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少安排好四个孩子才让人带他去阿珏住的小楼。
澹台家二房住在西边,他以前也来过不少次,甚至年少时还住过一段日子,风景美丽,安静清幽,望西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澹台家这块风水宝地,然而在他看来人才是重点,因为住在这里的人所以感觉温暖舒心。
从来没有哪一次如同现在这般,仿佛连平日里的花儿都看起来格外娇艳欲滴,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喜欢什么花……
掌珠楼,顾名思义掌上明珠的意思,这座女儿家的阁楼前几天才有人住进来,之前十几年应该都是空着的。
他虽然和老三交好但从来没见过他妹妹,据说自幼身体不好,生下来比小猫崽大不了多少差点活不了,一直跟着父母住晖园,而且小丫头看起来才十四五岁,他们比她大了近十岁呢,小的时候见到机会真不大。
哎,七少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老了,这真是一个忧伤的问题。
他少年时和澹台放在他的“放楼”住,不止一次的嘲笑过放楼这个名字。
他们父亲让三个儿子给自己住的小楼命名,他大哥住的叫“致知楼”,不仅包含了名字还好记;他二哥也取了“泰晤楼”,纪念与他二嫂在泰晤士河畔相遇,澹台放就取了个这么个直白的名字,还真是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经过掌珠楼的时候他也好奇的问过老三什么人住这里,老三说是他妹妹但太小了,说是他们爹亲自命名的,竟然给女儿的阁楼取这么个名字,真俗!这一次几乎所有事情都和自家老爹对着干的澹台放,竟然说这名字挺好的,等他妹妹长大了就住这里……
正想着冷不防面前出现了一张脸。
七少嫌弃的用一根指头推开澹台放那张大脸,不动声色的问:“雨点妹妹怎样了?”
“陈老七,说!你有什么目的?竟然还带着医生过来,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还有,别叫的那么亲热,那是我妹妹不是你妹妹,你家里有一串妹妹呢!”澹台放一脸狐疑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平静的男人。
不怪他怀疑,他俩自小一起长大,年纪相仿,比起自家亲兄弟也不遑多让。打架斗殴,离家出走,大凡男孩子能做的事情他们都做了一遍,两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否则望西城也不会有关于他俩断袖的传闻。
澹台放知道自己大而化之,沉稳不足,对上七窍玲珑心的陈定邦真心没有什么好让他图谋的,而且都是些鸡毛蒜皮无伤大雅的小事,作为一个男人计较这些实在太娘们西西了。老七很会把握分寸,不会对他起什么坏心眼,哪怕有用到他的地方也是明火执仗。但任何人都有底线,澹台家就是澹台放的逆鳞,阿珏就是逆鳞中的逆鳞!
“我有些事情跟你说,”七少斟酌了一下,他昨天一来澹台家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去书房吧!”澹台放见他神色认真,就知道肯定问题不小。
“就在熙然亭说吧,你不是担心你妹妹吗?这里一目了然也方便。”说着便走向被五栋小楼包围的亭子里。
“说吧,是不是昨天的事有眉目了?”澹台放靠在柱子上,目光向着掌珠楼。
“我一开始接到的消息是澹台先生被劫持了,结果到的时候发现是你妹妹,劫持你妹妹的那个男孩子有些不正常,挣扎的很厉害,似乎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让人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七少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周坦说他当时接到电话立刻就跟我汇报了,电话里面说是你家的下人,交代清清楚楚,说是给小姐举办的宴会上老爷被劫持了。你得好好想想看,你们家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而且这个人还想拖我下水。”
“一个男人或者小女孩被劫持从心理上就给人一种误导,而且报信的人很清楚我们俩的关系,认为我对你父亲也足够了解。这些年你父亲经过的打击、报复、刺杀愈演愈烈,他们以为我肯定会轻视这件事,”七少讽刺的扯扯嘴角,“打得好算盘!你和你父亲关系又不好,我作为你的好兄弟,肯定和你一样同仇敌忾。”
“我和父亲关系不好,你也会漫不经心处理这件事,如果到时候……我妹妹,我重视我妹妹又胜过我父亲,不管他们两个谁出了事,我都会和你有嫌隙,甚至决裂!好阴险的心思!”澹台放接话道,脸色铁青的一拳砸向亭子里的石桌,他是大大咧咧但不是笨,不然这些年跟着陈老七怎么混,有些事情一想就能知道前因后果。
“我父亲当年发誓,若我妹妹有事他会以死谢罪,去陪我母亲,”澹台放沉声说,“世人都知道我父亲重情重义,到时候肯定会遵守对亡妻的承诺,而且这个人肯定还和澹台家很亲近,毕竟当年我父亲在母亲临终前发的誓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就连我也是后来听我大哥说的。我们兄弟三个之所以如此疼爱小妹,未尝没有这点原因。我跟老头子关系不好,但也得承认他至情至性,光明磊落,当得起先生这两个字!”
“想开点,现在不是没事吗?你和你大哥他们好好合计合计,看看谁会在你父亲之后获利最大,”说到这里七少语带调侃的说:“呵,他们一定不会料到你对你家老头子的感情,对了,用哪个词表达比较精确些,又爱又恨?”
“嘁!陈老七!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对他有爱了,我今天早上才把他打包送上船,你没看见那老头的样子我简直就是他杀父仇人!他不敢说老大老二可着劲冲我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的脸都被他丢光了,真想装作不认识他,没品!欺软怕硬!就应该让他那些学生看看,学识渊博、风趣幽默的澹台先生怎样一副嘴脸!”澹台放恨恨的说完就发现七少一脸荡漾的看着他,果然……
“澹台放!谁给你的胆子人后编排自己的父亲?这些年的书都白念了是吧?今天开始抄家规,把孝义篇抄完!不准找人代笔,毛笔字,我会一页一页的检查!”澹台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这种家丑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说,这样口无遮拦,昨天的事情还没调查清楚,真是添乱!
澹台放看着陈老七的脸真想一拳打过去,他家大哥最重规矩,而且极讲信义,这确实算不得什么惩罚,但人都有弱点的,他小时候没学好,兄弟三人就他大字写得最差,连陈老七都写得比他好,大哥一定会鸡蛋里挑骨头,觉得不顺眼让重写,重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今天的事多亏七少了,因为舍妹的事情忙了一早上,招待不周还望七少见谅,今天家里不便,下次再设宴款待七少!”澹台致转脸对着七少已经换了一幅温和无害的脸孔,澹台放暗暗撇嘴。
“大哥不用这么客气的,我和老三去大营了!”陈定邦拉着愤愤不平的澹台放往外走,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掌珠楼。
“大哥,我下午会去接他们四个放学的,等雨点醒来你告诉她三哥会给他带好吃的好玩的……”澹台放的声音渐渐的远了,澹台致却微微眯起了那双精致的桃花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七少今天有点不寻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