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影楼内,平帝坐在上首,严易站在一侧,抬眼看去,只见那百人皆服服帖帖的站着,严易放松了手旁的剑,看样子倒是不会出什么事了。
“开始吧。”平帝对着一旁的张阁老颔首,张阁老身后跟着几个侍卫。侍卫皆端着红漆木手盘,那上头搁着竹简,这便是最后一场考试了。
“时间为两个时辰,中途若是有私人问题,可以申请出场。”张阁老慢悠悠的说道,将卷子一份份的发下去。
张清九见张阁老走过来,歪着脑袋眨巴了眨巴眼睛,张阁老一见这小子,脸色一变。这个侄子,怎么到这里来了。
“舅舅,还记得我吗?”张清九扯了扯张阁老的衣襟,笑着说道。
“死小子,不准说话。”张阁老狠狠的按了一下张清九的脑袋,这个侄子从小云游四海,两人见得不多,故而张阁老并不知道这个孩子过来参加考试了。
“是,舅舅。”张清九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张阁老也不敢逗留太久,便很快走了。待张阁老走后,张清九的四周便传来窃窃私语声,大抵都是些什么关系户之类的话。张清九四周的瞧了瞧,看着那些个窃窃私语的小年轻们,不由得笑出了声。
关系户?能够在这里待着的,谁不是关系户。真以为自己能有多干净了不曾,张清九是故意喊的张阁老,为的就是自己不会被选上,毕竟他只是陪着京墨来的,到这来不过是为了瞧瞧林洛。到现在林洛也瞧了,这个官他可没有兴趣当。
京墨见张清九这般,哪里瞧不出这小子的小九九,他踢了一下张清九,力气不小。
“哎呀!”张清九捂着小腿,大叫道。一旁的侍卫立马拔出了剑,朝张清九走了过来。
“张清九!”张阁老见这个侄子这样不规矩,觉着丢脸的很,立马跑过来吼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也这样不懂规矩。”
“舅舅。”张清九嬉皮笑脸的说道,“我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太疼了,就不由的叫了出来,是我错了。”
“阁老,原来是令侄。”两三个冲过来的侍卫连忙把剑收起来,对着张阁老客客气气的说道。
“你们不用客气,虽说着小子是我的侄子,但是我绝对不会徇私的。你们就站在他旁边,给我盯死了,在胡闹就撵出去。”张阁老挥袖忿忿的说道,这个张清九平日里爱玩也就罢了,在宫里也这样不懂规矩。
听他妹子说,这孩子自小顽劣。之前张阁老确实是存了将这个孩子弄进朝堂的想法的,可现在,还是算了。没规没据的,就算是进了朝堂,也只会给张家添乱。想到这里,张阁老从自己的心里把张清九的名字狠狠的划去了,不管这小子写的再怎么好,他也做不了官。
张清九看着张阁老的脸色,心中开心不已,这下是真的放心了。京墨真是个好兄弟,张清九回头朝京墨笑了笑,京墨也颔首回应,看着倒是颇为有爱。
“好了,试卷已经发完,开始计时。”张阁老登上台子,说道。
一时间寂静无声,张清九百无聊啦的一把掀开那桌上的竹简。只见那竹简上只有一句话,便是考题了。张清九起了兴趣,只见上头写着的是谏君赋三字,除此之外,竟再无别的要求。
“有趣。”京墨玩味的声音在后头响起,张清九搁下趣÷阁,有些乏味。这个京墨看来是铁了心要做官了,这个题目看上去也是很对京墨的胃口。
张清九所想不假,看见林洛之后,京墨就再也不想跟以前一样远离林洛,什么也不做了。既然自己选择送她进宫,也应该跟着林洛一起走。
堂秋宫内,被人惦记着的林洛正在扶着下巴打瞌睡。可是叶红妆却躺在床上睡不着,她翻来覆去的,不知该做些什么。想起适才京墨哥哥的模样,叶红妆突然忆起五年前,自己那段青涩的感情。京墨哥哥的温柔放佛就在昨日,可是今儿叶红妆却看不见京墨眼中的情意。
看来果然如母亲说的一样,时间会带走一切。当年自己要死要活的,现在不也是看淡了吗。叶红妆想道,心中虽然还有些疼,但已经没有那几日割腕的疯狂。若不是母亲拦着,也许自己早就收拾行李跟着京墨哥哥浪迹天涯了,只是,要是真的跟着京墨哥哥走了,自己还会幸福吗。
叶红妆苦涩的笑了笑,摸着自己的小腹,珍惜当下才是更应该做的吧。
“红妆,你怎么还没睡。”林洛不知何时醒的,见叶红妆睁着眼,便走过来瞧。“你今儿起得早,还不快睡会,你瞧瞧你的眼睛,都有黑眼圈了。”林洛关切的用手摸了摸叶红妆的眼角。
“我睡不着。”叶红专干脆站了起来,拉着林洛到了院子里面。“我记得你的堂春宫以前有个秋千架,突然好想玩那个。”
“你怀着孕怎么比往常还要活泼些,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谨慎。”林洛嗔怪道,说来也是奇怪,叶红妆平日里是话不多的,可是这次林洛回来之后,就明显的发现叶红妆的话变得多了起来。
“不知道,可能是孩子影响的吧。也许是个很活泼的孩子呢。”叶红妆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说道,可是想起方才林洛说的话,又有些害怕。真的要让这个孩子去争皇位吗。
“活泼?这是好事。”林洛笑着说道,将叶红妆膝上的落叶拂去。
“这还是夏日,怎么就有落叶了。”叶红妆疑惑的说道,看着院中满地的落叶,一时间倒是有些萧索。
“树有问题,这棵树看上去像是不行了。”林洛经过叶红妆的提醒方才想起来,起身走向叶红妆身后的那一课大树,用手敲了敲,这树皮便哗哗的掉了下来,落了林洛一身。
“怎么会这样,前几天这棵树还好好的。”叶红妆看着那棵树,依稀记得这棵树已经长了好几年了,怎么这样快的就坏死了。真是奇怪。
“是吗,前几天还好好的?”林洛反问道,可心中却已经确定答案。“瑟儿,叫几个太监过来,带上铲子。”
“林洛,你要干嘛。”叶红妆走过来问,见林洛一脸笑意。
“待会你就知道了,戴上这个。”林洛从怀中取出来一块面纱,替叶红妆戴上。因着林洛经常咳嗽,故而怀中尝尝揣着干净的面纱。
“你又跟我卖关子。”叶红妆小声的抱怨了一句,却还是乖乖的站在林洛身后,用手按住嘴巴。
“主子,人来了。”瑟儿动作很快,找了几个小太监过来。
“恩,朝这里挖,我倒要看看藏的是什么好东西。”林洛指了指那树的根部,笑着说道。这堂秋宫可真是不安宁,自己也不过就是这几日过来照顾叶红妆,那人就忍不住了。
“是。”
那几个太监不明就里,只知道拿着铲子去挖。没挖几下,就感觉到了一块大东西软软的。用铲子是弄不出来了,几个小太监便跪下拿手去掏。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那大东西掏出来,拿出来一看见是一个布包,暗红色的站着泥土,颇为恶心。
叶红妆见此,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林洛拉住。
“别走,好好看看这宫里有多么可怕。”林洛小声的说道,亲自蹲了下去,将那布包的结打开。里头是一对凝固的红色物品,上头有很多小洞。
“真是看得起你啊,红妆。拿了这至邪之物来祸害你的孩子。”林洛一脚将那东西踩碎,从里头钻出不少小虫。叶红妆连连的往后退,站在一边的太监们立马上前去踩。折腾了好一会,方才将那些虫子踩完了。溅了满地的汁液。
“红妆,咱们进去。”林洛扶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叶红妆进了屋子,叶红妆的小脸苍白,手也冰凉的很。
“主子,你没事吧。”瑟儿也上来劝,虽然她的好小姐被吓成了这样,可是瑟儿明白这是小姐应该经历的东西。这后宫,肮脏的东西都是最底层的,小姐若是一日不明了,便有一日的危险。
“那些是什么东西。”叶红妆哆嗦着说道。
“蛊虫,你放心,它们都还没什么伤害。”林洛轻抚着叶红妆的后背,耐心的安慰道。
“可要是长大了呢,是不是就会杀了我的孩儿。”叶红妆紧紧的抓着林洛的手,眼中泛出寒光。
“没错,这就是她们的险恶。”林洛点头,“红妆,如今宫中的所有人都盯着你的孩子。所以你行错一步,便会让她人有可乘之机,你知道吗。”
“林洛,为什么要这样。我从来没有想过跟她们争宠。”叶红妆的泪一颗颗的滚落,原来母亲的话并不是无稽之谈。这些人一个个手段狠毒到不可置信,已经超出了叶红妆所能想象的范围。
“树欲静而风不止。在这里,人人相争,你不争就只有死的份。”林洛轻声叹息道,“不然你以为我这一身的病是怎么来的。我也不想斗,可是懦弱的结果就是像我一样被害的人不人鬼不鬼。叶红妆,为了你的孩子,你必须要坚强。明白吗?”
“可是,我不想争。”叶红妆呆呆的流着泪,僵硬的说着那些话,根本无法平静下来。她的手几乎要掐进林洛的肉里了,看上去吓人的很。
“你必须争,你若不争。那就亲手将自己的孩子缢死吧。”林洛怒吼道,她看不惯叶红妆这般不争气的样子,瑟儿在一旁看着也心疼的很,但却说不出话来。
瑟儿的心不够狠,她希望主子还能保持之前的那一份纯真。可如今在这宫中,确实已经无法做到了,瑟儿很想上前帮林洛一把,可她除了哭已经没有别的力气。
“不,为什么。不!”叶红妆大声的吼道,看着林洛手中拿着的缎带,不住的往后退着,发髻乱的一塌糊涂。
“要么争,要么死。这后宫只有两条路。”林洛恶狠狠的说道,上前想去拉住叶红妆,可是没想到叶红妆却狠狠的推了一把林洛。林洛重心不稳,径直朝后栽去。那后头正是一桌子,林洛的头砸到那桌角上,血一下子停不住。
“林洛,快叫太医,快呀!”叶红妆吓得跪倒在地,看着林洛的模样,吓得失了魂了。
瑟儿还算能稳住的,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就跑了出去。叶红妆一人待在屋里,看着林洛不断往外流着的血,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只知道哭,什么也做不了。
且说平帝知道这一消息时,场内的考生还未做完卷子。平帝将张阁老唤到跟前来,嘱咐了几句,便急匆匆的走了。众考生见皇上都走了,一时间人心惶惶,也不知皇上这是怎么了,竞相交头接耳,嘈杂的很。
“好好做题。”严易平静的说道,但却杀意渐浓,见这般,众人也都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再次埋下头做题,张清九却十分好奇着皇帝到底去干嘛了,便站起身,身边的几个侍卫连忙拔刀对着他。
“干嘛,我不想写了,交卷不行吗,让开让开。”张清九恶狠狠的盯了那几个侍卫一眼,就凭这几个三脚猫,还想拦住他天下第一公子张清九,真是妄想。
“张清九,你干嘛呢,给我坐下。”张阁老连忙走上前来,压着张清九的脑袋,狠狠的骂道。
“哎呀,舅舅。我都长大了,你别再压我脑袋了。再说了,我在这干嘛,人家都以为我是关系户,还是让我走吧,这几个时辰都要把我憋死。”张清九小声的嘟囔道,四周的人听见这话,皆笑开了声。
“怎么,都想造反不成。你这个死小子,不学无术,好好好,让你走。”张阁老见张清九这样扰乱秩序,便真的将张清九赶了出去。
张清九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儿被张阁老打的痛极了。
“这死老头,就知道脸面,活该不受家里人待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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