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涵就这么带着弟妹在舅舅家住着,每天跟着外婆学做家务,学种菜,打理菜园;听外婆说过往,也学人情世故,虽然一时用不上,但是对李潇涵的性格养成还是有很大作用,甚至影响到了她后来的人生重要抉择。
对于张老太而言,大起大落那不是一般人有的待遇,一生最好一次都不要遇上;没有乍然的狂喜,也就没有两极分化的低谷。她的前半生是一点点的从苦日子努力变甜,而后遇上时代的洪流跌落谷底。好在性子坚韧,拼着心气和不服输的精神,把这个家从绝境里又拉回水平。可能她的败趣÷阁也就是对两个女儿的三观养成吧,一心想着把儿子教的顶门立户,却无形中让女儿学着重男轻女。张氏学到了母亲的勤劳和不惜力,却没有学到对人情世故的练达,学的重男轻女,却是坚持不懈。
这天张老太把家里收拾一遍之后发现忙的差不多了,就去堂屋的柜子里拿了一本书出来;搬个小树墩坐在竹林下面,把几个孩子招呼到一起;李潇涵上了两年学,李爱国才上一年,剩下都还未跨进校门,但是一看封面,就给认出来了。为啥呢?封面上有个头像啊!张华像个小炮弹一般,冲到张老太的怀里,“我知道,这是***,爹说叫***语录。”一边说,张华还挺起自己的小胸膛,一幅神气骄傲的杨子。
张老太笑笑,说了声是,拿着一根竹枝掰下来的一节,开始在地上给大家照着描字。李潇涵一脸惊奇,“外婆,这些字你都认识啊?你什么时候学的?”张老太把书搁在膝盖上,回到:“我以前就会一些字,只是不多,不算睁眼瞎而已;后来不是搞扫盲班么,我跟你舅舅他们也去学了,人家一天教好多,我就不学多;那知青教的我就一天学几个,回来干完家务就自己再琢磨着写和念;你看这不都学的差不多了么。”张老太提起自己学字的过程,那也是满满的自豪感。几个小的一脸崇拜的眼神看着老太,李潇涵向往的说道:“舅舅家真好,还能有扫盲班,我们村就没有,听说办了十天不到没人去就解散了,本来那知青也是从隔壁村借的。保保和大爷去认得自己名字,就不再去了。现在保保都忘记了怎么写自己的名字,反正每次队里签字啥他们就把自己的私章摁上去。”接着又问:“那外婆,现在还在办这个扫盲班么?我们能去吗?”
张华和张芳在一边回到:“这会儿不办,说是要等到下雨和天冷不干活的时候。”李潇涵有些失望,她是一直想要上学的,奈何条件不允许,还以为这次能跟着学一点呢。张老太摸摸李潇涵的头,安慰说:“没关系的,等天冷了,你保保和大爷闲下来你就来舅舅家,我们一起去。”听外婆这么一说,四个小的都闹着到时候要一起去,这一闹,李潇涵也笑开了。
等到下午太阳开始偏西,张老太领着午睡起来的李潇涵,拿着粪勺,去菜地了。只见刚来那天撒的黄萝卜籽已经开始出苗了,从覆盖的茅草缝隙间钻出一点点绿叶来,远看绿一片,近看星星点点,煞是好看。张老太让李潇涵站在一边看,自己亲自动手小心抽掉覆盖的茅草,顺着田埂边放好。再动手把比苗长得还快的几根杂草拔掉。草木灰均匀的撒在地里,再拿着粪勺从田里舀水细细的泼湿润。李潇涵这回没问撒灰干啥,因为她已经看到外婆给其他的菜地撒过,一是为了施肥,一是为了除虫。
等到泼水好了,再把舅舅编的竹幛子沿着边上围好,免得菜地被破坏。看着黄萝卜的苗有的地方多,有的地方稀疏一些,李潇涵问能不能像别的青菜那样移植过去。张老太有些诧异,继而醒悟过来,李家肯定是没种过的。“不用移植的,这个黄萝卜很是奇怪,你撒下去,就让它这么长就行;你要是像辣椒之类的,等大点就拔掉种别的地方去,它就只长苗,不长下面的萝卜了;只有留种的才会挑几根拔去种,剩下的就让它这么长;等到苗大一些,就把多的给间掉,拿回家当菜吃,间苗之后再管理的细心些,那萝卜才长的大。”李潇涵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当时撒种子的时候把土挖的那么细,就是为了长萝卜的时候好扎根?”张老太颔首说是,李潇涵觉得自己的外婆就像一本神奇的书,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张老太没有领着李潇涵回家,而是往山丘的方向走去,两人几下便到了林子边上。只见一丛丛绿色的植物,绿色的叶子背面却是白色,小孩儿巴掌大小,这不是苎麻是啥;张老太拿着镰刀动手割了一大堆,给李潇涵就近割了一根黄荆条,让她把叶子和嫩尖儿给打掉。这活李潇涵喜欢呀,这简直就是个发泄途径,拿着条子一甩一甩,跟玩儿一样就把叶子和嫩尖儿给抽掉了。张老太把去掉枝叶剩下的杆子给捆成大小两捆,两人一起扛着回家了。
几个小的还老实坐在院里玩竹笋虫呢,稻草已经翻完了,得了斤把的稻粒,去掉那些空的,不饱满的,就不到半斤了。三个大人着实把几个小的表扬了一番,本来还想帮忙干点啥的,奈何,真没啥事儿他们能干的啊。只能让在院里不给出去,抓上几只竹笋虫给哄着玩,腻了还能烧熟给吃掉。
李潇涵认识今天割回来的植物,村里人都叫苎麻,但是仅限于认得,具体又是怎么个用法却还不知道。只见张老太把杆子放在竹林地边,坐着木墩子,拿起一根杆子从根部把外皮给剥开然后一把顺着生长的方向拉下来。李潇涵这才知道是这么个取皮法,照着做,无奈技术和力气都不过关,撕的那叫一个丝丝缕缕。张老太就教着她怎么做,李爱国一看姐姐和外婆都在忙活,也赶紧来帮忙一起。人多力量大,不过半个小时,一堆杆子就皮是皮,芯是芯的分成了两堆。
张老太起身去屋里拿出一把竹刀来,拿围裙垫在膝盖上,左手捏一片皮,右手拿着竹刀;把皮放在围裙上,竹刀从外皮刮过,就剩下青白色的纤维。这个活李潇涵可就帮不上了,只能在一边帮着递皮,反省自己刚才扒皮太细碎了。刮掉外皮的纤维又少掉一层,再把纤维一小把一小把的扎好放在大木盆里。“这个现在就要洗吗?”李潇涵有点好奇,感觉像是在做菜一样。“不是,本来是要煮的,但是现在天气热,这个不纺布,我是准备拿来纳鞋底的;以前都是要煮一煮,然后拿来织布做衣服的,夏天穿着非常凉快,织的布就叫夏布。先拿水泡两天,把皮全部给弄掉,再拿起来晒干,搓成细绳,就可以用了。对了,那个人去世了,子孙戴孝用的麻,披麻戴孝说的就是这个,可不是地里种的那种高高的黄麻。”张老太一边动手一边解释,水倒进盆里,用一几根木棍压在麻团上,再放上一个装水的木桶压住,就算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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