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士的引领下到了花亭外,马腾抱起双拳,躬身对站在花亭上的刘辩说道:“臣马腾,叩见陛下!”
扭头朝马腾看了一眼,刘辩虚抬了一下手说道:“起身吧!”
谢了一声,马腾直起腰,仰脸望着花亭上的刘辩,并没有抬脚走上花亭。
“上来说话!”望着花亭外的水塘,刘辩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诺!”应了一声,马腾这才抬脚走上花亭,站在刘辩身后四五步开外的地方。
马腾上了花亭,刘辩没再言语,只是望着亭子外的水塘,欣赏着塘中正来回游弋着的鱼儿。
“陛下!”站了一会,见刘辩没有吭声,马腾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抱拳躬身对他说道:“臣求见陛下,为的乃是军粮一事!”
并没有回头,刘辩慢条斯理的说道:“洛阳也是缺粮,军粮筹措尚须时日!”
“陛下!”刘辩一口回绝了马腾,马腾双腿一屈,跪在地上,抱拳对刘辩说道:“臣常年镇守西凉,西凉乃是荒凉之处,军粮着实难以筹措。将士们已是许多时日饿着肚子!如今陛下登基,臣愿将西凉兵权交出,一应大军,均由陛下调遣!”
根本没有想到马腾会提出交出兵权,刘辩一愣,扭头看着他,眉头渐渐拧了起来问道:“交出西凉兵权?你是要让朕另派将军,前去接管兵马?”
“正是!”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马腾说道:“臣与犬子愿留在洛阳,随陛下鞍前马后征伐不臣!”
只是想着从马腾那里能够得到多少好处,刘辩却从来没想过竟然能逼迫得他将兵权都给交出。
思忖了一下,刘辩眉头渐渐舒展了开,转过身,跨步走到马腾面前,将他搀扶了起来说道:“马将军镇守西凉多年,将士们也是习惯了追随将军。孟起留于洛阳便可,将军只管返回西凉,至于军粮,朕着人尽快筹办好了!”
“谢陛下!”刘辩允诺了筹措军粮,又要他继续率领西凉兵马,马腾连忙谢了一声,对刘辩说道:“臣还有一不情之请!”
“说!”马腾拿出了诚意,刘辩也不愿太多为难他,朝他虚抬了一下手,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西凉大军连年镇压羌人叛逆,军械兵甲也是陈旧不堪!”抱拳躬身,马腾对刘辩说道:“恳请陛下再调拨些军械兵甲……”
“好你个马腾!”不等马腾把话说完,刘辩就朝他的肩膀上重重一拍,笑着说道:“军粮朕已是允诺筹措,你竟得寸进尺,又讨要起军械兵甲了!”
被刘辩朝肩头上拍了一巴掌,马腾躬着身子,陪着笑说道:“陛下登基,臣乃为陛下西凉统帅,若是将士们穿的寒酸了,说出去,陛下脸上也是无光!”
“罢了,便依了你!”摆了摆手,刘辩对马腾说道:“西凉兵马由你统领,只是如今天下不臣肆虐,朕随时会调拨大军前去讨伐,马将军届时可莫要找寻缘由推脱!”
“陛下放心,臣自今日起,便为陛下马前之卒,马革裹尸在所不惜!”晓得刘辩对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马腾连忙抱拳躬身,表述了一番心迹。
“将军且回去歇息,过两日军粮与兵械衣甲筹措妥当,由将军亲自押解返回西凉!”朝马腾摆了摆手,刘辩再度转过身,看向花亭外的水塘。
抱拳躬身向他深深行了一礼,马腾先是倒退了两步,尔后转过身,下了阶梯,飞快朝前院走去。
“陛下!”马腾走远,王柳凑到刘辩身旁,压低了声音向他问道:“莫非陛下放心马腾?”
“有甚不放心?”微微一笑,刘辩回头看向了王柳。
“马腾坐镇西凉多年,麾下将士只晓得西凉马氏,却不晓得大汉朝廷!”看着刘辩,王柳有些迟疑的说道:“调拨粮草兵械,岂非助长他在西凉的威势?”
“那又如何?”微微一笑,刘辩对王柳说道:“西凉马氏,多年来虽说已是坐大,却始终是大汉臣子。朕如今登基,调拨粮草兵械于他,却将他的大军抽来调去,要他难以休养生息,他又如何坐大?”
刘辩一句话,把王柳和王榛说的一愣。
北方虽然多已平定,却还是有些豪雄与早年没有剿灭的山贼盗寇。
若是刘辩已平定北方为名,下令西凉军四处征伐,马腾想要壮大实力,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马腾年岁渐渐老去,统兵也是不会再有多少时日。
他唯一能够寄托后事的儿子马超,又被刘辩留在了洛阳。
一旦马腾年老难以统兵,刘辩只须一道旨意,将他召到洛阳养老,另外委派将军前去接管兵马,西凉马氏的势力便会彻底被分化。
在那之前,虽说马腾还有机会与刘辩反目,可马超在洛阳城内,他有所顾忌,等闲间也是不敢轻易举事。
刘辩这招虽说是走了步险棋,却无疑是兵不血刃化解力量马氏势力的最好办法。
虽说已经称帝,天下仍旧是各路豪雄雄踞一方,刘辩向要对统领兵马的制度进行改革,一时半会也是不可能实施,顶多只能在汉军之中,采取将军换防的制度,以免在某处驻扎久了,成就了一方割据势力。
对于那些前来投效的豪雄,他所能采取的策略只有一个,就是以稳为主,逐步分化!
得了刘辩调拨粮草、兵械的允诺,马腾满心欢喜的离开了皇宫。
刚回到馆舍,才推开房门,他就耐不住兴奋的向屋内的马超和马铁说道:“陛下允诺给我等大军调拨军粮、兵械,并委任某依旧统领西凉兵马!”
听到马腾喊的话,马铁是满心的欢喜,可马超脸上却是带着一抹担忧,好似并不开心。
“孟起我儿,此为好事,如何面露纠葛?”发现马超脸上没有欢喜之色,马腾一脸狐疑的向他追问了一句。
“父亲果真认为,继续统领西凉兵马,乃是好事?”看着马腾,马超眉头紧紧的锁着,向他问了一句。
被马超这么一问,马腾愣了一下,随口问道:“我儿何意?”
“当今陛下乃是大有为之君!新建汉军,更是兵强马壮,天下无匹!”脸上带着浓重的担忧,马超说道:“父亲手握重兵,且又坐镇西凉,陛下鞭长莫及,时日久了,如何放心!”
马超如此一说,马腾心头陡然一紧,额头上不由的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刘辩要他继续统领西凉兵马,他当时只顾着欢喜,哪里想到更深入的一层。
经马超这一点拨,他立刻明白过来,统领西凉兵马,给西凉马氏带来的,早晚会是被当今陛下忌惮,最终落个家破人亡也是说不一定。
“如何是好!”紧张的攥了攥拳头,马腾对马超说道:“陛下已然应允调拨粮草兵甲,且神色很是和善,想来一时半会,也不会对我西凉马氏下手!”
“确是不会下手,可陛下若将西凉大军来回调拨,将士们便要吃那长途奔袭之苦!”叹了一声,马超跨步走到门口,对马腾说道:“父亲且少待,孩儿这便前去求见陛下,或有转机!”
来到洛阳之时,刘辩就提出要将马超留在此处,显然是十分欣赏他。
马超要去求见刘辩,马腾正是求之不得,连忙说道:“此事便交于孩儿处置,为父静待佳音!”
抱拳朝马腾拱了拱,马超跨步走出了房间。
离开馆舍,马超也是不敢有半点迟延,一路朝着皇宫疾步走去。
“这位岂不是孟起兄?”正走着,马超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连忙止住脚步,朝后看了过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个身穿长袍的中年文士。
此人年近四旬,站在街市上,望着马超,脸上正漾满着盈盈的笑意。
看到此人,马超心内嘀咕着在何处见过他,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究竟在哪里与他见过。
“兄台是……”满脸狐疑的打量着正与他相互对视的中年文士,马超有些迟疑的向他问了一句。
“孟起兄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跨步朝马超走了过来,到了他近前,来人对他说道:“可否记得当年许都之事?”
李傕、郭汜之乱时,马超曾经到过许都。
在许都,他并没有认得多少人。
将来人仔细打量了一遍,愣了一下,马超这才一拍额头说道:“原来是贾公!”
招呼马超的不是别个,正是贾诩。
见马超想起了他,贾诩满脸堆笑的对他说道:“既是与孟起在此处偶遇,便是缘分,到舍下饮几盏薄酒如何?”
贾诩提出了邀请,马超笑着说道:“在下急着前去觐见陛下,公之府宅,改日拜会!”
才从皇宫离开没多会,回到家便是要闭门一个月,贾诩也晓得,此时不便同马超一起返回府中,提出邀请,也不过是客套一下,在马超推辞之后,他抱起双拳,朝马超拱了一拱说道:“既是如此,在下便不相强,还望孟起兄早晚前来,在下必定备妥水酒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