慎的男人,虽然不适合风花雪月,但或许会成为行动的可靠搭档。
于是宝芙懒洋洋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在最后一刻安闲中。而这时步六忍透着满意的声音,隔着野蜂缭绕的草丛飘过来。
“刚才你看到我的弱点却没有偷袭,就算我们正式缔结同盟的仪式——现在我可以给你说实话,我们要去找一个犯人,一个被藏起来的隐身犯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