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如此册上诸般规矩为真,蛇余国能完全落实的话,我商家于其国内必定大兴啊。”
商队的马车在汲西城西关后方房屋前停下,风雪难行下商队决定在关卡内可供住宿处留宿等待风雪过去,一位在商队中穿着气质看似非同寻常的年轻人捧着一本小册子无比兴奋的说着。
“何以见得呢?”被年轻人称为父亲的中年男子道,言谈之中有考校之意。
年轻人道:“我等货殖行商,最讲究的就是规矩,不管是什么规矩,只要讲规矩的地方,你无我有,我以我有换你之无,于交换间就可尽得其利,最怕的却是许多地方大夫不讲规矩。”
“如我有他无,稍稍讲些脸面的,会无耻的编排些物品掉落就为其领地所有的狗屁规矩,而后唆使武士故意驾车来撞,不讲脸面的索性发兵来强抢,如此我等能为之奈何?到哪里去和谁说理呢?”
“也是由此,我们时常须结交列国之大人物、乃至国君,借其势来行商,虽也得其利,但大半都是叫其白得了,而我等一旦露富,更引起觊觎,只要利益足够大,说不得哪天国君不讲规矩,直接拿我们当养肥的猪宰杀了又如何?”
“昔日家祖数散家财为何?实是财富过大为保家不得不散啊。”
“如今观于汲地,规矩之严整,叫人叹为观止,更厉害的是王在法下,连国君都守规矩。”
“此等讲规矩之国,在其规矩之下行商,我商家岂能不兴?”
中年人微微颔首,却笑道:“商良我儿,你这番话确实是有理,但世间任何事,却不可一面而信,否则你哪一日必定吃大亏,陈国卫氏领地上的鹿公就是前车之鉴啊。”
“蛇余国如何我们不可仅看其关卡内发给我们愿给我们看到的东西而定,还当细细考察国内情况才可知之,我们此次前来,既是参加蛇余国之招商会,提前两月到达的目的却正是为学派做考察。”
“鹿公。”年轻人一开始还不以为然,听及鹿公之事顿时凛然。
鹿公之事,天下间或许许多人不知道,但其为昔日陈国货殖行会行首,与各国货殖行会皆有关联,其家破之后,家人子孙得到他国货殖行会的庇护放得留存,由此也使整个天下货殖行会中人皆明鹿家之遭遇。
约莫五十余年前,随着陈国内争外争愈演愈烈,各家竭力发掘自己领地内之潜力,渐发掘至极致。
其中卫氏便在商之一事上做出突破性变革,在鹿公辅佐下以诸般货殖手段,兴工兴商渐渐在各家中强势崛起,鹿公也随其崛起而为陈国首富,自然而为陈国货殖行会行首。
当时陈国各家无不觊觎其能、其富,千方百计的打压或致其于死地。
可是最终对鹿公动手的,却是将一家之商、政交到他手中,与他约为兄弟永好,与他一同制定了诸多有利于商业规矩律法的卫氏,明面上寻了个冠冕堂皇之理由便如豺狼般将其产业瓜分,鹿氏几为之破家灭门。
此事在当时货殖行会引起了无比巨大的影响。
自此之后,所谓大夫家主、国君的承诺,出台的有利于商人之法律、规矩,在各国大商眼中皆成狗屁,再无人愿以自家性命去相信,各家治产也再不倾于一地,往往借各国货殖行会相互持产。
最顶级的大商人,一国之行首往往采取更激烈的方法来保障自身,乃设法将一国关键之产业拿在手中,若哪国国君敢对其动手,就须做好相关产业瘫痪之准备,而在这大争之世中但凡出了此类事之小国,无不以破家灭国而告终,至于大国…昔日荆越之争,陶赤倾力辅佐越国的根本原因,却是荆国迫其于荆国散产,还杀了他两个儿子,如此却是叫列国见识到了货殖行商的力量,方才使得货殖商人地位大为提升,但也只是如此罢了,却是无有任何一位货殖商人能得大夫一等地位及以上者。
见商良凛然,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不过,这个蛇余国确实不简单啊。”他自怀里拿出几张在关卡兑换的汇兑票,道:“此汇兑票上,隐有神力流转。”
“若无意外,当有以我货殖学派商道之力成就神位者。”
他感叹道:“一位执掌强大力量的商业之神,这可是家祖领悟财力之用,创建货殖学派后的梦想啊,也是天下货殖商人盼望之事,若有一位此类神祗,凭其神力为天下货殖商人之保障,凡我货殖学派修习财力者,但凭手中财力,天然可成为其从神、祭司,位比列国武士、大夫甚至国君。”
“以此等身份行商,何人胆敢小视?”
“只是想不到,此位商业之神,却是诞生于我货殖学派之外啊。”
商良不以为然道:“诞生于我货殖学派之外又如何?”
“身为货殖商业之神,神力流通于钱财之中,其必定希望货物交换、钱财流通的越宽越广,必然会保障货殖商业之发展,我货殖学派何不举派投之?”
“正所谓人无我有,我无人有,却正好合作共盈啊。”
“其有力量,而我货殖学派在天下列国货殖行会之影响力,只在短时间内就可叫其不再拘于地域成为当今天下已经少有的天神,神力神位无限广大。”
商良一席话,中年男子拿着掌中汇兑票深思起来,道:“此汇兑票何其之妙,易于携带天然就有流通之效,尤其其似乎是纸制…听闻此次蛇余国招商会上就有一货品为纸,远比金、银、铜容易获取,大量流通之下也可解大国商业发达城市时常出现的钱荒,真是好东西啊。”
“此等汇兑票,一旦取代蔡国的青铜角、荆国的蚁鼻钱般通行天下列国,蛇余国此位货殖商业之神借此必成天神,良儿…我敢博此次蛇余国招商会上所有货品,我们但想得之,皆须先以钱换成此汇兑票来购买,如此就能通过天下列国货殖行会行首、大商之手,将天下之金、铜尽收,再将汇兑票流通于天下。”
“啧啧。”中年男子凝视着汇兑票,叹道:“蛇余国此位货殖商业之神当真是深明货殖商道啊,只是却是有些奇怪…无论淮上、蔡国似乎并无有名的大商人,听闻蛇余公子南下淮上时也仅有家将六人?”
“父亲大人?此汇兑票上画像为未来蛇余国主…蛇余公子本人,汇兑票乃是以蛇余公子以及其国家信用来保障发行的,或许此神就是蛇余公子本人?”
“当今天下,天神下凡为国主、家主却并不稀奇啊。”
“这怎么可能?”中年男子否定道:“蛇余公子此人,乃是天下闻名之兵家,能斩杀地主真身、降服地主,想来必定也是神一等的强者,却是兵家之神,怎会为货殖之神呢?”
“兵事与货殖商业似乎并不搭界吧。”
商良道:“父亲大人,兵事与货殖是可以搭界的。”
“陈国昭氏数十万马军之支撑,除却军队屯田获粮之外,更有以商养军啊,以此观之,兵家之神涉及货殖商业也是正常,而且…商场如战场,种种明争暗斗并不输于战争,兵家商家之结合更是理所当然。”
中年男子恍然大悟,道:“我儿竟有此等见识,近年来将你放于陈国昭氏与戎狄交接之地实乃为父所坐最正确之事,不过任何事,都不可轻率做决定,必须经过过细之考察方可。”
说话间,两人已经上楼,见此楼虽是简单,房间虽小,诸般却是齐全,相对舒适,比起乡间野店强过不知几何,众人皆感满意,行商在外、风餐露宿都是有之,有此房屋遮风挡雨已是足够。
器械试验场,王越自山洞,到达地下空间上方通道徐徐而下。
见如此幽暗深深,敖骊笑言:“今日果然是寻幽揽胜,不过如今已经寻幽,就是不知胜景如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